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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愣,半晌才“哦”了一声。

    李鹤没再说话,直到快看到侯府时,他才开口道:“公主,现在过得好吗?”

    满脸菜色,还用问吗?

    姬央突然道:“我们去衡水湖走走吧。”

    衡水湖就在侯府边上,秋月平湖,湖风寂寂,姬央抱着腿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李鹤就站在那儿陪着她。

    “李将军,当初在漳水畔,你有没有觉得我就是个累赘,我若是死了,也不会连累那么多虎贲军。”姬央幽幽地道。

    “公主。”李鹤不明为何姬央突然这般说,只是她的话也将他带回了那个时候,虽然惊险,可如今想来竟然会带着甜蜜,他们一起奔命,她尽管疲倦、狼狈,却一点儿怨言没有,还有那一曲在他脑海里从没消散过的《桃花源》。

    “公主从来就不是累赘,像公主这样的人,本就是上苍对这世间的恩赐。”李鹤由衷地道,看不到她的地方,对李鹤来说世间连色彩也不会有。

    姬央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我可没你说的那般好。”

    姬央顿了顿,良久才在风里道:“他们,都不想要我。”

    她母后嫌她是累赘,不想要她,所以将她推给沈度,以她钟情沈度的名义。而沈度呢,正如她母后所说,对她的确有一、两分真心,但她终究不是他心里要的那个人。他对她是同情,是退而求其次,也是利益交换后的接纳。当初他们和离时,沈度想必也是松过一口气的,听玉翠儿讲北苑已经锁掉了,所有东西都已经入了库,是后来才重新匆匆布置的。

    姬央没怪沈度,他做得没有错,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也想让她尽量融入沈家。姬央也想过要为了沈度去改变,只是如今没了当初的冲劲,也没了当初的信心,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沈度期盼的那种好。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之所在,他们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在苏后和沈度之间,姬央永远不会有丝毫迟疑,她自然是只选她母后的。所以并非她好好地当沈度的媳妇,就真能和他白首的。

    现在的她就像在两座悬崖之间走绳索的人,她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绳索还没断,不知道绳索会不会断,也不知道何时断,她没有办法朝着沈度往前走,她只想在绳索断时能抓着断开的绳索荡回她母后身边。

    李鹤看着姬央瘦弱的背影,心里比她更难受,她每瘦一分,就是在他心上割一寸肉,“我会一直陪着公主,直到我死。”

    即使早就看明白了李鹤的心思,听到这样的话姬央还是会有触动,她转头看向李鹤,脸上的泪已经风干了, “李将军。”

    “公主以后叫我李鹤吧。”他本就只想当李鹤,不想当什么李将军。

    “那支碧涧有点儿可惜呢,李鹤。”姬央道。

    的确有些可惜,现在还沉在寿山湖的湖底。“我去湖里找过,没有找到。”李鹤也很遗憾。

    姬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带起了明艳的笑容,“明晚,我们一起去找。”姬央道,“你去找一艘船。”

    “好。”李鹤也笑了笑。

    北苑没有沈度,姬央就是猴子称霸王。晚上姬央并没在北苑看到沈度,听说是来过了,后来回了知恬斋。

    姬央也没追问,她的酒意终于上了头,躺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晚上,姬央和李鹤同去寿山湖,林瑜自然要跟去,不过可惜的是被李鹤一掌劈在后脑勺晕了过去。

    姬央让李鹤将林瑜抱到榻上,细心地替她盖上被子,然后朝李鹤笑道,“我们走。”

    过了花灯节,寿山湖上只有天上的星光,幽谧宁静。

    姬央在乌篷船的船舱里换了白鲨水靠,这是宫中异宝,沾水不湿,在星光下发出月白的鱼鳞光,姬央将暖玉挂在胸口,又把夜明珠含在嘴里,回头朝玉髓儿比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从船尾下了水。

    李鹤就站在船头紧张地看着湖水里那颗游动的星星。他的水性比不上安乐公主,憋气的能力也比不上安乐公主,也不能不遵从安乐公主的命令。

    船就停在花灯节时他们游湖的地方,姬央从那儿入水,虽有刻舟求剑之讥,但因湖水流动缓慢,湖底又有水草缠绕,碧涧是很有可能就留在原地的。

    李鹤没有姬央那样绝顶的记忆,所以他找不到刻舟求剑的地方,在湖底才寻不到碧涧,而姬央在用随身带的匕首将缠在脚上的水草割掉后,很幸运地就看到了斜躺在水草丛里的碧涧。

    “我找到啦!”姬央兴奋地从湖水里冒出头,手攀在船舷上看向李鹤,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只是此刻坐在船头的并非满脸担忧的李鹤,而是面沉如水的沈度。

    姬央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为惨白,她撇开眼睛,她不想去看沈度的眼睛和他眼底的那些东西,只能沉默着任由沈度将她从水里拉出去。

    银白色的水靠服帖完美地包裹着姬央的身体,露出峰峦秀丽的曲线,还有一双毫无遮掩的修长美腿。

    沈度将棉帕扔到姬央脸上,“你在李鹤面前也穿着这一身?”

    李鹤不在,玉髓儿也不在,姬央心底一片冰凉,她有些哆嗦,只能用棉帕紧紧裹住自己,连头发也顾不得擦,任由水滴顺着发丝掉落。

    “李鹤呢?”姬央问,“玉髓儿呢?”

    上一次北苑的教训可是让姬央对沈度又恨又怕,她怎能料到沈度会跟了来,这一次她们几人想必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别动他们。”姬央不等沈度回答,就上牙磕着下牙地恳求。

    沈度看着姬央的眼睛,他心里有些隐隐刺痛,“我不会再动你的人。”这句话沈度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但显然姬央对他再无信任。

    姬央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在靠着船舱坐下,等着沈度训斥她。

    沈度的确是要训斥姬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姬央明显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说的话如今对她都是耳边风,以为说动了她,结果呢,转头就故态重萌,明显是心结未解。

    直到姬央坐在北苑的浴桶里昏昏欲睡时,也没等到沈度一句话,他只是一路沉默。

    姬央其实不怕沈度训她,反而更怕的是沈度现在的这种态度,让她自己开始惴惴不安,自我反省是否做得太过分了。

    姬央裹着睡袍从净室走出时,沈度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见她出来才站起身来。

    “都下去吧。”沈度开口对伺候姬央的露珠儿道。

    露珠儿蹲了蹲身,放下手里的棉巾,半丝迟疑都没有的就退了出去。

    姬央看着沈度拿起帕子继续给她绞头发,心里越发不安。沈度不开口,她自己忍不住先道:“我……”

    “别说话。”沈度突兀地打断姬央的话,“我还在生气,没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