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花裙去了幼儿园，刚一开始还好，他本来就长得白净俊秀，所有孩子都以为他是女孩，漂亮又可爱，谁都喜欢，小女孩们都想和他交朋友。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哭着跟老师告状：“老师……祁晨朗站着尿尿！”

    老师知道祁晨朗是男孩。她以为是家长喜欢把这孩子当女孩打扮，这也很正常。

    她就耐心地哄着女孩说：“祁晨朗是男孩子，所以一定要站着尿尿哦……”说到这儿她脸色难看起来，这小女孩怎么就看到祁晨朗尿尿了呢？

    这个小女孩就说祁晨朗和她一起去了厕所，还站着尿尿。老师顿时就头大了。

    老师让小女孩把祁晨朗叫进来。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公主裙、眼睛乌黑的可爱孩子，老师又头疼起来。

    “朗朗，你为什么去了女生厕所呢？”老师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祁晨朗眨着眼睛，认真地说：“我和小茵她们是一样的，所以要去一样的厕所。”

    老师说：“可是朗朗是男孩子哦，我们课上学过的，小男孩，蹦蹦跳……”

    祁晨朗打断老师的儿歌：“老师，我是女孩子。你看我穿裙子，还穿红色的小皮鞋。”

    老师震惊地看着祁晨朗，然后过了几秒才把祁晨朗送回班上，摸出手机，给祁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后来，在祁妈妈和祁爸爸的坚持下，他们用很强硬的方式改掉了祁晨朗爱穿女装的习惯。

    那以后，祁晨朗变得很沉默。

    他还是和姐姐最亲，但是祁晨越觉得，自己弟弟心里有什么东西，是她看不透的。

    就算怎么去干预和改变，他心里有个倔强的部分，永远都保持着原貌。

    但是祁晨越这个隐忧，在祁晨朗初二的时候，被打破了。

    祁晨朗这个沉默腼腆的孩子，居然喜欢上了班里一个女生。在姐姐的温言相劝下，他把这个秘密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祁晨越挺高兴的。她认为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她弟弟是个正常的男孩，之前的那些奇怪喜好不过是孩子天性而已。

    祁晨越特地去跟老师打听了一下那个女生。据说是班上一个很活泼优秀的女生，担任班长。

    祁晨越趁着开车去接祁晨朗的机会，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

    果然很漂亮很活泼，看起来雷厉风行的。没想到，弟弟喜欢这个类型的。

    祁晨朗经常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

    他穿着男孩子最常穿的运动服和球衣，和一群男生流着汗打篮球，和他们一起上厕所、吃饭、接受女生递过来的矿泉水和毛巾。他的身体很机械地这样做着，而他的灵魂抽离开来，躲在人群外，冷冷地打量这一切。

    他知道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本质有多么奇怪，多么令人“恶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洗澡和上厕所的时候，他有多厌恶自己那日渐明显的男性标志。他讨厌那些男生勾着他肩膀时，那粗糙皮肤的触感，还有他们身上的汗味儿。

    一切都令他作呕，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周围的人。

    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闭上眼幻想，自己身上那丑陋的标志消失了，拥有和女生一样的纤细四肢，天鹅般的颈项，白腻的皮肤……

    生活索然无味，别的孩子所讨厌的“学习”，反而成为了相对来说比较有趣的事情。

    直到那天，许妙清迈着大步从他身边走过，擦着他的肩膀，留下一阵少女的幽芳。

    他刹那间失神了：她身上的味道比姐姐的还香……

    他知道姐姐用了香水，自然有很香的味道。他不止一次想偷偷喷一下姐姐的香水。

    但又觉得非常不妥。

    他开始关注许妙清。她是班长，每周一都会站在讲台上开班会。她个子很高，扎着马尾，一对有神的大眼睛嵌在鹅蛋脸上。

    她经常穿着紧身t恤，薄薄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她很瘦，胸前只有那么一小片坟起……

    祁晨朗觉得自己成了变态。

    班里的男生并不喜欢许妙清，她在男生心中就是个母夜叉，什么都要管，凶巴巴的，一点都不软。

    可祁晨朗就是喜欢她凶人的样子，皱着眉头，撅着嘴巴，特别可爱。

    好几次他都故意从她座位走过，假装不小心把书碰倒，然后慌乱地道歉，可以看到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然后再舒展，说一声：“没关系。”

    甚至她还会蹲下来和他一起捡掉落的书本和文具，少女的气息令他紧张又喜悦。

    其实很多女孩都喜欢祁晨朗。他长得太好看了，如果穿了女装真的会让人认不出来是男生。

    这许多女生之中，许妙清也算是对祁晨朗很有好感的。

    年少的恋爱，是纯洁而青涩的。许妙清和祁晨朗一起去书店买书，悄悄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祁晨朗慌得不行，白净的脸红得要滴血。支支吾吾了半天，许妙清先忍不住了：“是还是不是？”

    祁晨朗只知道用力点头。

    他们俩靠在书店最里面那排书架边上，许妙清伸出手，牵住了祁晨朗紧张到出汗的手。

    本来许妙清没那么紧张，但是看祁晨朗紧张到发抖，她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汗湿温软的触感，祁晨朗一直记得。

    操场的台阶上，他鼓足勇气对许妙清说了自己的秘密。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在根本不是一个男生，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生。

    许妙清听到这里，瞪圆了眼睛，慌乱地站起来，她那双曾经含羞看向他的大眼睛，此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快上课了。”她扔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转身向教室跑去。

    留下祁晨朗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呆呆地说：“……对不起。”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欺骗？如果他不说，如果他坚持住，永远守住心里的那个秘密，他仍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女孩在一起。

    但他做不到。他无法想象，一个女生把他当成一个男生来喜欢着。这既是骗别人，也是骗自己。

    许妙清一整天没跟祁晨朗说话。

    放学的时候，她追上背着书包独自走在路上的祁晨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祁晨朗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许妙清看了一眼四周，低着头说：“关于那件事……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你也要注意，别被其他人知道了。”

    祁晨朗点点头，然后看着许妙清。

    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有三分对祁晨朗的喜爱，还有三分恐惧，另有三分纠结，最后一分是下定了决心的决绝。

    他听到许妙清说：“以后咱们，就当同学吧。”

    然后她转身跑了。

    祁晨朗知道，许妙清能这样说，已经足够善良了。他自嘲地想。

    但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