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的模样。他们明为被赵王所害,实则是被整个朝廷遗弃的卒子,一切都只是为了成就先帝的一场帝王霸业!他们怎能不冤?
是故,心直口快的曹跃渊才会拼死直谏,负责查案的周瑾才会埋骨蜀中。想必当年,曹三爵潜行入宫,为的并不仅仅是取赵王的性命。
惠帝深感无力,不敢再想,不敢再问。
卫微清懂得察言观色,自不说破,只道:“其实,所有的事俱非巧合。明阳惨死以后,罪妇万念俱灰,只为替夫君报仇雪恨,才苟活世间。罪妇想方设法接近赵王,投其所好,终于成了他的枕边人。罪妇同他在一起十三年,十三年来来卧薪尝胆,小心翼翼地收集他的罪证,度日如年。此为巧合?非也。天理循环便是如此,他当年既然敢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早应知道报应不爽!”她说到激动处,不禁提高了声调,自觉失态,便再叩首道罪,“若觉得旧日书信不足为证,陛下请继续往下翻看。”
董晗按照卫微清的描述,找到盒底藏着的一个机关,打开了从盒子最底下的夹层,从中取出数十道奏折。
惠帝接过奏折,随意翻看,问:“这些奏折平平无奇,不过是粮草赋税的调度,能证明什么?左不过是赵王以权谋私罢了。”
卫微清哈哈大笑,说是笑,却更像是哭,指着奏折说:“陛下请仔细看看,这些奏折,难道都是您御笔朱批?难道真的都是您亲自发出的圣旨?”
“这印章,是传国玉玺?”惠帝定睛一看,直觉两眼发黑——奏折上,御笔朱批俱是自己的字迹,但那一方御印,却跟今日赵灵所呈矫诏上的印章一模一样!若是如此,赵王只怕并不仅仅是构陷忠良,他甚至有谋逆的嫌疑。
楚王接过奏折仔细查看,惊怒道:“这全部都是矫诏!你一个无知妇人,想必做不出来。”
卫微清:“当年,赵王用矫诏骗了赵铎。他好容易刻了一方假印,从矫诏中尝到了甜头,怎会轻易收手?这些年来,他不知假传了多少圣旨,在封地上横征暴敛,完完全全是西北的土皇帝。”
楚王问:“赵王行事隐秘,更不会在你面前露出蛛丝马迹,这些书信罪证,恐怕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搜集到的。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赵王不行悖逆之事,谁人又能变出罪证诬陷于他?那枚假玉玺,就藏在他日日枕着的玉枕中。”卫微清一阵惨笑,嘴唇翕动,似在喃喃自语,忽然起身,一脑袋撞在大殿里的立柱上。
血溅三尺,卫微清当场毙命。
惠帝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知何时已离开的孟殊时忽然冲入殿中,跪地抱拳道:“事出突然,请陛下恕罪!”
楚王率先反应过来,当即拔刀出鞘,喝问:“你意欲何为?”
惠帝回过神来,忙让楚王收刀,道:“孟大人有何急事上报?”
孟殊时飞速朝身后瞟了一眼,道:“回陛下,禁军在宫门外抓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鉴于其身份特殊,不敢擅自做主。臣方才赶去卫所核查,发现那两人一个是匈奴左部帅刘彰幼子刘玉,另一个则是他的义子刘曜。”
惠帝想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问:“刘彰?他不是在关内放牧,许多年都不见消息了么?刘彰的儿子,似乎是十六年前胡汉议和时,被送往右匈奴为质的,怎忽然跑到洛京来了?”
孟殊时沉着脸,道:“他们把右贤王带来了。”
惠帝大惊失色,问:“你说什么?”
孟殊时把话重复了一遍,道:“刘彰的儿子,刘玉和刘曜,把匈奴右贤王乌珠流劫持到洛京来了。不知想他们做什么,坚持要面圣才肯说,此刻正在门外等候。”
从寝宫到宣室殿,今晚萧穆淑格外安静。她平时惯爱舞刀弄剑,可没有练字的嗜好,不知为何,今夜却一直在伏案写字,直到此时才发声,道:“刘玉远到是客,陛下怎好不见?人既已劫至洛阳,乌珠流必然认定是陛下授意,纵使您将他放回去,亦是于事无补。”
惠帝的目光带着怀疑,审视着神色一派淡然的萧穆淑,还是问了出来,道:“皇后,你似乎并不惊讶?”
“哀家一个深宫妇人,哪儿管得到万里外的匈奴?”萧后一哂,她极擅弄权,惠帝只要吭一声,她就能猜透对方所想,但此刻并不反驳,“今日许多事,连陛下都已觉得巧合,想必定然有人在暗中操控。但说到底苍蝇不叮无缝蛋,还不是因为赵王做了太多有损阴德的事,才会引起众怒?恨他的人那样多,有几个人合同起来算计他,没什么可惊讶的。”
惠帝转念一想,不得不承认萧穆淑说得不错。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今日的一切,发生得顺利近似巧合,任谁都能看出,是有人暗中做局算计赵王。然而,任何人都没有冤枉赵王,事情桩桩件件俱有证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持身不正,咎由自取。
惠帝无奈,示意孟殊时将人带进来。
殿门外,刘玉解下佩剑,当先走入。
高大魁梧的刘曜紧随其后,肩上扛着个黑布袋,走到了地方,不待刘玉发话,便一把将那布袋扔在地上。
“曜哥,不得无礼。”刘玉眉头一紧,低低地喊了一声,随即跪地三叩首,行了个君臣大礼,“匈奴左部帅刘彰之子刘玉、刘曜,拜见陛下!”
惠帝摆摆手,道:“刘玉,十六年前胡汉议和,匈奴左部将你送往右部为质,非诏不得入关,更莫说劫持匈奴王爷进宫面圣。你枉顾胡汉盟约,陷大周于不义,到底是为何?”
刘玉再叩首,未及回话,只见一人从地上的黑布袋中爬出——虽形容狼狈,面带衰色,却是如假包换的匈奴右贤王乌珠流。
乌珠流一路颠簸,被人像畜生似的对待,加上本身就负伤未愈,如今身体彻底亏空,仿若风中残烛,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他虚弱地趴在地上,好容易才适应了大殿里的火光,指着惠帝大骂:“言而无信的中原狗皇帝!你竟敢背弃盟约,将我擒来。你就不怕匈奴铁蹄南下,让中原变成尸山血海吗?”
楚王见惠帝大惊失色,心中暗暗叹息,不得不冲出来替他挡住这番唾骂,喝道:“贼子大胆!先行不义的是你,可不是中原人。乌珠流,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玉门关外,你是如何勾结赵王梁伦,残害五万大周将士的?你用不光彩的手段上位为王,此事一经传出,匈奴人必会唾弃你,哪还有人替你报仇?”
“楚王说得很对。”惠帝感激地望向楚王,紧接着朝乌珠流说,“右贤王,如今你已成阶下囚,该是你怕朕才对。”
萧穆淑瞥了楚王一样,眼神不善,但她只紧了紧握笔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乌珠流冷笑道:“你算个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