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视线之中完全消失了以后,她这才脱力似的委顿在了地上,情难自抑地哭了出来。
半晌,哭得没有了力气的夏兰心这才胡乱地捡拾了一些柴禾,顶着一双红通通的桃子眼回了家。
当天晚上,心不在焉的她胡乱地吃了两口饭,就洗了把脸回屋睡下了。
她想,她再也不会见到那只小黑狼了。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的时候,她就被她父亲“哎哟”的一声惊呼给吓了起来。
胡乱地披上衣服、趿拉上鞋子来到门口,她也被门前的东西给吓了一跳——横在那里的是两只肥硕的野兔尸体,每一只大概都有差不多十来斤的模样。
夏长青提起一只野兔的尸体,伸手捏了捏它的喉管,又扒拉了一下它的茸毛,眯缝着眼睛低头去看。
松松的,周围还有一圈牙印。
夏长青提着兔子耳朵直起腰来,转头对夏兰心说:“是叫狼给咬死的。”
“狼?……是小黑么?”
夏兰心仰头望着自己的父亲,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问。
“这个嘛……说不准……”夏长青努了努嘴,抬起头来,将视线漫散在了远方。
······
从那以后,夏兰心家的门口每天早晨都会风雨无阻地出现两只肥硕的野兔,村里的所有人都以之为奇,道是那只狼崽子报恩来了。
为了防止村里有人不安好心地伤害那只黑狼,夏长青并没有把那些兔肉自己留下,而是让妻子夏李氏将之豁洗干净,细细地切好了腌上、挂在院中风干,每攒上五天,就带去给村里的三十余户人家每家分上一些。
这些平素一年都捞不着几顿肉吃的穷苦农人也都乐得有白送上门的肉吃,因而也就从未有人动过心念,想要下套捕捉那只黑狼。
第2章 02
02
······
如此岁月静好地过去了十年。
这期间,所有人都未曾与那只黑狼照过面。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它长大了。只因黑狼送到夏兰心家门口的野味早已从最初的每天两三只野兔变成了每天四五只野兔或是六七只山鸡,有的时候,它甚至还会拖一头半大不小的山猪过来。
就在农人们的生活愈发向好的时候,镇上传来了两国交战的消息。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粮食连年歉收的北漠国悍然向东土国发动了战争。
他们仰仗着游牧民族天生的野性,像冲入羊圈的狼群似的,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不过才将将月余时间,北漠国大军就接连拿下了东土国北方边境的三座城池并村镇数十余。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同时,从南方快马回来的乡亲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东土国北上的援军正在沿途拉壮丁,每家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都要随军北上抗敌。
夏长青已近花甲之年,尚可逃过一劫。然而,他那时年一十有五的一枝独苗却是在劫难逃了。
从那天起,夏长青就直不住地长吁短叹、寝食难安,早晚扒算着大军抵达的时日。
三天后,村长递来了军帖,说是让他的儿子夏茂实到郊外连营点兵。
夏长青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
夏兰心看在眼里,甚是于心不忍。
思量一夜,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她就敲开了父母的房门,跟父亲说,自己愿意女扮男装,顶替弟弟的名字从军北上。
天亮之时,束发簪冠、一身爽利男装的夏兰心就随同村里的其他男丁,由差吏们带领着去到了郊外的连营。
从第二天起,夏兰心家的门口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只黑狼送来的野味。
村人们都说,狼的寿命少则十一二年,多则也不过才十五六年,如今、那只黑狼想是也差不多该老了。
从那以后,山村又恢复了平静。
······
入伍以后,夏兰心由于身形纤细、方便躲藏,就被指派为了刺探敌情的先锋斥候。
隆冬腊月,大雪封山。
夏兰心等共计十名先锋斥候被派遣了出去,两人一组,负责刺探北漠国军队在白玉山上的粮草藏匿之处。
从小在山中长大,心细如针的夏兰心带着另一名军士,顺着野兽的活动踪迹轻而易举地摸查到了北漠国军队藏匿粮草的所在。
那是山中的一个宽阔低平的盆地。
两人暗暗地记下了这处所在,并沿途用枯草之类并不显眼的物事做了标记。
······
回程路上,在一个陡峭的山壁那里,与夏兰心为一组的那名军士狠心将她推下了山崖。
她坠落山崖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名军士说的:“你若失足坠亡,那么、这战功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句话的尾音,湮没在了夏兰心坠落之时,周身呼啸凛冽的风中。
······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兰心才渐渐地回复了神志。
恍惚间,有温热的鼻息扑面。
腥臭黏稠的液体,伴随着那温热的鼻息,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的脸颊。
她吓得一凛,倏然瞪大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是一只庞然巨大的棕熊。
她的心跳瞬间变得慌乱。
她想要拔出腰刀将之吓退,然而,早已被冻僵的手指却让她无能为力。
那棕熊低沉地咆哮了一声,倏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便在此时,一声狼嗥,撕裂了山谷之中的寂静……
······
夏兰心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面。
她侧身在草堆上卧着。
她的怀中不知是被放了什么,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热。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
就着清冷的月光,她看见了一目雪白莹亮的毛发。
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细微变化,那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警觉地抬起头来。
她看见,那是一匹健硕非常的成年雪狼。
眼见得情况无异,那匹雪狼吭哧一声打了个响鼻,紧接着,张开了血盆大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它的嘴巴很大,只消轻轻一口,就可以把人的脑袋给咬将下来。
可夏兰心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她抬起僵硬的手臂,将手掌轻轻地摩挲着雪狼的脑袋:“是你救了我?”
“呜呜……”雪狼歪着脑袋,顺从地在她的掌心蹭了一蹭,就像一只狗儿似的。
“谢谢你。”她温然一笑,放空目光,“难道……是天意么?”
“呜?”雪狼脑袋一低,用湿嗒嗒的鼻尖拱了拱夏兰心的手掌,似乎是想要向她询问缘由。
“十年前,我曾经救过一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