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陆萦,“萦儿,我们赢了!”
攻城怎会如此轻而易举?虽敌寡我众,但负隅顽抗三五日绝不成问题,除非凉州主动求降,否则……
陆萦呢喃,“怎会这样?这其间必有蹊跷……”
号角还在长鸣,确实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一轮初阳跃上大漠地平线,柔和的日光驱散昏暗,斑驳的城墙上北郑的旌旗在挥舞飞扬。
陆萦还来不及思索,耳畔便响起振聋发聩的欢呼,远处的硝烟还未弥散开来,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
“怎么了?”陆康见陆萦扶了扶额头,并没有太多欢喜,“不舒服吗?”
陆萦摇摇头,明明是一场胜仗,可为何仍觉得胆战心惊,总感觉……总感觉要发什么一般。
凉州城内,郑召拔出一柄长剑抵在青衣女子的颈间,似是疯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个名字,邪笑着,“……顾青盏……顾青盏……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冰冷的剑刃贴在脖颈上,并不能让她惧怕什么,她的眼底哪还能看见半分眷念,顾青盏不动声色地环顾着四周,终究看不见陆萦的身影,心底升起一股怅然。
郑召眼底杀气满满,如若不是眼前这女子,他如何会沦落到败走北疆……若不是这女子从中作梗,煽风点火,徐毓又怎会被郑亦打入天牢,受尽非人折磨。
“顾青盏……”颈间的皮肉被利刃刺破,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剑刃滑下……
“杀了我啊……”顾青盏缓缓道。
见她无惧无畏的模样,郑召此刻真想直接挑断她的筋脉,强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他岂会让这个女人死得如此轻巧,“顾青盏,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这一步,她又估对了,郑召不会杀她,至少在百般折磨她之前,不会这样轻易杀了她。
映秋离开不久后,凉州城果然已被敌军占领,她北顾暗自嗟叹,“顾青盏,你真的疯了……”
她想不到顾青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会遣人大开城门,让敌军蜂拥而入。顾雍此番遣她们前往北疆,暂守城三五日,待援兵一到里应外合,包抄郑召军队,纵使郑召军士再过骁勇善战,也不过是残兵败将,寡不敌众,待郑宫兵卫一到,便是一桩瓮中捉鳖的好戏。
只是如今……
“……你如今弃了凉州,知是意味着什么吗?”映秋掐着顾青盏的肩,若不是亲眼看着郑召破城而入,她不敢相信顾青盏竟真的背叛了三晋会。
“便是弃了性命。”顾青盏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性命便是世上最一文不名的东西,弃了也便弃了,无甚可惜。
她如何会不知呢?背叛三晋会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你若还不走,待他们杀进城来,可就晚了。”
听得外面的马蹄声四起,映秋攥拳,质问她,“你呢,不走么?”
一直以来,映秋都视她为冷血怪物,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用起情来,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可怕,“你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了……”
不语,沉默,就代表了一切。
如果有一天,非要沦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便让我去死。
表面云淡风轻,可内心却走在最极端的状态,顾青盏不管世人怎样看她,她也不觉自己有罪,但当她在陆萦眼中看到恨意时,她恨自己,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恨自己满嘴虚伪的谎言,她这一生都是错的。
沉重的镣铐,不见天日的地牢,黑暗而潮湿,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霉味,这环境顾青盏并不陌生,她在这里拷打审讯过多少人,早已记不真切。
“……听说,这凉州地牢有三十六酷刑,朕倒是想开开眼界。”
郑召取过一条浸透了盐水的皮鞭,第一鞭便径直抽在了顾青盏的脸上,白净的皮肤瞬时皮开肉绽,盐水随着皮鞭渗进血肉里,是蚀骨之痛。
可顾青盏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叮咛,这些疼痛于她而言,还不至不能忍受。
“不愧是三晋会的人……”郑召蹲下身子,挑起她的下巴,拿出一把匕首,用冰冷的刀刃拍在她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倘若在你这脸上割上九九八十一刀,看你还怎么拿着这副皮相去蛊惑人心……”
第45章 再相遇(三)
“倘若你跪下来求朕……”傲骨满满的顾青盏, 跪下来摇尾乞怜的模样, 他倒真是有点期待, “朕就保了你这张脸蛋。”
郑召望着顾青盏丝毫不见恐惧的双眸, 这世上难道真没有让她有所畏惧的东西么?还是下手不够狠, 他站起身, 将长鞭递给一旁的赤膊大汉, 道:“狠狠地抽,直至她求饶为止。”
郑召小酌着热茶,坐在一旁观着“好戏”,他就是想看看, 这女人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顾青盏咬牙, 衣裳不鞭笞得褴褛不堪,一鞭又一鞭,长鞭都被染得血红,可她的眼角没有一滴泪, 映秋说她疯了也不无道理,她来北疆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见陆萦, 既决定背叛三晋会,她体内的毒素已无药可解, 她时日不多了, 至少……至少她想死在陆萦身边。
就算要忍受这钻心蚀骨的鞭笞之刑, 她也无所畏惧, “呃……”, 因为……因为她离阿萦又近了一步。
见她额角冒出一片冷汗, 以及喉间婉转着的痛苦沉吟,还是有些成效的,郑召摇头晃脑道:“……瞧美人都快扛不住了,今日就点到为止,细水长流,反正往后这日子还长着。”
陆萦走过幽暗的通道,烛火昏暗摇曳,常年不见天日的地牢阴气极重,她素来体寒,有点禁不住这样的湿气,为首的士兵在前领路,左右顾之,依稀能看到森森白骨。
碧落胆小,跟在陆萦身后,吓得不敢睁眼。
成王败寇,假若这一仗要是败了,这牢笼里便又是另一番情形。
这地牢并不太大,再加上寂静得很,陆萦老远便听闻到长鞭挥舞得呼呼作响,还夹在着女子若有若无的沉吟声,想必是这地牢里每日都在上演着酷刑。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碧落见陆萦有些晕晕沉沉的,忙扶着她的手臂,又触了触陆萦的手背,冰凉冰凉,开始责备自己起来,“早知这地牢如此阴冷,该披上披风才好。”
“只是近来没休息好,无事。”
“这地方怪吓人的,小姐还是不要久待为妙,免得受寒。”
昏暗暗的铁牢里,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
“你来得正好,瞧瞧朕给你带的礼物。”郑召起身,饶有兴致地同陆萦说道。
“她就是三晋会的人?”陆萦看不真切,只是听得这地牢里关押了三晋会的,这才赶了过来。
顾青盏垂首,原本迷糊不清的神智在听到这八字以后,恍然清醒,她缓缓抬起头,看见那站在忽明忽暗的烛火间的身影,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