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事情不及她想象的如意,秦舫倒想提着梦妖屁颠屁颠向樊莹献宝,等她没入魏毅的肉身,潜入深海眼前乌黑,不得不承认她高估了自己。感觉不到方向,也不知身处何地。秦舫宛如盲人,在潮湿阴冷的液体里行动,直到踏空一步跌入另一个地域。
魏毅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走马灯一般在秦舫眼前放映。那是经过压缩的记忆,一股脑涌来,似乎要击溃她的意识。
想想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秦舫提醒着自己。漫长又短促的几秒走完了,秦舫隐隐感觉自己掌握了魏毅肉身的一部分主导权。魏毅对她的入侵反抗得相当强烈,有一股力量将她向外推,秦舫尽力握住她能握住的一切。她绝不离开!
两人的身体争夺勉勉强强算是势均力敌,秦舫决定要拖延时间。
卓杨和樊莹……一定会找到这里来吧?
魏毅出现了异常,梦妖也不再安分,秦舫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腾出一只手卡出它的脖子,将它提在手上。魏毅爱惜地捧着孟婷然的头颅,而秦舫只拿一只手掐住她的头发。
愤怒让魏毅占回上风,和魏巍的拉锯战秦舫精力流失得很快。撑不住了,撑不住了。到后来每分每秒都在这么想,没见到樊莹就始终撑着一口气。
秦舫不太记得自己是谁。
头脑被魏毅的记忆洗刷了一遍,她逐渐觉得自己是魏毅。
原本他也是斩妖师,资质差得几十年都遇不上,最后没能正式上岗就被遣返当了普通人。当时,他操控妖怪的才能还没有显露。魏巍没来这里之前,魏毅已经掌握了操控妖怪的方法,甚至驯化了梦妖。他对城市的消息相当了然,最初发现魏巍,计划就是由他提出的。生活里正缺乏一个新鲜的目标,魏巍就送上门来。
魏巍有敏捷的身手,利落的践行力,最关键的是,他们这对表兄弟同样缺乏同理心。教育让他们了解社会的规则和条框,他们违背起道德原则,依然没有常人愧疚与畏惧的情绪。都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冷静地计划,冷静地实施。直到魏巍为了甩开麻烦,失去了肉身,时间变得紧迫起来,魏毅决定辞职,全心投入。
引来卓杨,是魏巍强烈要求的。体制下多年的约束,还是影响到他的观念。他挑选了万一失败、那个唯一经他允许可以杀他的人选。
魏巍灵魂状态的不稳定性,最终迫使他们仓促进行了计划。几乎一切都不在预料,魏巍很快放弃了,魏毅没有。
魏毅固然想要帮助魏巍,但魏巍的死亡也解开了他的手脚。他还有大胆的设想,当初被魏巍极力否决了。而这个念头,在他见到孟婷然尸.体的一刻再度引燃。孟婷然已经从这世上湮灭了,他就不能再复制一个她吗?
很多人都听说过这样一个比喻,大脑是存储信息的硬盘。而他拥有梦妖,可以将之类比成一个移动u盘,用这么一个u盘拷贝下孟婷然的记忆,理论上完全可以让她得到重生。
魏毅是这么一个人。秦舫站在他的角色,本能感到违和,她始终拧着眉头。
我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害人,不会如此狂热,不会不计后果。她没有大声喊“不”的力气。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秦舫很累,累得想睡了。这时,有人闯进她的视野。
卓杨擎剑呼啸而来,秦舫一眼见到他身后的樊莹。那个漂亮得能随时入画的女孩,蹙了眉头,心思沉重。秦舫的碎片就躺在樊莹的口袋,秦舫打了个激灵,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
剑……本能对那把剑感到害怕,卓杨过来对付魏毅,秦舫从魏毅身上溜了出来。
梦妖被斩杀,之后魏毅化了妖,这个变故由她没见过的同城斩妖师来处理。
全都结束了。秦舫没觉得轻松,只是茫然。
她跟着樊莹回家,像个大活人走在樊莹并肩,往常她会费劲心力没话找话,现在只能沉默。就连樊莹都看不见她了,她是真正的幽灵了。
樊莹面色灰白,脸色差得和纸糊差不多。一半是累的,一半是之前情绪太过激动了。她与秦舫相处的时间最长,就更难过一些。人是奇怪的生物,有特别的共情能力。素昧平生的某个人死了,一旦从媒体获悉了细节也会伤心。何况,这个人出现她平淡的生活,和她制造了共同的回忆。这个人,在眼前被夺走了啊。
“秦舫的事……你别伤心。”
有过伤心,到头都变成对自己的埋怨。我为什么不能变得更好呢?
樊莹这么问自己,秦舫同样这么想。
她为什么不能把故事的结局写得完满一点?
秦舫以为自己喜欢樊莹更多,但她的喜欢,比不上樊莹对一个捡来的灵魂付出更多。
在她消亡的时刻,樊莹竭力挽留了她。
羞愧之余,秦舫对樊莹的感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可以说,自己有那么一点爱上了樊莹。
尽管她的爱,仍然不值一文。
(十六)
秦舫没能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樊莹还握着她的意识碎片。
她以本体在樊莹身边游荡。
自那天附身在魏毅身上,秦舫再没找到过匹配的肉身。
天天守在樊莹身边,却不能亲一亲她抱一抱她。秦舫心很痒。
樊莹迅速从萎靡中复原,秦舫没起丝毫疑心。她为樊莹高兴,也因此矫情病犯了,每天得360度腾空打滚无病□□一会儿。樊莹磨着卓杨制订了特训计划,每天除了斩妖还做强化训练,光看气势分分钟要斩掉十个魏巍,秦舫当她受了挫折,要强。
秦舫没有想错,是没想全。她不敢过分抬高自己在樊莹心里的地位,矫枉过正又将自己放得太矮。小红那件事,樊莹又是哭又是和她做了绝不令她化妖的保证,秦舫经历相似的情节,樊莹没掉一滴泪。哭一哭,发泄完,其实就过去了。樊莹心里堵得慌,没法像以前靠着眼泪疏通心情。终究是化悲愤为力量,樊莹一脸的我没事我很好,卓杨心知肚明就不点破。
有天晚上,樊莹路过花店买了一朵白百合。她平时不留意这些,店员喋喋不休,就顺便指了指看起来最让人心头宁静的一朵。什么花语什么含义啊,她想都没想。
樊莹从家里推了自行车出来,那孤零零的一枝独秀就在车篮子里一颠一颠,水灵灵的白色花瓣上磕出不少褶子来,氧化了就变成深黄的印记。那朵花比新鲜买来时丑了很多,樊莹把这朵又丑又磕碜的花放到秦舫的公墓前。
“喜欢吗?喜欢吧。不喜欢你就得说啊。”就欺负你死人开不了口怎么的?
秦舫:“……”不是很懂你在做什么。
樊莹就地坐下,没管地上的细灰,秦舫没一会轻飘飘窝在樊莹怀里。樊莹这架势,像是有话要说,她这就做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