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
周老把持有的其它公司股份、一家独立创建的餐饮公司、几处房产留给了周云阳。周老遗言有嘱,希望长孙能够凭借这些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如果无心更多就与其母平稳生活,切莫羡妒、觊觎,给自己招来灾祸。
最被周老牵挂的周云溪反而得到的最少,只有一笔基金,一些古玩玉器,和京城、徽州的三处宅院。不过周云溪的身家远不止这些,周子钦夫妇的继承人只有他一个,单是这一部分就能将他推到怀璧其罪的境地。周老之所以没有留给他更多,是怕无力自保的小孙儿因财致祸。对此周老也有嘱言,希望他把周子钦留下的那部分股份转让给周子骞,日后仰仗叔父的帮衬安家守业。
周老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仰仗叔父帮衬”一说只是不知能否达成的期许,劝孙儿转让股份的事早在周老生前就商议好了。周老这番安排是怕周子骞贪心不足,虎视周子钦留下的那份家产,索性让叶涛将股份低价转让给他,但求他能满足,念一分血脉亲情,不再谋划巧取豪夺。
不管被当成虎狼还是当成不得已的倚靠,周子骞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份寻常人望尘莫及,被他父亲紧紧掌控,本该由他大哥继承的家业,最终落在了他手里。他应该志得意满,甚至欣喜若狂,可他心中腾起的却是难言的茫然。
这份扭曲了太多人心、将血脉亲情变成刀斧、令一个无心抢夺的人赌咒发誓一定要得到所有的权财,他周子骞终于得到了。然后呢?他已经习惯了依靠目的去生活,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拔下了那根指引他前行的标旗。可余生还有很长,前路也很长远,他却看不到一个路标,接下来该怎么走?
律师宣读完遗嘱,询问三位继承人有没有不明确的地方,如果有疑问就提出来,他再依照遗嘱做详解。
周子骞默然不语,周云阳也无疑问,反倒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叶涛开了口:“王律师,我今天不太舒服,您先跟我小叔和云阳谈吧,我的事先放一放。”
王律师为广宇工作快十年了,知道这位小少爷体弱多病,又见他一脸病容,自然不疑有他。
周云阳也信以为真了,想问严不严重,要不要叫阿青过来,又顾忌着周子骞,不好表现的过于关心。
周子骞什么也没问,只道:“去休息吧。”
叶涛回房不久,王律师也告辞了,他今天来是为了宣读遗嘱,把资产落实到各人名下还有许多环节要办理,短期内办不完。
周云阳送王律师回来,问周子骞还没有其它吩咐,如果没事他就回去了。周老过世之后,他也住在这边,但为了避嫌,他大多时间都待在后院里,没事不来内院走动。
周子骞道:“去看看云溪好点没有,要是难受的厉害就叫阿青过来。”
周子骞知道叶涛有话要和自己说,也知道叶涛想说什么,但他不想去听。他在逃避,这很孬种,可如果能逃过去,他甘愿当这个孬种。
叶涛没给他自甘堕落的机会,当天晚上就找到了他屋里,跟他商议资产转让的事。
在此之前,叶涛问过宝宝的意思。宝宝想把父亲留下的财产分给周云阳一少部分,他向叶涛坦言:这些东西本该有云阳一份,但我这么考虑不是为了云阳,是不想我小叔被人说三道四。如果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小叔,难保有人说他仗着我年纪小,把我的东西抢走了。
这孩子为他叔叔着想,但也不想叶涛太为难,所以随后又发了条信息给叶涛,跟叶涛说:如果很难办就算了,我小叔也不是很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这事儿还真不太好说,叶涛是个外人,不能以宝宝的立场提议如何划分财产。况且当初宝宝自杀跟周云阳有很大关系,周子骞那么疼爱自己的小侄子,不可能不怪周云阳。要不是叶涛表露身份的时候周云阳远在国外,侥幸避开了周子骞最难过的时候,周子骞绝不可能轻饶他。现在让周子骞把宝宝的东西分给害死宝宝的人,周子骞怕是难以接受。
“云阳是不可原谅,但他犯的错外人不知情,外人只知道他是你大哥的孩子,你大哥的财产于情于理都该有他一份。人言可畏,还是顾忌着点好,免得因小失大。”叶涛看着沉吟不语的男人,斟酌着措辞,末尾补言一句,“当然这是你的家务事,外人没权利指手画脚,我就是随口一提,具体怎么做你自己考虑。”
周子骞在长久的沉默里看着叶涛,心情复杂不已。尽管叶涛声称自己随口一提,却也不难听出这番提议是为他着想,可他没法为这久别的关心感到高兴。小侄子遗留在世的最后一点痕迹就要随着他不舍的人离开了,这相当于从他的生命里剜去两块血肉,就算倾尽一切钱财也再换不来。
金秋十月,正是京城舒爽的季节。周子骞却觉得冷,就像身体被割开一条极深的伤口,血液源源不断的流逝,带走了他的体温。
他僵着手指拿了支烟衔在嘴里,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响了几声才将烟点燃。他的烟瘾越来越重,以前只是应酬时抽上一两支,现在却几乎烟不离口,连输液的那两天都没有断。不过尼古丁并没有让他好过一点,他心下的焦灼与痛楚不是尼古丁能够平息的。
“叶涛,那些东西你收着吧,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是送是留都随你。”周子骞瞥了叶涛一眼就垂下了视线,叶涛蹙眉看他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难以捉摸也极为难缠的东西。
周子骞勉强的扯起唇角,嗓音干涩不已:“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但我想照顾你和云溪留下的这半条命。你留下来好吗?要是觉得住在城外不方便就换个住处,嫌家里不清净不自在就让多宁他们回来,只留小城一个人照顾,或者……找个喜欢的人成家也可以。我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安顺心就好。”
叶涛一言不发,周子骞忍不住抬眸看他,然后在叶涛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或者说是“你疯了吧?”的惊疑。周子骞也觉得自己疯了,被决绝的想要他跟恩断义绝的叶涛和他自己逼疯了。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强迫叶涛留下,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自己的生活,所以只能用这种卑微到泥土里的姿态挽留。
周子骞将手里的烟碾在了烟灰缸里,许是施力太大,或者是过于无力,那手指都有些发颤。
叶涛心里发闷,那些绕在心上的细线仿佛又被收紧了,勒着那团脆弱的血肉,让他窒闷的发疼。他受够了这些,闷痛之中蓦地生出一股狠意。
叶涛倾身逼视着挽留自己的男人,平静的质问:“我到底欠了你什么让你这么不依不饶?我救过你一命你记得吗?这条命我已经还给你了,不是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你还想怎么样?你就不能收起那点既自私又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