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子的手,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钝钝的疼。不只是手,连胸口也是。
点滴打完撤了针,天光也开始一寸寸的暗下去,直等到病房里蒙上了阴影,温祁抹了一把脸开了灯,回身一看,她却是醒了。
他一喜:“怀音,你醒了?”
怀音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睛里不清亮,倒像是有一层云翳,显得有点呆呆的。温祁吓了一跳,烧坏了脑子?
“怀音,你认得我是谁吗?”
她艰难的转动了脖子,眼睛对上他。退了云翳,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无声的落泪,像是受尽了无数的委屈。
他身上没有纸巾,也来不及找,伸了手去帮她擦眼泪,又怕碰疼了她,一个劲儿的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她的手按住了他的,用力的,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凉意。
“哥哥。”
砰的一声,眼前有烟火炸开。温祁不可置信的去看她,却见怀音张了张嘴,继续道:“小绿豆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这一章,我依稀能够感觉到,你们是有多开森~~
第27章 小老头
27
若干年前, 温隐昇和旧友到郊区垂钓。一整天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倒是收获了一枚巴掌大的小王八。他乐滋滋,放在小水桶里带回家给闺女当玩意儿。
温家小宝宝滚着圆滚滚的身子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戳啊戳, 戳啊戳, 乐颠颠的要给它起个名字。
哥哥问她要叫什么,她扬起肉呼呼的小脸, 说:“叫小绿豆。”
问她为什么, 她喜滋滋的卖弄从哥哥那里新学的俗语:“因为, 王八绿豆对了眼啊!”
记忆犹如利剑,剖开沉重的迷雾, 也一层层的剖开了这些年在他心上结成的痂。温祁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你, 你说什么?”
“对不起,哥哥,我回来了!”怀音看着他, 笑着, 也哭着。
时间的荒野在这一刻终于迎来了春天, 绿意蔓延,鸟语花香, 而生命也重新有了色彩。温祁不自觉的去回握她温软的手, 像是在梦中,喃喃道:“你, 你记得我了?!”
“原本是不记得的,可是刚才,想起来很多。”怀音笑着。
记忆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八岁以前的记忆其实并没有丢失,只是像秘密一样被锁进了她大脑的盒子里。上了重重的锁,一层又一层。
可是终于有一天,随着时间过去,这个盒子会年久失修,会布满锈意,只差这临门的一脚力量。而后那些深藏的记忆,会一点点的透过裂缝,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而那些被她忘记的人和事,也终于慢慢的重新在她的生命里起波澜。
像跋涉在沙漠里的旅客,终于看到了绿洲。温祁握着怀音的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你!谢谢你怀音,谢谢你能回来。”
谢我做什么,我都忘记了。是你,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找我。然后,我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温祁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眶里有滚泪不断落下,这一刻的温祁,终于告别了长久以来的痛苦与黑暗,重新迎来光明。
而积山道的别墅,却像是风暴正临。
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陆沉坐在怀音曾经坐过的地方,一动不动。
苏淮走进来,眼睛里不自觉闪过一丝无奈。兀自叹息,却也由不得他这样颓丧:“沉哥。”
陆沉一动不动。
他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应答。苏淮想了想,说:“怀音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怀音怒极,连他也不愿意理。一个人往外冲,拦也拦不住。他只能远远看着,给温祁打电话。一场兵荒马乱,也让他知道了温祁这个男人和怀音之间的关系。也好,苏淮想,恼了他不要紧,那姑娘能找到家人,比什么都强。
只是身边这个,苏淮惆怅,觉得爱情真特么不是个东西,折磨起人来,比所有的刀啊枪啊都要刻骨。
但提起怀音显然是有效果的,陆沉终于不再是一动不动。他扶着桌腿站起来,踉跄着,看向苏淮,张了张嘴:“苏淮。”
“啊?!”
“灯灭了。”
十年,恃宠而骄。最怕的不过是怀音离开,而今终于亲手将她推开,灭了他世界里的灯。从此,四面八方,俱是黑暗。
苏淮懵懂,抬头:“没啊!”
陆沉与他擦肩而过,向来挺直的背,突然伛偻,像是一夜苍老。
病房里没有水,温祁出去买水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通话时间不长,温祁一边听着,一边投币,等到那边说完了,他才道:“谢谢师兄,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那端的人明显不服气。
“就是知道了。”温祁眉眼含笑:“那是我妹妹。”
说完,随手挂掉了电话,也切断了那端的嗷嗷叫。
回了病房,温祁拧开瓶盖把水递给怀音,说:“如果你明天退烧,我们回一趟周城吧。”
怀音点头:“好。”
想到她今天的狼狈,温祁试探的问道:“我们这趟回周城,需要一段时间。你有没有朋友要告别?”
“没有。”她迅速说完,又记起一件来:“但是工作要辞。”
有关乔洵的信息她能知道的都告诉了陆沉,现在的她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和他有关的所有内容。所以天启的工作,是一定要辞了。
辞职要提前三个月申请,她从开始上班也还不到三个月。要离职,还是如此匆忙,好像不好交代。但好在有温祁,他和乔洵通了电话。这事儿,也就顺利的过去了,怀音连出面都不用。
周城
不知为什么,周婳今天就有些心神不宁。恍恍惚惚,打翻了颜料盒,毁了一副画了近半个月的画。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叹了一口气。弯腰收拾满地的颜料,却听到手机在响。她走过去,看到屏幕上的显示,微微愣了一下。
“阿祁。”
“周姨。”温祁问:“您在家吗?”
“在的,怎么了?”
“明天,”他重复了一遍:“明天我回周城,带个人见你。”
周婳心头一跳,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了:“谁啊,不能先和我说?”
“等明天您就知道了。”温祁依旧没有告诉她带的人是谁:“周姨,明天见。”
“好吧,明天见。”
挂了电话,周婳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弥漫的夜色。
周是大姓,国内多见。但在周城,因为这个城市,周便多了与这个城市一样的底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