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的伤也禁不起颠簸,一路行得并不快。
等到了镇江,已然是日薄西山了。
接任谢慕锦的知府唐砚带着众人在府衙外相迎。
谢筝扶着陆毓衍下车,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上扫过,心中五味杂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固
新知府唐砚刚过而立之年,虽然也在官场上起伏了几年,但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书生稚气。
他上前给陈如师和陆毓衍见了礼。
陈如师摆了摆手,道:“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镇江府这几个月没个太平,实在闹心。”
唐砚拱手称是。
谢慕锦的案子,经手的、结案的都不是他,不管真相如何,都与他搭不上干系。
倒是李三道一家服毒,让唐砚有些头痛。
他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案子底下波涛汹涌?
唐砚暗悄悄打量陆毓衍,默默想,这可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陆毓衍不好行走,让人搬了把轮椅来,叫谢筝推着。
一行人进了府衙。
一景一物如记忆里一般,谢筝的心钝钝的痛,下意识握紧了轮椅的推手。
噗通一声。
有一人在陈如师与陆毓衍跟前跪下了。
陈如师眯了眯眼睛,偏过头问唐砚:“唐大人,这位是林固林同知吧?好端端的,跪什么呢?”
“是林固。”唐砚应了,却不往下说,只是淡淡瞥着林固,让他自个儿说。
林固双肩颤得厉害,说得磕磕绊绊的:“两位大人,当日谢知府一家蒙难,贱内与李三道夫人一起指证谢知府的千金,说她与情郎殉情。
在下不知内宅事情,听她们说得有板有眼的,还有那厨娘黄氏、轿夫、小贩的证言,只当那就是事实。
知道今晨看了李三道的遗书,才晓得是他害死了谢知府一家,又嫁祸给了谢姑娘,李三道夫人的话根本是一派胡言。
在下赶忙去问了贱内,为何要与李夫人一块说混账话。
逼问之下,贱内说,是李夫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她财迷心窍,才……
在下身为朝廷官员,却有这么个见钱眼开、诬陷好人的妻子,实在是……
哎!在下已经把她交给了衙门,押在了大牢里,还请大人们依法处置,在下愧对谢大人一家,绝不会替她求情的。”
陈如师问唐砚:“人关起来了?”
唐砚抿唇:“关在牢里。”
“噢,”陈如师缓缓点了点头,弯下腰盯着林固的眼睛,“那一百两银子呢?”
林固愣怔,待回过神来,赶忙道:“补上,在下一定补上。”
陈如师笑呵呵道:“镇江府的收成不错啊!一百两说补上就补上。
一个同知,不算俸米,一年到手的俸银也没有一百两。
家里老老少少的吃穿用,同僚间的人情往来,这一百两,林大人攒了好几年了吧?
不容易,不容易!”
林固的一张脸铁青,早听说这个陈如师算盘打得比谁都顺溜,果真不是假的。
他赶忙道:“惭愧惭愧,正是养家不易,贱内才会贪那百两。”
“谢慕锦在的时候,你攒些银子那真是不容易,他一死,短短三个月,就攒了不少了吧?”陈如师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林固是个什么表情,背着手,转身就往大堂去。
林固对着陈如师的背影目瞪口呆。
他的银子不干净,陈如师难道就没些来路不正的钱财?
都是一路货色,陈如师却堂而皇之的五十步笑百步。
这位大人,不是万事不管、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的吗?、
今儿个怎么转了性子了?
他本以为难对付的陆毓衍还没说一句话,好糊弄的陈如师却一句接一句,说得他抬不起头来。
陈如师走得大步流星,反正他已经倒霉透顶,等这些案子结了,就要被打发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芝麻官了,这会儿还给这些坑他的蠢货留什么颜面?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离这些人十万八千里,管他个死活!
陆毓衍微微仰头,压着声儿问谢筝:“你怎么看?”
谢筝推着轮椅,哼笑道:“林固有个爱妾。”
陆毓衍挑眉:“原来如此。”
对镇江府衙后院的事情,谢筝还是知道一些的。
林固是个铁公鸡,一份银子掰成两半花,却对他的爱妾十分大方,为此,林夫人没少闹过。
妻妾不和,这不是秘密。
林固顾忌乌纱帽,做不出妻妾失序的事情来,但对林夫人却很是不满。
林夫人无所出,原本借着这一条,林固不怕别人说闲话,自是可以出妻的,但偏偏林夫人还占了三不去,就只能僵着了。
可夫妻关系在不睦,林夫人与李夫人一道无赖谢筝,林固不可能不知内情。
如今事发,林固怕牵连自身,一把将林夫人推出来,既想保自身,又想摆脱林夫人,一石二鸟。
大堂之内,摆着李三道一家的尸首。
陈如师上前一一查看,又把仵作叫来问话。
“砒霜中毒,并无外伤。”
陈如师问道:“砒霜的来源呢,查了吗?”
唐砚道:“查了药铺,是李夫人身边的丫鬟去买的,城门上说,昨日傍晚,那丫鬟带着包袱出城了,说是回乡探亲。”
陆毓衍让人把林夫人带上来。
林夫人面色灰白,跪在地上,两眼无神。
听了陈如师问话,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道:“是,我是贪那一百两银子,但我哪知道里面有什么条条道道的?
李夫人那天早上来找我,说谢大人一家都没了,一个知府好端端死在了府衙里,这案子肯定要彻查的。
不管是仇人上门,还是盗匪流寇,真查起来,少不得找几个顶罪的。
也许是李大人,也许是林固那混球。
她说,与其丢了乌纱帽,不如把事情平息掉,推到谢姑娘身上,早早结案。
谢大人的缺要人顶,李大人为官多年,比其他人都有机会,等李大人当了知府,会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