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间又见到一样的石子,她们回到了原地。
看见自己布下的石子时边媛非常失望,说明她们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在原地打转。浓雾之中阳光很少但至少能视物。一旦太阳下山雨林便是一处将微弱的月光完全阻隔在外的全黑之地,就算她们有携带照明设备,这一双眼睛也比不上昼伏夜出的野性猛兽,危险系数大大增加。她们必须在日落之前走出迷雾才能确保基本安全,就算走不出去起码找到一处安全的可以过夜的地方。可现在周围全是又高又直的树,最低处可供人避险的树杈也都在十米高空。
“我们得再抓紧点时间了。走。”边媛再次启程,其实她心里是有些焦急的。按照以往的经验面积这么大的雾不会是偶然形成,而生活在此的生物必定有独特的生存和捕食技能。如果遇上了恐怕是真麻烦。
她刚迈出两步就被辛以瞳拉住了:
“你看。”辛以瞳有点儿不解地指向地面上,“这些都是你之前放的石子对吧?”
“对。”听她这么问边媛心中不详感顿生。
为了和其他石子区别开,她全都选择黑色的石子当作记号,被辛以瞳这么一提醒边媛也发现了,黑色的石子被移动过,而且移动成了非常规矩的圆形,圆形的中心还多出一块石子,一眼看去很像靶心。
她们两人面面相觑。这是谁干的?什么意思?
“嘿,女人。”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壮男忽然开口了,“把你们的枪给我。妈的一直在原地绕圈,想死在这儿么?给我,我来带路,你们跟我后面。”
边媛和辛以瞳回头看他本想说话,对上他的脸时同时愣住,互看了彼此一眼。
壮男看出她们俩神色不对,只是眼睛越来越痒,胸口也像有一团火在烧,非常难受。他用力抓了几下,胸前立马多出了几道红印子。
“快点!”壮男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有什么东西在争先恐后地往里涌。
雾怎么突然变大了?壮男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就要看不清那两个女人。防毒面罩勒得他脸要变形,索性摘了,心烦意乱地将其丢到地上。一脱面罩,古怪的气味立即钻入他的鼻腔里,立即在他脑中分出许多不同的层次。最上面带着体香的是女人的味道,这两股味道还不太相同,是她们的。他竟能分辨得如此清晰。还有腐尸的气味,血的气味,和各种动物发情的气味……
“快点——!”
见边媛她们还不将枪拿过来,壮男又再催促。他这一嗓子喊出去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这完完全全不像他的声音,他的声音绝对没有这么粗而沙哑,甚至不像任何人类的声音。他抬起手臂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又粗又黑的毛发撑开了他的皮肤,像一颗颗野草一样在他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胸口越来越痛,整个身子都要被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疯狂生长的毛发撕裂。壮男呜咽着,此时声音已经完全和野兽无二致了。他双臂越来越沉,重心在慢慢上移,变得摇摇晃晃不容易站稳。他难受得一直喊叫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就在他要摔倒时双掌猛地撑住地面,四肢着地,稳住了。
壮男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衣服被僵硬的毛发撑裂,黑乎乎的长毛从头裹至脚,他才发现和双腿直立相比,现在的姿势让他更舒服。
“吱——吱——”壮男想警告边媛和辛以瞳,大脑中挑选不出语言,或者话到了嘴边却记不起该怎么说话,连思考都变得艰难,急乎乎地开口,听到的却是猿类的叫声。
边媛和辛以瞳目瞪口呆。
“这哥们居然变异了。”边媛目光无法从眼前这只猿人身上移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变异。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退化的全过程。”
壮男看见边媛的嘴在动,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却解析不出她在说什么。这份焦虑让它大怒,双拳一下两下狠狠砸在地上,大地成为它的战鼓,敲得闷闷作响。
边媛举枪就射,一抹血从它的脑袋上爆了出去,红蓝相间的血花飘过它的头顶,喷溅到地上。
边媛连开数枪全部打中了它,壮男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死了吗?”
边媛拦下辛以瞳:“别过去,我觉得它没死。”
“中了这么多枪没死?”
“不能以正常人类的承受度来估算它,它也并非普通猿人。每个人的基因不同,受到感染之后变异的方向也不同,我们千万别大意。”边媛说,“而且很难想象他的身体居然能承受短时间如此剧烈的变化,说明他非常强壮。基因受到病毒的吞噬时首先会淘汰掉一部分体质弱的,将他们在演化链上杀死,而后分成两部分发展,无论走进化这条路亦或者是退化,只要能活下去其实它们都是演化中的胜利者。”
“你是说,退化的那部分也是胜利了吗?”
“当然,退化返祖正是它们适应基因改变的方式,是对抗最恶劣环境的手段。如果不这么做就得死,感染了基因咀液病毒的人大多数都死了。只要能生存下来就是极少数,就是胜利者。”
辛以瞳点了点头,看向壮男的尸体:“不过也抵不过一枪。”
“那倒是。”边媛举起枪,有点儿得意,“说到底,最后保留了子弹也没有被海鸥袭击到的我本人才是演化最后的赢家。”
边媛一向都是特别可靠的伙伴,不过辛以瞳也发现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偶尔嘚瑟一番倒是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还比自己小两岁。
见辛以瞳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迷之笑意,边媛马上察觉到她的心里活动:“你又在想什么?”
辛以瞳都没反应过来:“嗯?我在想什么?”
边媛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辛以瞳:“你又嫌我年纪比你小?”
辛以瞳:“???”
“每次都这样,别否认啦,我看你嘴角往上扬的弧度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每回都这一个梗。说我年纪比你小,说嗯哼,可以理解,反正小朋友都是一样幼稚。”边媛嘴里啧啧不停,“你说你能换点儿新鲜的吗?”
辛以瞳还没开始吐槽就收到一堆反击,嘴角翘了翘就被好一顿何患无辞,对方还穷追猛打不停嘴。辛以瞳缩着肩膀一声不吭,就听边媛在那儿演讲似的喷个不停。
原来边媛也是有禁区,禁区就是说她年纪小。
可她这会儿这么激动可不正是小孩的最典型特点么?
这次辛以瞳不笑在表面了,藏在心里嘲笑一番便好。
边媛得想些其他方法摆脱迷雾。留记号只是被动标记,无法起到有用的指导作用。边媛是带着指南针的,可在这雨林中知道方向也未必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两人在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饥肠辘辘的咕咕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