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急救设备扯开的衣服凌乱不堪,安全带扣得乱七八糟,唐玉从来没见过邢君这么狼狈。
邢君一直都没有真正失去意识,她的双眸因为脱力而找不准焦距,身体因失血过多而没有任何的力气。
作为外科医生唐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伤有多重。
失去了能力,作为一个普通人居然还能挺过这么重的伤,真是命大了。
继续放任她在这儿待着的话,势必会死。
邢君吃力地抬起眼皮,看见了眼前的唐玉。
她呼吸加快了些,氧气罩上蒙上了一层水气。
“别动。”唐玉蹲下来轻轻压她的身子,“胡乱动弹的话伤口会流更多的血。”
邢君的眼睛寸步不离唐玉的脸庞,她知道以唐玉的医术可以马上帮她做手术,将她救活。
唐玉叫管家进来帮忙,将邢君身上缠绕着的安全带全部解开,车内就有手术台,她们两人合力把邢君抬了上去。
唐玉马上就要动手术,管家问:“你不打麻药吗?”
唐玉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准备,等管家要离开时叫住他:
“别走,留在这儿当我助理。”
管家老腰都直不起来,以为总算能去歇歇了,没想到唐玉居然提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要求。
“我?我不行。”
“做不做手术了?还要你的祭司大人活命吗?”
管家:“……”
没办法只好硬上。帮唐玉穿上手术服之后递各种器具又帮忙擦汗,整个手术过程中没打麻药的邢君痛苦不堪,好几次痛得昏迷过去。唐玉一眼都不看她,只专注眼前。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结束,总算将邢君这条命捡了回来。
做完手术之后邢君还在昏迷,唐玉拉下口罩就地坐在角落里,满脸是汗。
居然昏过去了,真是便宜了她。
管家也站不住,坐到她身边。
“看来祭司大人平时没白放任你,关键时刻你还知道感恩。”
管家的话在唐玉的耳朵里过了一遍,她没给任何反应,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两周之后邢君的病情渐渐好转,甚至可以下地了,只是还很虚弱。
唐玉每天都来给她送饭,两人全程没有什么交谈,她只管喂邢君只管吃。很多时候她喂饭的手法都太过粗鲁,将邢君的嘴唇擦破,即便出血彼此间也没有任何说法。
即便相处的方式颇为古怪,但邢君所吃的全都是能够帮助康复的食材,全都由唐玉亲自提挑选并烹饪——她一直都自己居住,做饭这件事还算得上得心应手。
直到邢君能够下地之后唐玉对她的照顾一如既往,每日送菜送饭,检查伤情。
某日下午管家继续修花房,连绵多日的暴雪竟暂时停歇,一丝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里漏了下来,正好照在邢君的窗台上。
就在这时唐玉进来,她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左胳膊夹着病例记录右手插在口袋里,长发很规整地扎在脑后。
邢君的目光追了过来。
缝合之后伤口长得很好,邢君还是比一般人要壮一些,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健康模样了。
唐玉很庆幸地舒了口气,摘下了口罩。
“你的目的是什么。”邢君看着站在窗边的她。
唐玉微微偏了偏脑袋,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有些长的刘海遮在眼睛上,让她的表情更加难测。
“目的?”
“既然花尽心思驱散了我的能力,为什么还要费劲救我。”大病初愈的邢君在渐渐恢复她锋利的气质。
唐玉靠近,插在口袋里许久的手总算伸了出来,连带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我怎么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唐玉分腿跨在她身上,这是她们习惯的姿势。手术刀压在邢君的脖子上,轻轻一划皮肤就被割破了。
“你这种禽兽,血居然是红的。”唐玉一笑,唇红齿白。
邢君和她对视间,手术刀已经下移,插进她刚刚愈合的伤口之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灭门
唐玉在近距离观察着邢君脸上表情的变化,非常仔细,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痛苦的神情。
刀在邢君血肉之躯中切割,她无法防备更无能反抗,重伤未愈极度衰落的身体被唐玉牢牢握在手中。
盼望已久的主导,策划多时的复仇,唐玉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精彩的回馈。
邢君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汗,她紧咬牙关艰难地维护着尊严,却也没反抗,任唐玉的手术刀在她身体里来来回回,饱含怒意地切割。
唐玉冷漠的双眼没有明显的波澜,手中轻轻一转,血喷溅在她们俩的脸上。
邢君总算扛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身体急速衰落,呼吸声沉重。
唐玉问:“为什么不反抗?”
邢君发白的双唇动了动,居然笑了:
“反抗还有任何意义吗?你这么聪明……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在我的防备之下驱散了我的能力……我竟没能察觉到。现在的局面也未尝不好,我总是要死的,死在你手中是最好的结局。让你解了气,我这回也算死得值了。”
邢君并没有伪装,对于死她不恐惧,甚至有些放下一切的舒适安逸感。
唐玉很直观地感受到了这点,且邢君的话让她回想起为了掩盖已经从催眠中醒来所做的种种荒诞之事,每一件都是为了生存和复仇抛弃信仰和尊严甚至打破底限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她几乎用所有的人格换来的复仇对邢君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解脱?
唐玉不由大怒:
“既然想死我肯定成全你,不过我绝不会让你轻轻松松地死!”
唐玉的手术刀拔出又狠狠插入,连捅了邢君数十刀。
汗水和血在飞溅,或许还有她自己愤怒的眼泪。
疯狂地大叫,心中压抑多日的狂躁、愤怒和羞耻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绝对不能接受邢君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事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让她绝望的是,如此对待她的人是邢君。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可以极力说服自己把肮脏的地狱从大脑中剥离,可是对她做这一切的是邢君,是她曾经憧憬的人,可能是这世界上她唯一喜欢过的人……
无法说服,更不可能原谅,这是最讽刺的背叛。
她清晰地记得在某日夜里忽然从深海中醒来,挣脱邢君的桎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上了海面时,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并非存在于现实世界里。
借用何种力量她不得而知,但她的确清醒了。
不知道在海底待了多久,与邢君交缠多久又仰视那尊压得她喘不上气的大佛多久,她终于自由地呼吸到了第一口真实的空气。
海面上波涛怒啸,天空漆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