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弯起唇笑,“方才的话……要当真的。”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两个人多待了一阵,说的是以后会做的事情。
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同各自的家人坦白,至于能不能接受,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为了那个期待中的未来,尝试是必须做的。
他们也许不能得到世俗的认可,但是能牵着彼此的手走完一生亦是不悔不恨。
秦深带着满心的憧憬和脑海中的纷乱思绪走到自家的门前,他没带钥匙,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他锁起双眉,按理来说这时候秦母应该在家,难道是身体不好睡着了?
他又敲了几下,依然没有等到答复,就在他准备蹲在家门口等秦母回来时,突然从巷口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叫着秦深的名字。
他转过头,发现是邻家的刘婶在叫自己,他立刻站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对方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小秦,你妈出事了!”
跟着刘婶一起跑到了医院,秦深心跳得极快,心中快要被巨大的不安淹没。
直到走进病房中,看到秦母就躺在那里时,他差点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了下去。
秦深跑到母亲身边,看到她虚弱地半眯着眼,痛苦地攥住了他的手,低低地叫了声:“妈。”
他一出声,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秦母已经渐渐地醒了过来。她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自己的儿子,甚至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庞。
“妈,你别动,小心伤口。”
秦母却苍白地咧开嘴笑了。
方才她模糊之间已经听到了医生的话,枪伤处于心脏处,她失血过多,现在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只是被相依为命的儿子一唤才勉强从将死的状态和情绪中拼命地探出精神气来。
但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命运的走向。
当秦母的双手从自己头上滑落的时候,趴在一边的青年哭出了声来。
第二天上课时,林羽没有见到秦深的身影。问过老师,也没有收到假条,林羽心中便隐隐有了担忧。
中午的时候他让阿福给家里说了一声,没有坐车回林家,而是去找了秦深。
他到了屋外,敲了好一阵的门,才听到了秦深的脚步声。两个人相处久了,连走路的频率的力度都清楚,可这次的声音却显得极沉重。
林羽怎么也想不到,昨天意气风发的人到了今日却是满脸颓然,甚至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他愣了愣,叫道:“阿深。”
秦深抬起头,有些木然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让林羽惶惶起来。
“宝宝。”青年突然倾身上前,用低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小名,紧接着,林羽身体僵硬了。
他的肩上隐隐透出湿意来。
“我只有你了。”
之后林羽知道秦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母昨日上街时,出现在鼓头街上的还有趁乱混入正被军队捉拿的一名奸细,秦母不幸地被流弹打中,因为失血过多,今日凌晨的时候已经撒手人寰。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秦深不那么痛苦,只能抱着他一遍遍地安慰着,希望用自己的体温去慰藉怀里的青年。
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如浮萍一般,只能抓紧仅有的温暖不断向前。
三日后,秦母下葬,钱是由林羽从家中拿的,找人替秦母做了口木棺材,换上寿衣。入棺的时候,秦母的表情很安详。
林羽找了人,将秦母葬在了郊外的南山之上。秦深红着双眼站在墓前,林羽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掌。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正有一场巨大的变故等待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临时遇到事情,在晚上这个点更新这篇有点赶了,明天再加粗
——————
已加粗
第48章 【民国】情深几许(九)
自从秦母去世以后,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秦深的状况一直有些不大好。他的笑容少了,而且林羽好几次看到他在上课时走神,考试的成绩也变得不理想起来。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一直陪在他身边,让秦深分散些注意力,不至于一直笼罩在悲伤的情绪中。
这天下午放了学,林羽同阿福说给家里打了声招呼,他和秦深一起进了那栋如今只有一个人住的清冷独院,院子里的几棵竹子叶子微黄,显出几分颓势来。
秦深的视线落在那几棵竹子上,眉眼间又黯然了几分。
他们这种人家是买不到这竹子的,这些绿色的东西当初在郊外被人遗弃,是秦母发现然后移回家栽种的。
这些竹子虽然没有生得很茂密,但是却也坚强地活了下来。可是绿植只需要三两捧雨水,一方泥土,一片暖阳,就能够在这天地中立足,而人要活下去却很艰难。
他这样想着,额头上突然一凉,林羽帮他拂走了额头上的一只小飞虫。秦深看着他浅浅的笑容,心情微微好转,将他的手暖在自己的掌心中。
林羽前段时间向家中的厨子学了些烹饪,这样和秦深一起入了厨房才不会因为什么也不会做而难堪。
秦深不大愿意让他同自己一起做饭,怕他累着了,他自己做就可以了,但林羽坚持。
两个人吃过饭后一起在院子里坐了一阵,林羽怕他想起伤心事,就总找些芦城近来的趣事来说,一直讲到了天色暗沉,才不舍地离开了。
将林羽送走以后,秦深一个人回到了黑乎乎的房间中。
他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封信。
这段时间他夜夜难眠,也一直在找人查秦母当时经历的状况,得到的答案还是流弹,但是秦深心中却充满了愤懑。
国家处于危难之中,芦城不久也会沦陷,秦母不过是这乱世中再卑微的存在,人命如草芥,如果改变不了现状,那么他们的未来会更加艰难。
林羽走进客厅时有些惊讶,因为家中的人都睡得早,往往天才黑就已经卧在了床上,但是现在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也坐着窦依和其他姨太太,大家都还没有睡。
见到林羽走进来,窦依站起身来:“阿羽,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妈,”林羽又对旁边坐着的人点头问候,“我去同学家里说了阵话。”
如果是往常,窦依可能还要再问问,但是如今她们坐在这的几个人都是愁眉不展,林崇淮刚刚被撤职了,她们又是依靠着他而活的,自然是自顾不暇,也只简单同林羽说了几句就让他去睡了。
过了几日,林羽才从宋嫂的口中得知父亲被撤职的消息。
学校里的学生们也议论纷纷,都说芦城要换一片天了。
而时间再走过半个月,各个学校的校长突然宣布了停课的消息,但城内人士并没有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