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管你知不知道,不想等你佛像儿搭话,魏氏紧接着道:“历来选良家子都是宫中来人配和县衙亲自挑,胡公公说不定有认识的,只消托他说一声,这名就能给取掉,且不会给姑娘留下污疤,胡公公只会让宫里嬷嬷以额头不高嘴形不好等不碍大体的小错筛掉。若是沐家再像衙门口那次自污求落选,往后如何嫁人?纵使男方家暂时不嫌弃,可再等几年呢?以后的儿女们在世上为人?祖祖辈辈都得让人戳脊梁骨啊。”
沐淳懂了,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管沐家用哪种办法自污,最后胡家都能让落选的理由变成,变成严重到被世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程度。
顾杏娘听魏氏说完心里发苦,谁说不是呢。女儿还说在脸上点麻子落选,若是作假就是欺君之罪,全家都活不出来;可是来真的,她这辈子背个麻子脸如何生活?
“胡公公要多少钱?”顾杏娘认准了钱能通神这条路,四下一比,沐家现在确实很有钱。
魏氏此刻心里舒坦多了,歪歪嘴:“这是要掉脑掉的,怕不是钱能办到。”
“那他要什么?”顾杏娘果真把希望寄托给了魏氏,明知人家打着坏主意。
“娘!”沐淳低低喊了一声。
魏氏趁热打铁:“不是自家人谁愿意担这干系,我家大郎跟胡公公认了干亲,便成了自家人。我这嫂子呢……”魏氏点了点钱氏的袖子,一副劳心劳力还没得个好的委屈样:“嫂子就是看你家大姑娘好,天天儿念叨若是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第65章 布局
说到这里魏氏冷不丁地冒出了笑声:“什么女儿,嫂子就是看上淳儿了, 想讨她做儿媳妇呢。我那侄儿聪林妹子见过吧, 长得高高大大样儿也拿得出手, 配你家大姑娘不逊色。课业好得很哩,中个秀才是迟早的,不信去问魏山长。
魏家单传,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我当姑姑的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往后就成了两个宝贝疙瘩, 知道你们家疼女儿,嫁给谁都不放心。但是, 我魏荷娘今日敢下个保证, 只要许了我家侄儿, 定不让她受丁点儿丝线儿的委屈。孩子现在还小, 指不定聪儿在成亲前就能中个秀才,大姑娘一过门就秀才娘子……”
沐淳暗暗点头,这样的口才, 才能当媒人。
魏氏说得口干舌躁, 偏沐家还没眼色给她倒水,真咳了一声, 最后道:“我的侄儿就是我家大郎的侄儿, 杏娘妹子知道大郎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子,嫂子的事就是他的事,他的事就是胡公公的事。自家人为着自己家事,才甘愿担这掉脑袋的大事。”
“钱……”顾杏娘心切切的掂记着魏氏怎样才能救女儿苦海, 听到这里,看向一直没接腔的钱氏:“方才我好像听得这位大姐说我家淳儿牙尖嘴利,不是个好的。”
钱氏咬着后槽牙,僵笑道:“就是爱她,把她当成自己女儿,才口不遮拦评她几句,换成别家姑娘,就算拿刀架脖子上逼我也是不会说的。杏娘妹子莫要多想,我是没福气,只生出个儿子没女儿,见着喜欢的姑娘就忍不住想疼,有什么不对也想提醒,不管怎样,骂舅舅总是不该,平日还是少出门为好。嗨,你看,我又多话了。”
顾杏娘一脸的不相信:真是这样?当我傻的不成。
钱氏又道:“我面皮薄,嘴巴没我家妹子会说,我确实看上大姑娘很久了。”
说完钱氏略偏了偏脸,造孽,什么人家才能当着正主儿的面聊亲事,像个什么样子!这沐家女儿一不识大体,二不敬长辈,连亲舅舅都不认,牙尖嘴利想是以后教也教好的。可怜我那聪儿,若不是日子艰难,若不是沐家有些身家……怎会,怎会要这样的儿媳,真真儿,真真儿……
钱氏眼里登时浸出泪花,真真儿的好难过。
哎哟喂,沐淳看在眼里既厌恶又可笑,天底下到哪都少不了口嫌体正直的人,这是你儿子的终身大事,真有人能逼着你?一边嫌弃一边非要上赶着来指指点点找气受,什么玩意儿。我行我的你嫌你的,咱互不相干,还能要求人家以你的意志生活不成,你是金科玉律?脸真大。
张婆子这时来报:“大姑娘,二丫她娘来了。”
沐淳答应一声往外走,路过时掐了一把娘。
顾杏娘心一慌,暗自气馁,余光瞪女儿:娘还不是为着你的事犯了急?有啥法子不听听怎知不可行?老碰我干啥,坏丫头。
带着二丫母女直接去了她的闺房,张婆子又过来说了一声,道魏氏三人已经走了,太大没表态,说等东家回来再定夺。
沐淳点头表示知道了,示意二丫赶紧给她娘倒水,又拿出糕点招待。至于客厅那三个活宝,在不知道胡家目的之前真有些担心,现在既然知道,也就没必要把心思放在那边了。
“大娘贵姓?”
二丫娘手足无措,早听女儿说这家的姑娘美得像跟山里的杜娟花一样,今日一看果真没有夸张:“贵什么,穷坑子一个,姑娘叫我邹大娘就行。”
“邹大娘养了个好女儿,二丫帮了我们家许多,做事勤勉,是个极好的姑娘。”
邹氏登时不好意思了:“也就姑娘这样的好人家才看得上她。我这女儿粗手粗脚张嘴说不出体面话,憨得很。”
沐淳乜见二丫满脸不高兴,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继续跟邹氏聊家常。母女俩果然性子差不多,问一件答三件,恨不得连隔壁家打娃的事情都说了,若沐淳不是个姑娘,她或许还能说得更多更广更有“深度”。
约摸一刻钟后沐淳才问起王家五岁病死的那个姑姑,皱氏纳闷,不知东家姑娘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一个夭折的丫头有什么好讲的。想归想,还是一五一十摆出来。
“那年我刚怀上大儿子,小姑子长得蛮好看,虽比不上姑娘,但在村里一众丫头中很出挑,可惜了。那年冬天特别冷,城里不下雪,山里头年年都下比城里冷多了。小姑子冻得生了病,迷迷呼呼的嘴里喊着鸡子,想吃鸡子呢。”
邹氏回忆到这里抹了把泪:“公公婆婆一看病成这样眼瞅着是活不成了,就把家里仅有的两个鸡子打给她吃了。常话说患了寒病的人是不能吃鸡子的,可不吃也不能活,不如让她吃完想吃的好好儿上路。然后,当天夜里就没了气。”
沐淳打断道:“是真的咽了气?”
“啊?”邹皮被问得有些发懵,只得仔细回忆后说道:“我亲手探过,虽说摸着还是热的,但真的没了呼吸。走前高烧着,身体热也是假热。姑娘这样的人家许是不知道,在我们山里寒病极容易要了命的。”
“后来呢?”
邹氏更纳闷:“后来就葬了呀。”不然还能怎么办。
“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