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妇人比比划划,半懂不懂的也能听明白对方的话了。
分开时,樊家娘子热情地跟顾杏娘说:“妹子,我大儿子住在东城宝壶巷,南起第三户,你打听樊掌柜,邻里一准儿知道。”
第140章 何为识趣
顾杏娘笑着回:“我家大娘子新买的宅子我不知道在哪儿,你识字不?识字你给瞧瞧。”
“哟, 我就一睁眼瞎, 哈哈, 我拿去给小儿子瞧,他识得的。”
顾杏娘进车子找信,沐秋儿和沐冬才非要好奇跟着一起, 樊家小郎刚刚脱了一身汗, 还不怎么精神。沐秋儿指着他道, “咦,我是不是见过你?”
樊家小郎一觉睡到现在迷迷噔噔, 听不懂她说啥。
樊家娘子提醒儿子:“济郎, 你该叫一声姐姐。”
樊济不说话, 也不笑, 沉默地缩回被子里。樊大嫂恼儿子不知礼,把他拉起来看信上那一排地址,动作有些粗鲁。顾杏娘忙劝, 说孩子身子还乏着。
樊家娘子见顾杏娘真是不在意, 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沐二郎在外唤:“杏娘,快些, 轮到咱们了。”
*
曾氏点起灯炉子, 见沐淳跳下了马车,也跟着提灯下来,都怕错过了人。
“淳娘,别急, 若是今天接不着便是你娘他们还在路上,不用挤这大场面反是好事。瞧这一个二个,都跟霜打的茄子,熬人呐。”
“淳娘,上马来!”尹子禾没待回话就把小娘子提上了马背。这马儿也是通人性,用力挤两边的同类,就想让主人的视线更宽。
“冷吧?来,给暖暖。”尹子禾把沐淳抱进怀里,使劲搓她的手。
平时还没觉得,沐淳现在才发现臭小子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转过脸去只看到脖子,油然而生一种女人天性里需求的安全感,心下怪怪的。
“咱们注意一下影响。”下了车沐淳冻得跟狗一样,既贪恋他怀里那点温度,又怕被父母瞧见挨骂,有种前世在学校偷偷早恋的错觉。
话音刚落,沐淳就尖叫道:“我看见我爹了!”说着毫不犹豫跳下去,冷风刮得她打了个冷颤。
“淳儿的声音?”沐二郎没听真切,放眼四处全是灯炉子,人脸都是模糊的,直到沐淳扑到他身前才回过神来。
“爹爹啊,您还真是灯下黑,吓着了吧。”
“我儿……”沐二郎鼻子一酸,“赶紧上车去,你娘他们在后面。”
俩小的见到沐淳疯成一团,姐姐长姐姐短,顾杏娘把她拉过来仔仔细细看,发现没有瘦才算完事,说道:“我乖乖儿又长俊了,随你爹。”
“噗!”沐淳抱过沐冬才笑道:“头一回听见您夸我爹俊呢。”
“你懂啥,女肖爹命好,你就是要多随随你爹,虽然你娘我模样也不赖。”
“娘我肖谁我肖谁?”沐秋儿把自己的小苹果脸使劲往顾杏娘鼻子前凑。
“爹爹,沐叔。”尹子禾上前。
沐二郎五味杂陈,只拍了拍跟他一般高的女婿,并没有多说什么。
尹志全却拍得很重,尹子禾一个不防晃了晃身子,险些滑倒。
回到沐淳在城东买的宅子,夜已经很深了,光线不好顾杏娘也没细瞧,只知这宅子不小,这个时节竟然还嗅到了花香,也不知是什么花。门口四个护院一看就很结实,比她在榕州买的壮硕,青书和圆子两个丫头变化很大,一看就是淳儿调教的丫头。
穿过月亮门,还有四个丫头两个小厮提着灯炉子规规矩矩上前认主。顾杏娘揽着大女儿,心里极满意,生个淳儿这样的孩子多省心啊,冬才是该配小厮了,免得他成天跟秋儿圆喜扎堆儿,一点男儿气性都没有。
沐家人刚刚安排妥当,慧慈师太就送来消息:齐王已继位,后日尹子禾随她一同进宫。
康德皇帝辰时颁诏五皇子继承大统,午时就移至温德宫,齐王康铎入住正殿;大婚仅两月的周氏入住皇后的坤华宫;其余妃嫔陆续挪出各殿搬进偏宫。短短六个时辰,就完成了从新到旧的权利更替。
包括杨皇后在内,后宫里的女人没一个事前知道,皆措手不及,只差人仰马翻。
沐淳亲历这场大事件,深觉脑子不够用,穿越前辈的后代,个个都不简单,行事太干脆了些。难道康德帝是身体不行了吗?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露。
太上皇住进温德宫后,只清醒了两个时辰便昏迷不醒。宫里太医通宵未眠,杨太后握住他的手一直不肯松开,不停抽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跪在一旁的方仲不忍,“太后,太上皇太过心力交瘁,生生把自己折损至今日地步。”
次日,太上皇醒来,把一干妃嫔和太医全数赶走,并言,余的出宫的出宫入庙的入庙吧,着礼部自去安排。
留下了杨太后说话。
他嘴角噙着怪异的笑容,手上动作极轻柔,抚着杨太后的脸,“朕,也算对得起你了,可怨朕?”
“臣妾从未怨过,从未怨过,您一定能撑过去,就像上回一样。呜……”杨皇后硕大的泪珠滴在明黄色的绸被上,使之成了暗黄。
太上皇只对太后说了这一句话,便让她也退了。然后传贤太妃进去,杨太后满脸泪水目视李馥一步步踏进红门。平公公拭着眼角,也不劝,陪着太后一起默默流泪。
汪宏飞进去前,朝龙禁尉使了个眼色,禁尉们瞬时上前封住大门,一股肃杀之势迎面扑来。正躬腰低头跨门槛的胡全被挡在外面,惊得脚步不稳跌到地上,冰凉的石砖触得他膝盖骨生疼。
杨太后一怔,神色透出茫然,平公公下意识一个激灵,预感要发生什么。
李馥久不见太阳,脸色苍白,老态毕现,毫无往日温良贤德之相,用冷恻恻的眸子与太上皇目光相对。
“馥娘,你很不甘吧?”
“呵。”
“呵。”太上皇也笑,“不止你,她们都不甘,可是她们识趣,懂得骗自己要爱朕,不爱朕,怎能得来一世的荣华和家族的兴盛。骗得久了,连她们自己都以为是真心爱朕了,呵呵呵呵……”太上皇越说精神越好,脸色泛出诡异的红光。
“若不是我,你六年前就该死了!”贤太妃薄唇一张一合,甚为恶毒:“只是,那时你徜若没了,我儿只会轮为况夏两个狗丞的傀儡皇帝,为了他,我必须救你的命。卑躬屈膝地讨你的好,可知我有多恶心!”
太上皇好似听得颇有意思,仿佛在逗弄一只笼子里的垂死老鼠,甚至还弯了弯眼睛,鼓励她:“难为你了,馥娘。”
“是,你岂直是难为我,你们康家无一个好东西!上辈子我乖顺小心,跟她们一样骗自己要爱你敬你,把你看得比命重,可你!”贤太妃手指一横:“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