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夜的木缘告知她夫人还在睡,且有侯爷相陪。待问及司檀情况,木缘答是无碍,卓焉才算真正放下心。
日子总算重归于静。
自此之后,司檀再也不念着外出了。想想自儿时起,每每单独外出,总会遇上险状。她觉得自己好倒霉。
状况都让她一人碰上,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夜里品着仆役寻回的话本,无意念叨时,闻亦总会捏一把她的脸颊,笑着打趣说:“不是你倒霉,是你笨。”
他每回这样说,司檀就扬起脸反驳:“我一点儿都不笨,是运气不好。”
娇嗔的白一眼,她便气呼呼低着头埋在话本里。闻亦知她不会真生气,只装模作样地要他去哄,也不刻意戳破,一切都由着她情绪来。
这样孩子心性,只要她高兴,不嚷嚷着外出,怎么闹都好。
清淡温馨的日子,是要行过漫长的艰难,跨过重重艰险,方能换得。按理,磨难过后,原该和乐顺遂。可司檀安宁没多久,一遇阴雨天,便不知怎的就开始噩梦连连。而她所梦之事,并不意外地,大多都是在重复先前的梦境。
闻亦着胡冥看了多次,几种方法用尽,也无明显效果。每每醒来,都要惊地一身黏汗。
睡的不安稳,食欲自然不振。原本长了不少的肉,也都默默地减了下去。就连圆润的下巴,都开始变了样子。
几番调养,各种药物用尽,都是无甚起色。也无法,天色暗沉时,闻亦总会以灵气来消减这噩梦的影响。
可这一切动作,司檀均无所知。
转眼元节至,府中上下要置办年货。司檀不能出府,也不必与府中管事打交道。这置办所需之物,府中丘管事心中有数,她自是不会参与。
炉火燃的正旺,司檀静坐描画,手不免冻的僵硬。她不时侧身烤一烤,取些暖气再继续描。
几天前,闻亦刚夸了她画得好,相比先前,无论是技法还是线条,皆是进步不少。有这样的好先生指导,她自当无事时勤加练习。
炉火另侧,卓焉撑几浅眠,而木缘正垂首缝制一块护手。那护手所用乃一块灰狐皮毛,是旧衣拆取下的。天寒时,司檀手脚冰凉,木缘见那灰狐丢了可惜,恰好借此一用,也好外出时暖暖手。
木缘心细,做起针线亦是顺手。也就司檀描个画的时间,这护手就已成形。发觉司檀正看着她手中飞舞的针线发呆,木缘含笑搁下,道:“夫人可是又不舒服了?”
近日司檀睡得不好,白日常常觉得困倦无力。
司檀摇了摇头,“没有。”
“对了。”木缘道:“夫人睡得不好,都瘦了许多。奴婢想到,幼时奴婢的祖母常将桃木压在枕下,以次驱避鬼怪。奴婢不知到底管不管用。想着眼下正赶元节,府中院门都会在门上悬桃枝驱邪。夫人若想尝试,不妨趁此机会,让丘管事备一些。”
木缘说的头头是道,司檀安静听着,却不知当不当用。她是不想再做噩梦,可她也不知这桃木到底多厉害,心有顾忌,又无法坦然问出口的。
皱着眉头想了想,司檀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可以驱邪?那……会伤人吗?”
木缘摇头:“只驱邪。悬上桃枝,可将阴祟之物避在府外,不会伤人。”
“真不会伤人?”
木缘定定点头,以示确认之意。司檀暗自思量着,只挂上几株桃枝,又不是符咒,它只将阴祟之物避开,不会伤人,应是……无大碍的。且那梦太恐怖,她被折磨够了。桃木可在元节用,由来已久,兴许真能驱避鬼怪。
如此来回想了许久,司檀终做出决定,让木缘将护手做完之后,去吩咐丘管事一声。
木缘照做,缝制好护手,交于司檀,便去寻丘管事去了。灰狐皮已经过翻洗,又摘取藤萝花瓣熏染过,手放进去,一股暖流涌进。行步时,鼻息间又萦绕着清浅的花香,这样好用的护手,司檀欢欣不已。
午间闻亦自宫里回来,司檀雀跃扑上前,在他怀中蹭了许久,才拉着至案前,要他来评价方才的画作。
她不曾外出,也未有幸见识过各地名山,笔下所绘没什么大的,不过都是眼前的小景物。不是藤萝,就是山茶,或者是梅花,或者,是院中任意一株花木。
即便如此,她的画也不会让人觉得乏味。因她总会添加一些鲜活的生命在画上,比如,鸟雀、雏鸡。她添的位置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缺漏。
几个月的练习,她的笔法已经褪去先前的稚嫩僵硬,变得越发纯熟有力道。不管画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尤其……高兴是为闻亦作画。她已经不再单纯迷恋他的唇瓣,勾勒过线条,转而会将整张脸都细细绘过算罢。
不过,论起她画的最好的,还是如红樱般的双唇无疑。
“怎么样,我画的还好么?”自身后拽住束带,司檀下巴抵在闻亦肩头,清浅又带着凉气的呼吸扫向耳廓,混合着她娇甜的嗓音,携片片酥软流窜开来。
闻亦不费分毫力气,将她带回怀中,“好,越来越好。”
她挣开一手,笑着将护手搁在案上,抬眸看着闻亦,目光满是殷切求教之意,道:“那,有要改的地方吗?或者有哪处不足的,需要再练习的?”
闻亦轻声笑了笑,抬手指向自己脸颊,“这里。”
“坏人。”司檀甜软勾起唇角,在他手指的位置,倾身凑上前狠咬了一口。待抽回,一排齐整的印记落下,还沾连着口水,看起极是奇异古怪。
司檀羞然眨巴两下眼睛,顿觉不好意思,慌忙伸手将那水汽轻轻抹去。
闻亦眉眼轻柔,有如阳般和煦暖意流出。揽在司檀腰间的手加重力道,示意司檀安静坐好。
司檀果真安静不动。闻亦细心说了画中的好与不足。司檀受益,提笔小字标注,以提醒自己下次注意。
这样认真求学的模样,使得闻亦自己都不忍打搅。好似不合时宜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惊了她。
原先司檀睡不安稳,府中闹的动静不小。丘管事吩咐下去说是夫人要备桃木驱邪,仆役皆是想尽一份心,个个想方设法的四处去寻桃木。
短短几日准备下来,除夕一早,府中仆役自库中将所需之物抬出。藤萝院还这有一片安静之时,关驱邪避鬼的桃木,便被悄然安置在府中各处。
桃木亦称仙木,平日多作伐邪制鬼之用。其中元节前后使用乃民间惯用习俗。桃木常见,可上好的百年仙木却是难寻。丘管事费足了力气,着人自乡里运来几株,并让匠人制成扁长门柱,刻道家金言,悬府门两侧。
除此之外,府中各院、各房的门鼻、门手,也都悬挂着桃枝。
天阳斜窗进,司檀揉了揉眼睛,待脱离混沌,才爬起身,探手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