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说能听,我够有诚意了。”
早就想知道凶手是谁,又早就想知道邀他上岛的王茉莉现今如何,邀他上岛又是为了什么,孙吕国最终选择了不喊。
头被罩住,他眼前一片黑,看不到任何人事物。
双手已被凶手反捆于身后,双脚同样被绑了起来,他仍靠坐在沙发上,凶手仍站在他身后沙发背沿。
凶手带着变声器,笑起来分不出男女,是一把沙哑中性的声音:
“聪明人,做了一辈子的检察官,当上了检察长,果然是个聪明人。”
末了一叹息,叹息后话锋一转,顿时变得尖锐:
“可当初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明明就差一张搜查令就可证据确凿!明明证据确凿就可以让那些混帐绳之于法!你为什么不签发?为什么要放过那些混帐?”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话,可孙吕国听着这愤到极点的质问,他却明白了:
“你是王茉莉?当年向我寄了一封举报信的王茉莉?”
凶手又笑了:“我是谁很重要么?我是不是王茉莉其实并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孙吕国叹气:“这世上总有一些无奈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
“停!”凶手叫停,冷笑道:“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听不进去!”
顿了顿,又说:
“你说这世上,好,我们就来说这世上……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在为自已活着,对别人冷漠,甚至有时候不过是举手之劳,也不肯伸手去够一够,这世上也大多数人总有自已的大道理,就像你现在一样,说着大道理,意图洗刷自已过去犯下的罪孽!”
孙吕国说:“我没有。”
听着他的反驳,凶手笑得更凶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没有?还记得那个被你拒签搜查令后不久,便意外车祸死亡的检察官么?”
孙吕国点头:“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一个和王茉莉一样年轻一样漂亮的女检察官小李,是刚刚进的检察院,凭着一股全身心为民的劲,全检察院的人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当时他也很欣赏她。
看着她,就像看着当年初出茅庐的自已。
但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终于明白这世上除了年轻的干劲,除了为民的一颗心,还有更多身不由已的东西。
这些东西让他改变,让他不得不改变。
从身到心,从外到里,从最初向党宣誓要做一名好检察官时的悸动豪情,到现如今堪破红尘世事的随波逐流。
凶手继续说:“那个为了维护正义的女检察官,因为你的不签发,因为没有搜查令,没办法让那些混帐依法得到律法惩治,最后那些混帐无罪释放了,恢复了自由身和一切可能让他们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的麻烦后,他们把魔手伸向了两个无辜的人。你猜,是谁?”
像是雨夜呢喃,凶手最后一句说得尤轻。
轻飘飘地,幽幽然地,就像不过是呼出一口气,呼在他的耳畔。
孙吕国忍不住浑身一颤,耳朵下意识地左倾,远离那口呼在他耳畔的气息:
“小李,还有……王茉莉?”
尾音的翘起微惑,让凶手听到了他的不确定。
第三十章 第五个小矮人
凶手绕到茶几前,不再站在孙吕国的身后,把手中正在录着对话的隐形录音笔轻轻放在茶几上。
它的外形就像一支普通的黑色圆珠笔。
凶手声音微冷:“你说,王茉莉吸毒,话不足信,于是一口否决了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寄的那一封举报毒品团伙的信,可你有没有想过,王茉莉吸毒的最初是为什么?她的毒瘾是她自甘堕落染上的,还是被迫染上的?”
凶手摇头:“你没有想过,就像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在那件案子判决下来后不久,那位负责这个案子的女检察官怎么突然就没了?明明是绿灯,明明不是车辆高峰期,明明女检察官是个多遵纪守法的小姑娘,为什么就突发车祸死了!”
那个时候,孙吕国想的只是自已很好运地中了奖,房地产公司一分钱没收地就送了套大别墅给他。
说是大奖,说是他以前购房时顺手摸得的大奖。
他同样没想过,这大奖怎么就那么容易摸到?
更没想过,他什么时候有顺手摸过?
他享受着搬进新居的喜悦,他喜不胜喜地接受着旁人夸赞他的运气大佳。
最后凶手说:“当你满面喜悦地搬进大别墅的时候,你从来没想过,女检察官死了,举报人王茉莉被报复了,最终失了一双腿儿,下半辈子再也站不起来,残了。”
刀子慢慢往他的颈脖划过,血一下子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孙吕国死了。
死得瞑目,最后连句辨解的话也没有。
他甘愿地闭上双眼,他心里清楚他死得不冤。
凶手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他心口上的一块一块大石。
他收下了那幢别墅,即便退休后没再住着,让它空着,而他和老伴住在养老院去,他也没半点儿感到轻松过。
可就在凶手拿着刀子划破他颈动脉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平静了,轻松了。
阖上眼,嘴角几乎带着笑。
头被套黑袋,双手双脚被捆绑,颈脖被刀子划开,血泊泊而流,孙吕国气绝身亡。
死于第五天凌晨五点整,被割喉。
………………
清晨,区子平是在李末解的尖叫声起床的。
他咒骂着跑下楼,看到李末解站在客厅鬼叫,他冲过去吼她:
“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末解的尖叫终于停了,她被区子平吼得喉底顿时一噎,呛了下咳了两声,奇迹般收声。
但她的手指仍在抖着,僵硬着身子向侧面移了移,让出原来被她挡住的视线,她的指尖指向沙发。
她一移开,区子平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要他看的沙发上。
因着离得比李末解还要远几步,他并未看到沙发上躺着人:
“什么?”
李末解颤着声音:“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