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衹宁被他说穿,有几分发窘,试图否认道:“我没有介意你。”
方涵意也不再反驳他,只是看着他,温温柔柔笑了。他们心不在焉的初次见面、继续不下去的对话、包括此时此刻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牛奶气味,他避开冲突,却一一记在心里。
他说:“裴先生大概永远也不会再看到我了,那么我希望他一直看着的人,能回头看一看他。‘如果你过得不幸福,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才是徒劳’。这就是我想告诉您的话。”
方涵意话说完了,恢复敬称,好似又回到那个普普通通的方助理。他用的时间比他给自己留出来的要长些,裴纯安还没回来,所以他主动下了车,而何衹宁也走下来,在他走过自己时,对他伸出了手。
方涵意低了低头,重又抬起眼直视他,微微笑起来。何衹宁站在他面前才发现他比自己要矮过一些,只是一直站得很挺拔,才会叫人注意不到。他这样笑起来,原来也是很好看的,眉眼分明,干干净净。
方涵意说:“你好,何总,我是方涵意,裴纯一的生活助理。”
何衹宁说:“你好。”他停顿一下,说一遍:“谢谢。”
方涵意笑着笑着咳起来,走之前对他眨了眨眼道:“我刚刚其实不小心听到一点你和裴先生的对话,其实他今天……嗯,算了,我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纯一没有晕倒吧?”何衹宁笑了。
“开什么玩笑,姜医生还在片场呢。”
方涵意又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样也很好。他早上收拾东西时,见到了裴纯安准备好的东西,想起何衹宁之前的态度,恐怕是要有些误会的。他要求真的很少,所以很庆幸的是他无疾而终的暗恋,裴纯安永远也不会知道。
何衹宁回到车上,缓缓驱车离开了影视基地。他一路开上环城高速,音响里放着一首老式的英文情歌,男声沙哑而温柔。
他漫无目的地开下去,轻轻跟着曲调哼起来。
“love&ender love me&
all my dream full fill
for my darling i love you
and i al;will”
甜言蜜语,柔情爱意,情意电光火石,何求与共相知。
他一路从晴开到微雨,停在路边,发现自己至东向西,已经穿过整个城市。离他不远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何衹宁记得那里有日式的榻榻米和清酒,走过回廊时,风会吹动门前的木铃。
他想走过去,但没有伞了。他想起自己从前在暴雨天里沿山路飙车,解开整排的衬衫纽扣,在胸前贴许多夸张而热烈的纹身。
何衹宁笑起来,把音响开小一些,让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过男低音的倾情爱意。他微微闭上眼睛,回忆那种苦艾的香气,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何衹宁抬起头看过去,但玻璃上是白茫茫的雾气,车外的人将手心贴上车窗,将白雾抹开,手停在那里不动了,没有收回去。
他看见那人撑了一把黑色的直柄伞,和他车上从前备用那把长得很像。何衹宁把手贴上去,想同那人比一比手掌的大小,但玻璃冰冷,寒意狠狠刺了他一下,他手指微微一动,不知道外面怎么突然开始降温。
对方把手收回去了。过了一会,另一边的车门被人打开,副驾座上那条围巾的主人拿起围巾,自己坐了进来。
何衹宁提醒他:“我还没让你上车。”
裴纯安伸手把围巾环在他脖子上,紧了紧,很小心不让手指碰到他,笑道:“我来打劫啊,吓到没有?”
何衹宁觉得他很幼稚,不想理他了。他看裴纯安袖口和裤脚都打湿一圈,也不知是怎么找到这里,便把烘干开了,将车内的暖气调高些。
裴纯安偏过头去看他,问:“副驾座是留给我的吗?”
“不是,”何衹宁看了他一眼,对视上又收回目光,“裴先生好自恋。”
他想了想,问他:“纯一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裴纯安提到这个就没好气,“和姜思诚玩装死呢。”
何衹宁笑道:“他们关系很好啊。”
“那我同何先生呢?”裴纯安先前话也没说完,此刻便问他,“关系好吗?”
他深呼吸一下,又自问自答道:“可能不好吧,何先生等也不等我。”
何衹宁听他不知怎么有些委屈,愣了愣,只说:“我没答应等你。”
“何先生急着要忙的事,就是来这里看雨?”
何衹宁看着窗面上被雾气渐渐氤氲的手印,没有回答他。
裴纯安不说话了,安安静静侧过头,看着他。车内音乐声音放小,他还是听出来,闭上眼睛,跟着低低唱了一段,他的声音沉下来,正适合唱在这个调上,显出不可见的温柔。
他闭上眼时,何衹宁便忍不住去看他了,等他睁眼时,何衹宁已经来不及收回视线,被抓到正着,裴纯安懒洋洋地笑起来,唱到一句“love&ender love me long”,他一直同何衹宁对视着,好似每一句都在唱给他听。
“love&ender love me long
take&o your&
for it's&hat i belong
and we'll never part”
带我到你的心里,因为我属于那里。
何衹宁有些不敢再同他看下去,但裴纯安握住了他的手,他握得很轻,他的手太冷了,小心翼翼,其实是怕冻到他。
他们现在很近,裴纯安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