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诚顿了顿,又问:“自己过来的?”
裴纯一却不答,停了好几秒,好像在观察他。时间已经很晚,小学后门这条街上的路灯亮得十分怠惰,懒懒散散的,光线拢在雾气里,什么都看不分明。
裴纯一大概也没看能清姜思诚说话时的神情,猜得并不太有把握,也就说不好该扮出怎样的性格和角色。
他沉默完了,最后说:“是。但你送我回去吧,太久不见了,我有点想你。”
姜思诚轻轻笑了笑,说:“好。”
h岛的冬天更有季节感,姜思诚刚落地,身上还穿着有两三件,他把一件外套脱下来,披在裴纯一身上。
姜思诚风衣上有一点淡淡的烟味,是在烟室里待久了才好染上的那一种,他不抽烟,不知是从哪里带来的味道。裴纯一想起从前他们逃课去网吧通宵打游戏的时候了,很有感触地说:“我还想吃小萝卜和冰糖莲子。”
“那明天我让人去看看,”姜思诚于是说,“有的话就买一点回来。”
“买回哪?”裴纯一笑了一下,把剩下一点全塞进嘴里,鼓起两腮,偏偏要努力说烂话:“什么家?”
姜思诚看了看他,说:“我家。”
他补充:“你过来吃。”
裴纯一马上宣布:“现在就去。”
姜思诚没有意见,但刚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好似迟疑着问他:“路口那辆车,怎么开出来了?”
裴纯一眨了眨眼,十分无害地回望他,说:“姜姜哥哥,你送我的,我不开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是我金主?”
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姜思诚新提的柯尼塞格借给裴纯一去玩,偏偏那天野外赛道封场没做好,半途杀出几只过路小动物,车速已过三百,裴纯一临时打转盘,却只来得及生生错开。
最后的诊断是轻度脑震荡,裴纯安禁了他半年的足,那辆车送去国外修理,可姜思诚也跟着一起走了。
裴纯一不知道他读的什么鬼学科,预科一年,本硕连读六年,整整七年洗心革面,车修好了送回来,说祝他成人礼生日快乐,可姜思诚自己偶尔回国一趟,却也不再有空陪他出去玩了。
他其实也不玩了,活得非常惜命,就是胡说八道上瘾,对从前的裴纯安喊金主,现在又这么称呼起姜思诚。
姜思诚笑了笑,也不生气,说:“那你扔在这儿吧,我送你回去,不开它。”
“你就这么把我们的过去扔马路边上啦?”裴纯一跟上他,他又同他商量,“这车我养不起了,不如卖掉它,我用这笔钱自己投资拍电影吧。”
当然他说什么是什么。姜思诚很大方地笑:“随你处置。”
“那送我礼物的人呢?”裴纯一得饶人处不饶人,索性本色出演,又不讲道理地问。
姜思诚说:“我们先吃小萝卜。”
“然后呢,然后吃什么?”裴纯一在他身后问。
明人不要说暗话,这真是个讨厌的问题。
裴纯一跺跺脚,站定了。生气地说:“姜思诚,见面不许已读不回。”
姜思诚也只好停下来,回过身,看着他。
裴纯一憋了五个月,一气呵成,打了个直球。
他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裴纯一看他又不说话,拧着眉靠近一点,说:“不喜欢你早就拉黑我了。不许后退,再躲我就马上亲你。”
姜思诚这一趟回来就已经做好准备,可此时此地却也离他想象中合适的情景相差太远。
他一直不说话是有点伤人,所以最后开了口,斟酌了一下,还是哄道:“回去说。”
“你不喜欢我,干嘛给我做小萝卜?”裴纯一赌气道,“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吃了。”
姜思诚哭笑不得,去找他的手,裴纯一倒不反对这个,虽然姜思诚只是要牵他往前走,少站在公园掉包袱,但他稍稍动一动,便与姜思诚十指交扣,单方面说:“这算什么?算牵手成功了。”
可他手指一会没有热源,很快是要冻僵了,姜思诚掌心恒温,干燥且暖,一接触便对比明显。
裴纯一也注意到这一点,怕他同裴纯安一样说教,马上说:“我不冷。”
他眨了眨眼,握得很紧,又说:“不过你想的话,可以牵手,也可以抱我。”
凉拌小萝卜和冰糖莲子其实并不适合这个季节吃,合适的萝卜也不在这个季节有。
裴纯一在沙发上抱腿坐,给许荧星在微信上发了个胜利的表情。
许荧星给他贴了个链接,说,北口公园?破案了,小基佬,你被拍到了。
裴纯一心重重跳了一下,可好像也不是害怕。
他点开微博链接,是一组水平不高的偷拍。拍摄的路人离得有些远,不过不仅拍了他和姜思诚牵手的侧影,还拍了附近那辆惹眼的车,附文全是臆断,话说的不算好听。
很快有他眼尖的粉丝在评论里留言,还有好几个直接圈了他。只是那辆柯尼塞格在车库里早不知落了几年的灰,一时评论对车主身份的猜测各异,却几乎都默认了车主就是他金主的身份。
裴纯一不敢上大号被发现装死,小号转发了那条偷拍的微博,点了个赞,评论了一串哈哈哈。
姜思诚洗了根樱桃萝卜出来,给他拿在手里生啃解馋,裴纯一把那天微博给他看,笑眯眯地喊他金主。
姜思诚于是低下头来,同他交换了一个缠缠绵绵的吻。
关系确立得乱七八糟,可欲`望却真实而清晰。
“姜思诚,”裴纯一接吻十分主动,姜思诚微微松开他,他反而溺下来,换了种声调,音节黏糊糊的,对他说,“我想做。”
他的爱意来得明快浓烈,顺序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