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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可宇文赟并不买账,起身的时候大概是牵动了杖伤,抚摸着背上的新旧杖痕,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响,愤恨怨毒,竟是转身就往棺椁上死命踹了一脚,胸膛起伏,气喘如牛,大声咒骂,“老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死,你怎么现在才死!”

    历史记载不过寥寥数字,读起来一笔而过,这情形却让贺盾胸膛起伏不已,他父皇不过三十六岁,棺椁在前,竟是咒骂他怎么不早点死了,可怜可悲,一代英主,生子不肖父,后继无人。

    第17章 残缺便残缺点罢

    宇文赟犹不解气,抚摸着杖伤,又恶狠狠踹了几脚,直踹得棺椁晃动,宇文邕驾崩了也不得安宁。

    群臣还跪在地上,哗然震惊,对于这些秉承先帝遗志、一心想要辅佐新君的臣子们,霎时间说是天昏地暗也不为过。

    王轨脸色涨得通红,畜生二字堪堪停在了嘴边。

    李德林身体晃了晃,被贺盾一把扶住了,他纵是品德兼修的文人雅士,也被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推开贺盾,当下便胀红了脸出列跪叩,言语克制又藏不住的愤怒震惊失望,“先帝一代英主,如今英灵未灭,皇上身为人子,眼下又是一国之君,忠孝礼仪,还望皇上切莫失了伦常仪态。”

    李德林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如何能忍得宇文赟这等不忠不孝之言,此时没拂袖而去,还出言劝诫,已然是念在先帝临终托政的情面上了。

    可他这话是戳中了宇文赟的忌讳,宇文赟转身走了几步,抬脚就要踢人,给郑译拦住了,宇文赟掸掸衣袖,怒骂道,“少拿先帝来压朕,你既然觉得他英灵未灭,朕给你个恩德,这便下去陪他罢!”

    宇文赟扬声就唤来人,候在殿外的士兵不明就里,素来就只是听令行事,抽了刀剑进了殡宫,叩见了新皇,分立两侧以待君令。

    王轨忍无可忍,自地上站起来,怒喝道,“你这虎狼之人,不孝之子,胆敢蒙蔽皇上骗取储君之位,残害忠良,昏聩无能,哪里配为人君!”

    宇文赟与王轨素来就有嫌隙,他最是听不得不配二字,想着这老匹夫以往便常在父皇面前叨叨叨废立太子另立新储,一时间恶从心头起,新仇加旧恨,怒红了眼。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是他的江山天下了,面前这些所谓的朝中元老,通通都滚蛋罢!

    今日他非得出这口恶气不可,正好让这帮老匹夫们看看,现在是谁在做主,谁是主人,谁握着他们的性命!

    宇文赟在殡宫里来回踱步,罗织罪名,目光扫见旁边两位新封的太史令,脚步一停,心说老东西临死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宇文赟目光阴鸷的盯着来和,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来和,你是名士相士,来给朕看看,朕是人君模样不是。”

    来和面色不变,只抄着手淡淡回道,“上天自有定数,皇上既是受诏继位,自然是人君。”

    这便是认了。

    宇文赟哈哈大笑,又看向贺盾,“二月,你给朕看看,朕身上有无那等祥瑞之气。”

    这个时代讖语的力量大到了后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正如当年北齐高洋卜卦出一个漆字不吉便诛杀其七弟高涣、君王立本出生时天降异象一样,皇帝继位,总是需要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确立皇权君威。

    她只要应下这一口,宇文赟便会给李德林王轨安下诋毁诽谤新君的罪名,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宇文赟今日是想杀鸡儆猴,非杀此二人不可。

    不想让李德林王轨死于昏君之手,她只能赌一把。

    贺盾握在袖间的指尖掐进掌心里,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秉着呼吸一字一句回道,“回禀皇上,皇上周身萦绕紫气,比先帝充沛勃发,天授君权。”比的是宇文邕油尽灯枯之时。

    赌的是宇文赟狂妄自大,性凶要强,好侮辱人格,尤其侮辱前朝深得宇文邕器重倚赖的朝中重臣,贺盾一行礼,恭敬道,“皇上乃真龙天子无疑。”

    贺盾此言一出,落在她背上的视线都能把她烧出十个窟窿来,鄙夷有之,诧异有之,欲杀人者有之,贺盾手心里都在冒汗,宇文赟擅矫饰,高熲等人料到他不堪重任,但也不会料到他是这等毫无纲纪之人,这殡宫里,宇文邕的灵堂前,大概没有谁能比贺盾更了解他的了。

    宇文赟果然心情大悦,直说要嘉奖贺盾,瞧见跪在地上面色胀红目带不忿指责的王轨和李德林,脸色阴沉,眼中却有得意之色,下令让士兵将这二人拖下去,殿前立刻斩首示众!

    群臣战战兢兢,王韶,元岩出列求情,宇文赟哪里肯听,那士兵就要将李德林王轨拖下去,贺盾心里发紧,叩首出声道,“还请皇上听臣一言。”

    宇文赟暴躁道,“你这小奴要说什么!倘若是求情,你便一块去死罢,正好腾出太史令的位置给,让听话的人来坐!”

    “皇上误会了。”贺盾后背都是湿汗,摇头道,“臣只是觉得,皇上您威势堪比上帝,这些人肉眼凡胎,看不见皇上您的龙威皇势,并不认同您,杀了他们并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皇上不若听臣下一言,皇上若是觉得臣下出的主意不能入耳,介时再杀不迟。”

    贺盾话音未落,王轨便义愤填膺地骂她奸宄小人,谗言媚上,小小年纪不忠不孝猪狗不如等等,又说她是北齐旧人坑害大周,国之将亡她的罪行罄竹难书。

    宇文赟一摆手,王轨便被堵住了嘴,殡宫里便只听得见他不住挣扎的呜咽声,还有其他大臣们的喘息声。

    贺盾充耳不闻,只等着宇文赟发话。

    宇文赟倒是起了兴致,俊面带笑,兴致勃勃,“你姑且说来听听。”

    会上钩就成功了一步。

    贺盾也笑了一笑,“皇上您不若将这二人赐给臣下,一来让他们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皇上日后是如何堪比天君威慑九州,二来让臣来教授他们相星之术,也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见识见识您身上的龙威紫气,他二人定会羞愤致死,后悔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天颜,三来这些人冥顽不灵,自来都号称要以死效忠先帝厚德,杀了他们反倒成全了他们的气节名声,天下九州百姓不知他们忤逆在前,天帝您杀了他们,岂不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又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贺盾看着宇文赟,面色笃定,劝道,“把他们赐给臣下,此举多乐,何乐而不为!”

    想想罢,想想她奴隶的出生,想想她孩童的年纪,想想把父皇的重臣赐给奴隶做牛做马,将他们的性命、尊严全都踩在脚下尽情的碾压,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激动人心愉悦兴奋的事!

    想想罢,宇文赟,想想你有多想侮辱你的父皇!

    贺盾心脏跳得快极,大大方方看着宇文赟的眼睛,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目光坚定兴致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