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抱着贺南睡的,他一开始有些不情愿,因为洗完澡就把束胸脱掉了,他怕我觉得恶心。
事实上放在以前我可能多多少少会觉得有点不适应,但人的心理真是非常奇妙,一旦彻底接受了这个设定,不论他怎么样似乎都让人觉得愉快而轻松起来。反倒是贺南觉得错愕,尽管之前他跟我自嘲说胸围差三厘米4a级风景区,但是显然的,他对自己胸的厌恶比我对他要强烈得多得多。
我是真不介意了,自然也不会刻意强调,反正搂腰只当没有就是。
贺南再三确定我不抵触,才小心翼翼地缩进我怀里。
他大概是真累了,先我一步沉沉睡去。
我无意识地紧了紧环在他身前的手臂,在暗夜里默默描摹了一遍少年温润的眉眼,心中隐约涌动着的暖意逐渐浮上地表,终于如喷泉般汩汩淌出,携着彼此过往的救赎安然汇入了广袤无边的夜色。
第7章 bsp;7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没把握好,大修,明天更新的,见谅
7.
第二天我是被晨|勃憋醒的。
只迷糊了一刹那,我就跟触了电似的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朦胧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只是直觉得感到不对。
而在晨光熹微中第一个引入我眼帘的画面是,一个清瘦的年轻人穿戴整齐,翘着二郎腿四仰八叉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手支着沙发背托着太阳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放在膝头的手机上划拉。
手机屏莹亮的蓝光映在他背光的脸上,一时间阴沉得让人心生恐惧。
我一把捏过快要自动关机的破手机,卧槽了一声:“才六点!哎哟我的亲娘哟……小宝贝儿你真是没有一点浪漫情怀,抱着睡个懒觉多开心啊……”
“你这个傻逼,”贺南咬牙切齿,捏着手机的指骨都在颤抖,“——你打呼噜啊傻逼!”
……
空气忽然安静,我维持着撑起上身的姿势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我给你买个耳罩?”
“去你……”贺南脱口说了俩字,突然对着手机屏愣了一下,抬起头笑笑地看着我道,“哎,网站刚提醒我生日快到了,正好你买个当生日礼物得了哈哈哈。”
“生日?”我坐起来穿衣服,“什么时候?”
“元旦。”他摇头自嘲,“生日里都写满了‘注孤生’三个大字。”
我勒着皮带扣趿拉着拖鞋挪过去,在他头顶呼了一把:“胡说,你现在不是有哥了吗?”
贺南一怔,随即露出了个意味纷繁的笑,点点头说:“好好好,是是是。其实我现在还以单身狗自居,习惯了,老适应不过来‘我居然能找到男朋友’这个设定。”
我俯身下来吻了吻他的发顶。
贺南由我抱着,用头发磨蹭着我的下巴道:“嗯……你给我点时间,毕竟我真的……”
“我理解的。”我说,“我想给你安全感,我们慢慢来。”
他默然颔首,轻声说:“你这样……总觉得对不住你的真心似的。”
“没有。”我放开他准备去洗漱,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沉声笑:“……论注孤生你怎么比得过我,我可是光棍节出身啊。”
我开了水龙头洗脸,隔着哗哗地水声听着外边贺南声音都有些变调:“你确定?”
“嗯。”我漱着口,吐掉水说,“真的。”
“扯犊子,”贺南走到盥洗室门口,拿手机给我看,“就算你社交软件上资料瞎填吧……什么1949.10.1……可你真最近生日怎么会一点声息都没有?”
我随便抹了把脸,甩甩手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我爸跳楼死了。”
“从此我就不过生日了。”
贺南愣愣地盯着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了一句:“……你认真的?”
我看着镜子里青年男人的脸逐渐蒙上水汽,只剩下水流滑过之后隐约深陷的眼窝和泛着胡青的下巴。
……我看上去可能真的显得沧桑,像是饱受风霜雨雪历经严冬酷暑被残酷的现实世界狠狠摧残过的样子,而少了太多刚过22岁生日初出茅庐的少年气。
早年一基友沉迷相学——听说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现在还有了更神叨的名字,“观人术”,跟我说,方烛啊,你这样貌生得,没有富贵相。
少失怙恃,颠沛流离,家财散尽,断子绝孙。
我当年骂他,说这么看相的早被人打断腿了,哪有这样的。
基友说,给我两百块钱,我教你怎么转运,多子多福嘛。
我磨刀准备斩断他的红尘祸根,他讨饶说别别别,瞧见了吧,这才是真套路。
这瞎蒙的鬼话,句句都对。
“真的,”我漱着口话音含混,擦干净水,直起身在他肩上搭了一下,“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昨晚发现这有个朋友跟我吹了半年的铺子。”
贺南一时没动,有些愣神地道:“……抱歉。”
“没什么,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随口说,推开门下楼。
记忆里那个清晨云霞如夕阳血红,而四下的旧城建筑荒寂灰败。我浑浑噩噩地在网吧角落通宵,突然有人跑进来跟我说方哥你爹跳楼啦!死啦!我愣了一下站起来拍桌子,说你他妈神经病吧,咒你大爷好玩是吧?
他们说得太真,我一步三跌,摇摇晃晃地回了家。只记得在我生日当天我爸就送了丧。后事凄凉,没给我看。于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
“抱歉,”贺南说,伸手握了握我的手。
我笑了一下,转手去摸他的小脑瓜。其实我不觉得回忆这些让我非常痛苦,甚至还因为头一次有人倾听而感到有点奇异的轻松。
我就又极为概括地跟他介绍了一下我爸做生意亏本,借债还赌,被放高利贷的盯上,倾家荡产我妈跟他闹离婚,我天天沉迷网吧挥金如土的背景,想想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些与先前落差太大,最终人承受不住精神崩溃就跳楼了。
贺南神色复杂莫辨,带着些许犹疑地看着我退了房朝他走过去。
“真事,”我把钱包往手上一搭,揽了揽他的肩把他往门外推,“你要不信大可以去查,六七年前外地民营企业家身负巨债跳楼身亡之类的,还被媒体渲染出重重疑点未解之谜,不过这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呃……”贺南不置可否,顿了一下,突然抬手呼了我一巴掌:“扯犊子!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社会青年就是油腔滑调,嘴里没一句实话!”
我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反应,作势一躲惊问:“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同情怜悯一下我悲惨万端的身世吗?哪里不是实话了,我重说,我重说还不行吗?”
贺南不理我故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