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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好”!

    元幼祺劈手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尽了。唯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压制下胸中的羞窘难当,以及那复杂难明的恐慌。

    好在那茶不似初初泡就的茶味那般泛着苦味,而是有着一丝浅浅的甜香。这至少能给予元幼祺一点点安慰。就如那日,在云虚观中,愤然而无助的她,终能够吻上了顾蘅的唇,心口上那只暴躁的小猫亦得到了些许抚慰。

    元幼祺没有注意到,顾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擎杯、沾唇、扬脖、饮尽的一系列动作,似是要将这一幕幕刻镂在自己的灵魂上,哪怕那刻镂会痛入骨髓,哪怕那刻镂的媒介,是自己的鲜血。

    于是,顾蘅动了——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一口喝尽。

    然后,她笑了,笑得欣慰。

    有苦有痛,当同担共尝!

    “回去吧。”放下茶盏,顾蘅便下了逐客令。

    元幼祺再次呆住。她还未从震惊和窘迫中回过神来呢,阿蘅这就……撵她走了?

    她不解地看着顾蘅。

    顾蘅依旧闲适地坐着,似是刚刚品尝了仙醪一般惬意。

    “你今日还未曾入宫问安吧?”顾蘅道,“去吧!百善孝为先。”

    元幼祺别别扭扭地看着她,憋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阿蘅,那事我……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元幼祺翻墙走了。

    直到确认她已经走得远了,黑暗中才转出来一个人,却是急切切地冲到了顾蘅的面前,质问道:“你疯了!陪她喝那物事做什么!”

    来者正是顾府的当家人,顾书言。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御前应对的从容?

    “还不快服解药!”顾书言气急败坏道。

    “没有解药,”顾蘅一如之前的平静,淡淡地望着他,“我根本就没配那东西,更不需要。”

    “你明明知道!”顾书言气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要服,”顾蘅直视顾书言眼中的怒火,“你知道的,我不会怀昏君的骨肉。断了那物事,一了百了。”

    顾书言听罢,更气了,“多的是法子让你不必……你也不用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吧!”

    “不是糟践。”顾蘅平静地否定着。

    她转向元幼祺方才用过的那只空茶盏,目光忽的温柔了起来,幽幽道:“我想陪着她,痛……在我有生之年……”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顾蘅给元幼祺喝的是什么东西,你们猜到了吗?

    其实,早在云虚观那几章里,顾蘅就表现出来了,对于元幼祺女儿身将来可能带来的麻烦的担心。

    ☆、第十五章

    “请郎中来吧!你这样总不是个办法啊……”顾书言急道。

    “我便是懂医的,何需郎中?”顾蘅不客气地阻住了他的话头儿。

    她绷着脸,盯着面前这个素以儒雅温润君子而著称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当下的局势,一步都不容犯错,莫要乱了计划。”

    若是寻了不可信的郎中来,透出去什么风声,岂不是乱了大局?

    顾书言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蹙着眉道:“你的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好歹让婢女熬些暖身的姜汤,舒缓一分是一分啊……”

    “不必!”顾蘅决然地打断了他。她实不愿再因着自己的身体如何再与他婆妈下去了。

    “边关的事,都已经措置妥当了吗?”顾蘅的话锋一转,引开了话题。

    顾书言颇为无奈,却更拗不过她,只得照实答道:“铁札汗已经被说服得动了心,斡勒的精锐铁骑已经侵扰边关了。怕是这会儿,边关告急的奏折已经快马递到了御前。”

    顾蘅冷笑,道:“韦舟扬号称‘韦阎王’,却也不会做斡勒人的阎王吧?”

    这话虽是问句,她用的,却是十足笃定的语气。

    顾书言叹道:“十八年前的那桩事,何止韦舟扬一人?怕是整个韦家都已经心灰意冷了。”

    “昏君却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顾蘅冷森森道。

    提及十八年前的往事,彼时自己还是一个胸怀壮志的懵懂少年,憧憬着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幻想着忠君体国,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来,甚至还曾想到过”文死谏,武死战“。少年豪气激荡,到头来,回想一番,也只感动了曾经的自己罢了。

    顾书言的胸中泛上了苦涩与酸痛之感,他深吸了一口气,劝顾蘅道:“夜里寒凉,还是回你的房间中休息吧。”

    顾蘅此刻已觉得身子发虚,脚下亦虚浮得厉害。月光投射在她苍白的面颊上,更显得惨淡而凄凉。

    “也好。”她淡淡道。

    纵是身体再不适,她也不愿在顾书言的面前显露出半分虚弱不堪的模样。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脚,不令它们表现出不同于往常的脆弱,她的面庞仍绷着从容,朝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去。

    顾书言则不放心地紧缀在她的身侧,生恐她身体突然不适而跌倒在地。

    今夜,顾府后花园附近的仆从皆被勒令不得靠近。是以,这一路之上,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以及偶尔的对话。

    “你放心,那位先生在琅琊郡王府中做了整整十年的幕僚。他出的主意,琅琊郡王向来是言听计从的。”顾书言道。

    顾蘅知道,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推进着,让自己放宽心。

    她侧眸划了一眼这个此刻似护卫般紧随着自己的清俊男子,那张脸与曾经心心念念的那张渐渐重合在了一处。她蓦地悲从中来。而她的身体,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喉间突的涌上了一股熟悉的腥甜滋味——

    如同每次遇到这般情形的时候一般,顾蘅喉间滚了滚,习惯性地强行吞咽下了那股子翻涌上来的异样感,她的面上却笑得越发清冷讽刺,口中道:“元三的性子,竟还能对某个幕僚言听计从,却也难得。”

    顾书言闻言,脑中立时映出元承柏那副阴狠跋扈的模样,嘲道:“越是跋扈之人,才越喜欢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阴狠之人,自然喜欢阴狠的计谋。”

    顾蘅会意,浅笑道:“调.教出这样一个适意的人,想来也费了你许多心思吧?”

    顾书言恰看到她脸上那一抹浅而又浅的笑意,怔了怔,敛神正色道:“其实也是天意。这位先生的父亲,昔年曾受过顾家的恩。若非有着恩情的牵绊在,我亦不敢冒这个风险。”

    “能以性命相托,又不惜己身殚精竭虑十年的,怕不是寻常的恩情吧?”顾蘅道,“这位先生,想来也是一位重情的信义之人。”

    “是啊!可不都是有情有意的人吗!”顾书言喟叹。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投注在了顾蘅的身上,仿佛这句话是为顾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