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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中间却要经过一片梅子林。

    初秋时节,梅子饱熟,风吹过,便有成熟的梅子坠落在地面的轻响声。这样的声音,白日里听着倒不觉得如何,现下夜幕已降,梅子林看不分明,只影影绰绰地立在那里,还时而响起的大小不一的“噼啪”坠地声,听着就有些瘆人了。

    唐喜是个机灵的,心里面先惴惴起来:虽说宫中十几年太平无事,可越是无事越该谨慎啊!这么黑乎乎的一片林子,万一跳出个把歹人惊了圣驾呢?

    唐喜后悔起方才顺了皇帝的一时起意,没有央着皇帝御驾出行了。

    “陛下,要不……奴婢去调侍卫来?”唐喜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元幼祺费了几个时辰的心思,总算查到了墨池的来历,正在兴头上,挥手不耐道:“不必!这是禁中,难道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害朕不成?”

    话音刚落,前面举着灯笼的小内监突的发出一声惊呼。

    竟是一个人影从梅子林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撞在了小内监提着的灯笼上。

    “什么人!”元幼祺喝道。

    那人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哆嗦着“扑通”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妾不知陛下在此!惊扰了圣驾……”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还自称“臣妾”?

    “你是哪宫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元幼祺冷声问道。

    那女子犹哆嗦着,抖声答道:“臣妾是……是咸福宫的谭氏……陛下、陛下前儿封了臣妾才人的……”

    谭才人?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是哪个臣子的妹妹来着?

    元幼祺努力回想。

    这后宫中的女子,被选进来便被她各自分封,就没再过问过,哪个是哪个,她都对不大上。

    恰在此时,又一阵秋风吹过梅子林,几枚梅子坠落的声音传入元幼祺的耳中,还有……

    元幼祺凝神细听,隐约感觉那似乎是人迎风疾跑的时候,衣料被风鼓动而发出的声音。

    她的眼神玩味起来:梅林里还有一个人,正在借着风起梅子坠落的当儿悄悄逃走。

    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看来,她的后宫中也不安定啊!

    元幼祺暂压下心事,因为夜色,没有人注意到她目光中的深意。

    “谭才人,你还未回答朕,你夜里来这里做什么?”元幼祺问道。

    “回陛下,臣妾是……碰巧经过……啊不,臣妾是被吓的!”谭才人惊惶道。

    “吓的?怎么说?”

    谭才人紧张得喉间滚了滚,道:“臣妾白日里路过这片梅林,不小心丢落了一只耳坠。那副耳坠是臣妾的母亲所赠,臣妾舍不得,便来寻找。不成想,刚路过景宁宫附近,就看到了两名荷刀的鸾廷司侍卫……臣妾、臣妾一向胆子小,心里一怕,就忍不住疾跑起来,以至惊了圣驾,请陛下赎罪!”

    说罢,谭才人一个头又磕了下去。

    这番话说得漏洞百出,元幼祺岂会听不出?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追究,她有更感兴趣的事——

    “鸾廷司的侍卫,为什么会此刻出现在景宁宫?”

    谭才人听了皇帝的问话,心中暗喜,眼珠儿却转向了两名提灯笼的小内监,以及随从的唐喜。

    元幼祺会意,笑道:“有什么话,你尽可以放心告诉朕。”

    “陛下明鉴!是唐大人!臣妾亲眼所见,唐大人几次夜晚时分去景宁宫,似乎还……还带了什么礼物。”谭才人急不可待道。

    “唐大人?唐易?”

    “就是内廷司的唐易唐大人!”

    “朕知道了。”元幼祺颔首。

    又吩咐唐喜道:“回头把那副红珊瑚的耳坠送去咸福宫,赐给谭才人。”

    唐喜应是。

    谭才人见皇帝听了自己所言的秘事,竟不置可否,心中正忐忑不安着,却忽的得皇帝赐了一副红珊瑚的耳坠,登时心中欢喜,口无遮拦地便又道:“臣妾还听说,唐大人送给贵妃娘娘的礼物,都被贵妃娘娘放在了景宁宫的偏殿之中……”

    这倒有趣了!元幼祺眉峰微挑。

    打发走了谭才人,元幼祺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唐喜却知道,陛下不是个习惯喜形于色的。若说初初登基的那几年,陛下偶尔还有些抑制不住情绪,那么这些年,陛下的心思则越来越讳莫如深了。

    鸾廷司和唐大人,是陛下最最信任的;贵妃娘娘又是陛下最亲近的妃子。若是唐大人真与贵妃娘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那陛下该多伤心啊!

    元幼祺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依旧状似无事一般,信步去了景宁宫,倒把风柔惊了个够呛。

    有那么一瞬间,风柔甚至怀疑,元幼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特意前来的。她庆幸极了唐易在元幼祺到来之前就走了,更庆幸极了唐易新作的那幅画被自己及时藏在了偏殿的暗柜内。

    然而,为什么心里面是庆幸的,又为什么在向元幼祺行礼的时候心虚得微微颤抖,风柔实在是不敢深究下去。

    “朕饿得紧,很想念景宁宫小厨房的手艺,便来了!”元幼祺笑盈盈地拉了风柔起身。

    风柔的手是冰凉的,吓的。

    元幼祺假装没注意,携了她的手往景宁宫内走。

    “陛下刚批了奏折?累了?”风柔小心地拿捏着措辞。

    “是累了些,”元幼祺笑道,“还不快吩咐你宫里的人,知会小厨房?”

    风柔被她一双带笑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躲闪过,吩咐贴身侍女快去准备。

    元幼祺仍是含笑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子隐有凌厉闪烁。

    晚膳罢,元幼祺真就宿在了景宁宫中。

    她仍是如往次一般,拒绝了风柔侍奉她沐浴,一个人沐浴罢,又换了寝衣,坐在寝殿的宽阔床榻边上看着风柔卸去头饰。

    “柔儿还是当年的模样,容颜美好依旧。”元幼祺随口道。

    “陛下过誉了,臣妾老了。”风柔赔着笑,拆下绾发,散开一瀑青丝。

    冷不防,元幼祺已经踱至她的身后,就势捻起她的一缕发丝,看着镜中的风柔,幽幽道:“朕才是真的老了!柔儿在后宫之中,被朕拘了这么多年,可有怨?”

    风柔的脑中“嗡”的一声,慌乱起身,跪拜在地,连被元幼祺扯痛了头发都顾不得了。

    “臣妾一心爱慕陛下,心甘情愿在这宫中陪伴陛下!怎会有怨?”风柔叩首道。

    元幼祺嘴角微勾,殊无笑意,俯身搀起她,道:“朕就是随口一说,你慌什么?”

    风柔被她的体温靠近,却觉得浑身冰冷。

    元幼祺心中麻木,越发觉得这后宫中这么多的女人让人烦躁得很,她很有种想要起驾离开,去凤仪宫嗅一嗅顾蘅的气息的冲动。

    “这是爱妃备的迎韦臻入宫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