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强忍着身上头上与心上的不适,摸黑出了耿家院子,做贼般悄然溜走,借着不甚清明的月光,强撑起逐渐要失去意识的脑子与逐渐要失去知觉的身体,硬是走回了自家院中……
这般晚了,袁家二老早就歇下了,只在院子里留了一盏灯。少安回来,已是筋疲力乏,模糊着视线,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中,衣服没顾上解,倒上床便昏睡过去……
翌日清早,袁父袁母都已起身,洗漱过后开始各忙各的,却是一直没瞧见自家安儿的身影。以往辰时,少安就已喂猪喂鸡,紧接着回来用早点,随后出门劳作,或是留在院中挑水劈柴。可眼下已是辰时末,袁母的粥都熬好了,仍是未见少安喂猪回来。
两老昨夜虽已睡下,院子里有响动,紧接着少安房门撞开的声响,他们都听得见,自是知晓自家孩儿回来了。为此,袁母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早一直未见少安起来,这二人才想起,昨儿那孩子去耿家赴宴,想是喝得狠了,眼下正醉着没起呢!
既如此,两老也便放宽了心,由着少安多睡会儿,夫妻二人一同去猪圈煮潲喂猪了。
等喂完猪喂完鸡回来,已是巳时中,仍是未见少安起身,夫妻二人紧张起来,去敲了她房门。
“安儿?安儿快起来了!”
“安儿醒了没?是不是昨夜喝多了不舒服?娘给你煮碗醒酒汤去。”
“……”
良久无人应答。二人觉得意外,更是紧张了。自家孩子孝顺,无论啥时候敲门叫她,她有多困睡得多沉,醒了定是会应答的,眼下丁点儿声气没有,怕是不妙。
默契的想法自两双眼间交换传达,不再耽搁,抬手一推门,竟是开了,容不得二人多想,急切地进房去瞧自家孩儿是个啥情况……
第22章 生病
房里一片寂静,夫妇二人进得屋内,愈发觉得不妙,那身子骨铁打的孩子莫不是生病了?
此想法得到了验证。两人到得床前,首先入目的事自家那孩子半只身子斜在床上,一双腿悬在外头,鞋子没脱,身上外衣也没解,安安静静地躺着。
视线往上移,看见床上人那张脸,夫妻俩登时惊飞了魂。
只见那平日里神采飞扬的俊俏脸庞,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某几处细微可见淡淡的淤青,两片紧闭的眼帘遮了那双有神的黑亮眸子,嘴唇泛白,鼻下印血,端得是一副伤病姿容……
原想着不妙,竟不知是这等的意外,不知发生了何事,作为父母的二人自是心惊伴着心疼,双双扑上去,只一下触碰到床上人的身体,便又觉出不妥。
“安儿!你咋的了?这到底是咋会儿事啊!”
“糟糕!安儿身子正发热,是病了!快去请大夫!”
两人均是被这罕见的场面给吓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袁少安因着自小扮作男装,常年干活,身子底结实,也比真正的男子更会爱惜自己身体,多年来极少有如此状况,眼下这唤了好几声,也没见她醒来,想是病得昏沉。
“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守着她!”袁母脸色焦急,顾不上许多,触摸了自己孩儿好几下,自知不能耽搁,迈步离开床边,走了两步猛然停住,回过身来妄想床边的丈夫,咬牙道:“我很快回来,你去打盆凉水给她去去热,她身上你可别乱动,怕是还有别的暗伤,等大夫来了自会处理……”
这般嘱咐着,袁母才揣着忐忑的心情,快步离开。
这等嘱咐并未引起袁父多想,他只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同时,更恼恨自己的无用。这些年来,他的孩子为这个家分担与付出了多少,他一一记在心底。虽说平时也时有看不惯这孩子某些阴柔娇气的举止,只是眼下,他巴不得这孩子在他面前神采奕奕地敷黄瓜翘兰花指甚至泡花瓣澡……
当下最要紧的是安儿的身体,想这些有的没的毫无用处,袁父愣完了神,又去探了探拍拍自己脑门,赶忙出了房间,去打水回来给孩子降温。
唉!孩子伺候了他多少年,这回轮到他照看病中的孩子,个中滋味甚是难言……
过不了多时,袁母领着梁大夫急匆匆回来,直往少安房里去了。那梁大夫被拉着一路跑来踉了好几回跄,心下叫苦不迭:这阵子究竟是咋的了?咋每日都有人得急症,还都是些小产啊重伤的大症,他已然接连被拉着狂奔了好几回,再这般下去,这把老骨头就该散架了。
只是,埋汰归埋汰,作为本村最权威的医者,他的责任重大,救人刻不容缓,散架便散架了吧,袁家这娃娃本就已够可怜的……
湿帕子敷在少安额上,热度却是没散去多少,少安依旧昏睡着,袁父早急成热锅蚂蚁,等大夫到了,便急急求助,谁知话还未讲完,便叫大夫与孩子他娘赶出了屋子。
这等跟当年自己妻子生产如出一辙的费解状况袁父不愿多分神去思虑,只盼那屋中给孩子检查身体的二人能快些结束。
似是过了半日之久,少安的房门被打开,梁大夫挎着药箱,一张严肃的老脸露出来,与他说了孩子的情况,
“少安那孩子是积劳过度,又饮了许多的酒,一直没歇好,这才病倒了,无大碍,稍后开了方子,你随老朽回去抓药即可。”
袁父听了皱眉,追问:“无大碍?可他脸上明显有受伤的痕迹,会不会身上也受了内伤?”说着,便要越过大夫进房去。
对方拦住他,带着往外走:“莫急,有些话老朽还要给你交代清楚,咱们移步去厅里。”
开玩笑,那里头袁氏正给孩子换衣物呢,岂能叫这家伙进去撞见!
这头忙着照料病中的袁少安,另一头,正上演着一幕名为恼火气愤与懊悔无奈交织的大戏。
今日早晨,一夜未合眼的耿秋月天一亮便爬了起来,想着出门去好生散散心。
过了许久,从泗水河边散心归来的耿秋月,途经梁大夫家院子前,远远瞧见袁家大娘急冲冲跑了过来,神色很是焦急。
秋月见状,当即便有了猜测,躲在树下等了一忽儿,见袁大娘领着梁大夫急急忙忙出来,快步走着快速说着:“梁大夫快,安儿全身发热病得不轻呢!脸上还有淤青,也不知哪个天杀的下狠手伤的她……”
人走远了,声音渐弱,到底是全数入了秋月的耳,令她颇为心虚的抖了抖身子,咬咬牙啐一口袁少安那娘娘腔娇弱不禁打,心头浮起的淡淡愧意也顿时消散。
等回到自家院中,还未进门,迎面撞见一脸懊恼神色的姐夫。对方见了她,如释重负,快步上前拉了她躲出院外,如实道出心头所虑。
“秋月,姐夫昨晚做错了件事,一定要向你说清楚。”
见他一副难言的苦闷懊恼,一个大胆的猜想顷刻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