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没点数!我这不抱了美酒出来么,埋了一十七年的陈年女儿红,就等着她回来我自个儿灌……外头那些人没点分寸,要是把她灌成烂醉,那我咋整啊!”
秋芳抖抖身子跺跺脚,不甚明白:“我哪知道你咋整。不是你灌他干啥?”说着,拉了凳子坐下,不客气地开始吃喝。
“不告诉你。”也成吧,倒省了一坛好酒。
耿秋月自认计划周全,今日定是能狠狠修理袁少安一番的,便放松身心,与堂妹一同用起饭来。这一大桌,她自个儿吃着怪冷清的。
啃了一只鸡爪,油腻腻的手往桌板底下一摸,掏出块抹布擦擦手,耿秋芳感慨不已:“真羡慕你呀,袁家整的这排场,多有面子!”
秋月也在吃,丰盛的十数种菜式并未令她无从下筷,夹起一块热气腾腾冒着香的烧猪蹄子,美滋滋啃一口,吧唧吧唧嚼了,忍不住臭美,
“是呢!看来我耿秋月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你也好学着点,将来能把你男人吃得死死的。”
哟!还传授经验呢,怕不是得意忘形。耿秋芳无语,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二:“瞧把你能耐的。要我说,男人要抓得牢,但不能抓得死,你呀这会儿是风光,把姐夫迷得七荤八素,等将来熬成黄脸婆,可就不好说了……男人嘛,总是一得到就不稀罕了,关键还是你得让他感受到你的好,不能管得太死。”
秋月不以为然,再啃一口,心满意足的样子也是可爱:“才不会,袁少安她敢不对我好?我手里还攥着她的把柄呢!”而且她也不是男人。
这人恐怕是已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耿秋芳败下阵来,不由对她这堂二姐生出满满的欣羡并出丝丝担忧,心道:最好如此!就怕你家相公那个无赖样靠不住!
此话题终结,两人便闲扯了些婚事的繁琐,再相互交代几句,也就专下心用饭了……
未时过半,喜宴进入尾声,众多宾客不再以打趣灌酒对付新郎官为乐,饭饱酒足的他们又再坐了一阵,顶不住静下情绪后的寒潮侵袭,相继起身告辞,一部分人留下来帮手清理,一干酒席用物该收的收,该洗的洗,该带回家的带回家,该送回祠堂的送回祠堂。
袁少安没心思再主持场面,留下爹娘看顾,顶着满胃的酒水,回了新房。
既是午间的吉时,喜宴结束宾客散去,天儿仍是早,大晌午的可没法洞房,少安喝得头昏脑胀只想回房搂着媳妇儿歇觉。而她的媳妇儿也已用餐完毕,正乒铃乓啷翻捣她的嫁妆,将日常用物一一摆出来。
“你在干啥呢?咦,秋芳回去啦?”
“早回去了,谁跟你似的那么多应酬。”秋月头也没回,继续手上动作。少安瞅瞅她,心中无限的满足,几步抢上去拦腰搂住,没完没了开始蹭。
“呀!”
冷不丁被熊抱个结实,秋月很是吓了吓,挣了挣扭过身来对着这个无赖之人,骂:“酒鬼!你是喝了多少,一身的酒味儿!吃没吃饭呀在外头?”
“唔……光喝酒了,没咋吃。”
少安所言不假,她面上虚浮的神采,醉醺醺的模样,惹得秋月直犯心疼:“这样哪受得了,还是再吃点儿吧。”
“不用了,我不想吃饭,想吃你。”
“吃个鬼!不吃就上床歇着,我还要收拾呢。”
少安如何能依,香喷喷的美丽俏娘子在旁,还能名正言顺地骚扰,岂能放过机会:“诶呀,今儿啥日子嘛,有啥收拾的等明天,我帮你收。来嘛,咱俩一块儿困个午觉,睡饱了夜里才有精神折腾嘛……”
“……”
个死流氓!秋月抬眸一瞪,转而换了神色,眯起眼接茬道:“乖乖把小册子交出来,不然今晚不准碰我。”
“那你碰我呗,你会吗?哈哈!”
“……”
正值两人搂在一处探讨某没羞没躁话题,气氛逐渐变味之际,房门不合时宜被扣响。
“安儿,出来送送客人。”
袁氏的声音听起来无甚多波澜,只是轻轻唤人。屋内二人被打断调情,不敢有不耐。
“诶,知道了娘!”少安应了,才与秋月分开,说:“你也跟我一块儿出去送送,是我大姑二姑和小姨他们几家,大老远赶来的,今儿一直忙着,都没工夫进来找你说说话。你也过门了,出去认识认识。”
“哦!快帮我看看头发乱没乱?”
要见袁家的三姑六婆,新媳妇耿秋月慌了慌,赶忙整理仪容,揣着小忐忑,随少安出了房门,去送人。
此番相送,除了袁家众亲戚,陈世杰陈二公子也一并告了辞。
“慢走啊,天儿冷也不好留大伙儿太晚,路上当心。”
“好嘞好嘞,安儿和新娘子不用送了,外头多冷。”
“……”
送走特地赶牛车来的亲戚,即轮到坐马车来的陈二公子。
“世杰哥,今儿酒菜就是这样,也没得好好招待你,枉你城里来回一趟那么远,还送那么一份厚礼,不晓得该咋谢你好……”
当着秋月的面,少安自是要多客道有多客道。陈世杰无奈极了,望望挨在她身侧的新婚妻子,心内一片感慨于赞叹。
“安弟快别谢了,你我相识一场,你大婚之喜,世杰自该到场庆贺。安弟得此娇妻,幸甚!”
人前,耿秋月是十分明事理会装模样的,得陈世杰那般夸奖,她那笑不免浓了些,向他福一福身子,轻启朱唇回礼道:“多谢陈公子。”
在场之人见此,无不为这皮相娇美风采不俗的新娘子大感敬佩,再实实在在羡慕一把新郎官。陈世杰对这个美丽的弟妹颇有好感,点点头,最后将少安招至跟前,低低交代了一句甚么,随后上马,启程离开。
回到新房,门才合上,新娘子秀眉一凛,拧了新郎官一只耳,不爽极了:“刚才你俩嘀嘀咕咕说啥了?”靠那么近!
少安吃痛,仍是管不住犯贫的嘴:“他说祝咱俩早生贵子!”
“滚!”
磨磨蹭蹭已到了申时,大冬天的夜长日短,再过个把时辰也该慢慢入夜了,少安看看天,歇了躺午觉的心,在房中巴着秋月又磨了一阵子,去开衣柜找了件袄子,换下吉服,即刻变回干练的袁小哥。
“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去就回。”
语毕,少安拢拢衣襟,开门出了房,留下秋月独自守在房中,歪了头不知盘算啥,末了打起精神继续收拾行李,花点功夫把自己的少安的东西归置一遍。
袁家这新房足够宽敞,布置也合理,应有家具一样不缺,通通打扫擦拭得干净整洁,外间圆桌上几盘果糖种类繁多,门上窗上帐上四处贴了大红喜字,红绸自床头绑至床尾,岸台桌上几根喜烛也是全新一套,自她进房时就已点着,将这宽大喜庆的婚房点缀得极有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