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正片才刚刚开始,法罕带着旁白站在帝国工业大学门前。
“说真啊,许适。”同桌又回过头来对着许适小声说:“看在咱两同学四年、同桌一年的份上,你给我句实话呗。”
“什么?”许适将视线从电影中移回来。
“你想考哪里?”
“之前老班不是在全班问过理想吗。”
“然而你又好好认真回答过一次吗?”
许适故作认真想想,“诶?没有吗?”
“滚你大爷的。”
“唔,说脏话不是好习惯。”
同桌翻个白眼,拿胳膊顺着桌面捣过去,“知道你好面子怕考不上丢人,我就是好奇一下到底是哈佛还是耶鲁才能让你跑来重读一年。”
“是剑桥国王学院数学系。”
同桌深呼吸一下,“你就跟艾伦·图灵过一辈子去吧!”
许适笑得咳嗽两声,摆摆手妥协状:“好啦,我不是好面子,我只是觉得目标这种东西没必要去昭告天下,人家又不care你,干嘛要多此一举,把它装在心里,自己知道就好了。”
同桌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事有谱,当即把耳朵凑过去一点。
许适面带微笑,“我是冲着帛大历史系去的。”
同桌静了一秒,“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尝尝我二营的意大利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许适:“你他娘的给爸爸说人话。”
“那是帛大诶!帛大!省状元才能去的帛大!”
许适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那又怪不得我。”
同桌皱着眉眯着眼严肃认真地打量她,见许适也是严肃认真地回望自己,便试探道:“你真的想去啊?”
“不然我放着排名前二十的学校跑来复读,我是疯了吗?”
“不是,你图什么啊,帛大历史系又不好,你现在的成绩,考个全国第一的历史系,那个什么什么师范大学也是可以的。”同桌想想全国第一的历史系好像曾经听许适讲过,但她又不考,因此也就只记了后边的xxx师范大学。
“因为啊……”许适笑眯眯的,同桌在昏暗之下都能看见她的笑,一时间打了个寒颤,“许适你笑这么瘆人干嘛。”
许适若无其事续上话:“因为啊,我喜欢的人是帛大毕业的呀。”
同桌:“你小说写多了吧。”
放学后接到母上电话,破天荒头一次开了车在校门口接她,许适把书塞到书包里,艰难地抬书箱,然后跟同桌说:“那我先撤了。”
“拜拜。”同桌在收拾空挡抬起头跟她挥一下手,就像是这一年来无数次的放学回家时的告别一样。
下午在家吃饭,之后泡了澡,晚上没有学习,泡了杯茶慢吞吞走去客厅跟父上挤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父上闲聊状问:“今天在学校里做了什么?”
毫无新意的开场白,许适笑出声来,“爸,还当我是一年级的小朋友呢?”
父上没受影响,依旧温和道:“放假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明早拍毕业照,下午开始放假,一直到高考。”
“放假期间你有安排了吗?”
时间表还没做,虽然做了也不一定有用,许适摇头:“就在家里刷卷子复习保持状态。”
“那就在后天空出一天时间来?”
许适一听这话,就十分有经验地问:“带我出去玩呀?”
父上笑着揉一下她的头,“带你出去放松。”
第二天早上一出门就发现天阴沉沉的,前一晚跟父上看电视时顺便看了央视的天气预报,预报有雨,许适觉得也许老天也知道她们今天要离别,故作气氛。
早上要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时,在靠近校门的校徽铜像前拍毕业照。许适到校时,只觉得平日里沉闷压抑的校园今日格外放松,整个毕业班都是笑容满溢。
全班排排站拍毕业照,许适在第二排,刚好是女生中站着的那一排。前面坐老师,许适手疾眼快,瞅准时机和旁边同学换位置,班主任和历史老师坐在她前面,拍照前回头对她笑笑,笑容慈祥和蔼。
许适觉得鼻头酸酸的,全班人脸上都是青春洋溢,许适想这对下一秒就要走上高考考场的她们来说也许就是最后一张照。
摄像师在前头大声喊着些什么,许适听不清楚。
去年站在这里拍照时,更多的是青涩和兴奋,兴奋自己终于从高三地狱中解脱,还跃跃欲试地规划接下来接近三个月的假期该怎样好好玩一场,那时候还不知道离别为何物,也不知道当初计划的三个月假期,其实只能过不到一个月就要重新拾起课本孤注一掷地放弃一切。
无论那时候是怎样的心态,现在又重新读了一年,也终将是熬了过来。这是第二次高考,也是最后一次,她的人生此后不可能再重回高中,过了一年后,思想也不可能再像上一次站在这里时那般单纯。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瞬间,许适想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整个高中生涯,她的青春和她的年少都要在这里画上句号。
此后一别经年,怕是再不相见。
挺好,挺好。
拍完毕业照之后,周边同学都三两聚在一起合影留念。
许适一个人跑去操场树荫边,拍了几张绿松发微博。
@适之:“挺好,挺好。”
这个点正是上班上学时间,蹲守微博的人不是很多,看见这条微博也不明所以。
许适没留意评论,随手刷了一下首页便收起手机,被走过来的同桌拽去各处合影。
跟任课老师们合影的学生很多,所以基本都是两两三三一群人围着一个老师,许适被同桌拽去草坪前找到历史老师时,她刚好跟学生们拍完,露了一个空隙出来,同桌拉着许适跑过去,和另一群学生拼在一起拍了张大合影。
结束后,老师笑着跟同桌说:“我和许适拍一张。”
许适一愣,被同桌推过去,“许适你笑一个啊。”
她们之后还有别的学生等着,许适不好占用太多时间,脱口而出问:“老师,我以后要是有不会的题,还能来找您吗?”
老师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当然。”
下一个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反正按照同桌的性子,各个老师甚至是不认识的,只要能抓得到,都要合影。
这时候校内广播响起来,第一节课前,广播内会播放一些歌曲。
今天放的是《送别》。
同桌一听前奏就骂起娘,“脑残吗,这种日子放什么送别曲,就不能放个欢快一些的吗摔!”
同桌话糙理不糙,今天这个日子,再配上这首歌,怕是会触景伤情。
正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周亭筠。
许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