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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面容。

    墨燃道:“……对不起。”

    师昧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膀在隐忍着颤抖,指捏成拳,手背经脉泛着淡青色。

    十五岁的少年毕竟还是太稚气的,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蜷坐着,抱着膝盖埋头大哭起来。声音破碎嘶哑,断断续续,带着疯狂与迷惘,痛苦和悲伤。

    他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嘴里翻来覆去重复的,都只是几句话——

    “我只是想有个家啊……这十五年,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要有个家啊……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都看不起我……”

    他哭了很久,师昧就陪着他,坐了很久。

    等墨燃哭够了,师昧递给他了一块洁白的手帕,又端来了已经冷透的红油抄手。

    师昧温声道:“别再说什么饿死不饿死这种傻话,你既然回到死生之巅,拜在师尊门下,你就是我的师弟,我也自幼没了父母,你要是愿意,把我当家人看就好。来,吃饭吧。”

    “……”

    “这抄手是我包的,你就算不赏师尊面子,也要赏一赏我的面子,对不对?”师昧微微弯起嘴角,舀了一只晶莹饱满的抄手,递到墨燃唇边,“尝一口吧。”

    墨燃眼眶仍红着,睁着满是水汽的眼睛,望着床边的人,终于松开了口,由着那个温柔的少年把食物喂过来。

    其实那一碗抄手已经凉透了,也浸过了头,错过了吃的最好时候。

    可是那一刻,烛火里,就是这碗迢迢送来的吃食,伴随着那张风华绝代,眼波温柔的面容,在刹那间铭刻入心。生前死后,永志难忘。

    大概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

    他对师尊恨的越来越深,而也正是那天起,他笃信了,师昧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毕竟人都是贪恋温暖的。

    尤其是冻惨了的丧家犬,看到撒盐都会瑟瑟发抖,恐是雪花飘落,畏惧严冬将至。

    踏仙君看起来风光,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他真的,不过就是一只流浪的野狗,这野狗一直在找个可以蜷缩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他找了十五年,怎么也找不到。

    所以,他的爱恨变得很简单又可笑——

    有人给了他一顿棍棒,他就恨上了。

    有人给了他一碗肉汤,他就爱上了。

    只有那么点出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啊啊啊”“肉爷粉丝汤”“太咸”“唐宋元明清”“fumika0707”“兔秋子”“腌不死的鱼”“林风”投掷地雷~“咻咻”“林风”“散修”“洛言”“太咸”灌溉营养液~么么扎!

    老规矩,严肃剧情不更小剧场破节奏。

    谢谢各位追文的小伙伴,感激

    第60章 本座发现了一个秘密

    船只施了仙术,行泊甚快,第二日清晨便已到了扬州口岸。进港处已有仙使接应,驻了数匹骏马。

    众人在码头吃了早饭,羽民们不需得进食,便坐在渡口边闭目养神。此时天刚拂晓,往来商贾行人不多,但船工们都已起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粥吃馒头,还时不时用好奇的眼光往他们那里打探。

    褐衣短打的粗壮汉子们啜着粥饭,议论声零星飘进墨燃耳朵里。

    “哎哎,我识得他们的衣服,这是下修界的人嘛。”

    “下修界离的那么远,又不常与我们这里的门派往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他们腕甲上的纹章嘛。是不是和夜游神上的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那种驱魔木甲?”有人往薛蒙袖口看了一眼,嘎嘣嘎嘣咬着咸菜,惊叹道,“哎哟,还真的是啊。那夜游神是谁做的来着?”

    “听说是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造的。”

    “这玉衡长老是什么人呀?有没有得我们孤月夜的姜掌门厉害?”

    “嘿嘿,那可不知道了,修仙人的事,谁说的清呢?”

    船工们讲话苏音重,墨燃他们听不太懂,楚晚宁却能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他知道了自己所制的夜游神已顺利于民间流销开来,心中不禁宽慰。于是又盘算着回去之后更要多制些轻便好用的木牛流马,行些善事。

    过了早,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九华山前,此时辰光尚早,冬日旭阳方才清正高悬,万缕金光犹如绡纱拂落,浸得连峰雪色晶莹,华光潋滟。峰麓上数百株终年翠巍的古柏青松凌霜而立,犹如道骨仙风的大隐之士,垂袖敛眸,静阒地立于山道两侧。

    九华峰顶,凡人称其为“非人间”,却非虚言。

    羽民在山脚下吹了三声哨,一只羽毛风丽稠艳的金雀儿从白雪皑皑的山麓间翩然飞落。众人跟着金雀指引,一路向西,来到一帘湍急汹涌的飞瀑前。

    “仙君们请先退后。”

    为首的羽民当先而立,五指捻花,默吟出一段咒诀。忽然间,她聚起朱唇,朝着风中轻轻呼了口气,一道火龙竟就此腾空而出,朝着瀑布直击而去,将水帘子一分两半!

    羽民嫣然回首,微微笑道:“诚请诸君,移步桃花源。”

    他们跟着羽民穿了水帘,过了结界,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此处广袤无垠,竟似另一处千丈软红。桃花源,是一个与修真界并无过多瓜葛的洞天,虽不比真正的仙界,更不能与神界同日而语,但灵气亦是饱满充沛。源内山水景致皆如水墨写意,色泽清雅幽淡,行一段路,发现其中四时变幻也无定数。

    一行人由羽民引路,先过荒野,只见得江流潮涌,两岸猿声。再至城郊,又看到阡陌纵横,田垄吹麦。最后到了城内,过眼处楼阁工整,檐牙高琢。

    桃花主城恢宏华美,其城郭之大,配设之齐,与人间的繁盛都会并无而致,只是空中落花与飞雪共舞,碧鸟与仙鹤齐飞,过往羽民皆是延颈俊秀,吴带当风,宛如从画中款款走下的绝代仙子。

    不过,这般灵秀景象,薛蒙一行人虽然瞧得也颇为新鲜,但因为已见识过金成池异景,便不会再过多大惊小怪。

    到了一处岔路口,只见一位披着白底绣金凤凰大麾的羽民立于参天巨木旁,她额前那朵火焰纹比旁人皆深,这意味着她的法力远在其他羽民之上。

    引路的仙使把众人带至她面前,而后屈膝躬身,行了一礼道:“大仙主,死生之巅的四位仙君已到了。”

    “辛苦了,你退下吧。”

    “是。”

    那个衣着华美的羽民微微一笑,声音便如雏凤清啼般动人。

    “我名为十八,受我家仙上垂青,忝居桃花源大仙主高位。众位愿意赏脸来寒门修行,实感惶恐万幸。诸位仙君在此期间,若有招待不周处,还请多多海涵,不吝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