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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引”男人的声腔不复温柔,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又是一道雷鸣过。雷声落前,江昕动了。手中剑影如碧,凝万千剑意于一刃,似大河之水滔滔不绝,千万里奔腾而至。正是江家的《三千甲子黄河引》辅以《八百春秋白云诀》,一剑诀一心诀,相辅相成,任那剑意峰峦如聚,波涛如怒,一剑斩来!

    这一剑原指向男人腕上脉门,雷鸣大振下剑势一转,忽向格在一侧的一品高手护卫。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千变万化,只在一刹。

    第三声雷鸣响起之际,四名高手已与江昕交手十余招。

    “不愧是江家传人……”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师弟用剑,男人仍是惊叹。

    江昕一个腾挪翻身,借势退避三丈,却忽然似退反近。一个折身如雨中归燕,闪电般袭向男人颈上人迎穴!这一剑,毫无余地,当是同归于尽的念头。

    江昕周身俱是破绽,只为这一剑,取男人性命。他能感觉到四个一品高手的剑气已经直逼四处大穴,杀意尽显。他不怀疑,当他的剑刺入男人的喉咙时,背后的剑会一并插在他的身上。

    双亡的局面,本无人能破。

    男人唇角微扬,眼底是悲悯,笑意是冷毒,手中的婴儿像是被丢弃的垃圾,狠狠砸向一旁的槐树。

    他赌,江昕舍不得。

    大雨倾盆而至时,男人便知自己赢了。

    在这个师弟面前,他从未输过。

    断天门门主江昕身上插着四柄剑,头颅低下,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便绝命的婴儿。在孩子被抛出去前,就已被男人捏碎了颈间骨。

    江昕几乎成了个血人,从发丝至脚尖,无一不被血染透。

    这让男人想起江昕嫁给他的那天,一袭红衣胜火,陋颜覆银面,却遮不住他天性轻狂,肆意张扬。

    武林皆知江家的嫡子,生于昕时,惊才天纵。一流的出身,一流的资质,一流的风采,偏自甘堕落叛出正道。

    “师弟啊,嫏嬛阁有灵丹名为神仙渡。你交出《灭灵引》,师兄替你求来这天下仅存数枚的灵丹妙药为你医伤。好好听师兄的话,若你喜欢孩子,再给师兄生一个就是。”

    江昕大笑,悲撼如九天惊雷誓要斩碎万顷天地,血衣大展,无人看清那身影如落雁决绝,三丈之外竟是无边悬崖……

    他纵身跃去,携双剑,和亡婴。

    永安十三年·江湖志

    昕,明也。江氏传人,五岁习剑,七年有成,十二岁名列嫏嬛剑术榜前十。十六岁承袭家主之位,与师兄江行之结为连理。十七叛出家门入断天门,继任断天门门主之位。永安十三年,江湖四大家族,以江家新任家主江行之为首,围剿断天门。剿灭邪教孽党数千人,并于落英山斩杀断天门门主。至此江湖再度重回平静,建立崇武盟,推举江练为盟主。

    江湖这段腥风血雨,也就此告一段落……

    是非黑白,正邪两道,凭何断?笔墨记一半,后人来评说。

    第一章

    西北边境,多是深山,荒无人烟。

    林深之处,山谷之间,歪歪斜斜搭着一草庐。

    月色正中,山林里偶尔传出几声野兽的低吼,惹得山禽跟着咕咕作响。

    小屋子里的宁静被忽然变粗的呼吸声打破,急喘几息后,少年发出“嗬”的一声,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

    冷汗从少年额头滑落,打湿清瘦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甩了甩脑袋,企图将梦中那无边血色抓紧忘掉。

    “做噩梦了吗?”冷不丁的一句问候从身旁发出。

    少年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劈手一掌朝身侧打去。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重新塞回单薄似葱皮儿的被褥里。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少年没有说话,方才他那一掌使了近八成力道,可面前这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握一压,就将他所有的内劲儿化去。可见至少是个功夫不俗的。倘若这人真的想杀他,方才昏迷时大有机会,何至于留他醒来。

    清风吹去薄云,月光洒落。

    少年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床前搁了张小杌子,这人就坐在那。小杌子装下他那高挑的身量很是勉强。便显得有些憋屈,一双腿叠着蜷在身前,可怜巴巴。身上一件溜薄儿的粗衣,长发不束不冠,脸上罩着个不晓得使什么雕出来的面具。

    瞧不见长得什么样子。

    那人开口,声音有些低,像深谷里的风轻轻吹过枫林,沉静又动听:“如今入了秋,河里的红鲤个个翻肥,大的有两尺多长,成天在河里懒惯了,捉起来丁点劲儿都不费。捞上来一条,随便收拾一下,是烤是煮都成,吃不完的晒了干留着。就是得提防着山里的野狸子,那家伙儿狡猾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把鱼干儿给叼走了……”

    少年冷冷打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眼前人轻笑一声,摸了摸下巴道:“不好意思,扯远了。我是想说,今儿个鱼没捞着,这不,捞着你了。”

    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古怪的小屋,古怪的黑夜,古怪的人。

    这人笑完了递了一碗水给少年,挑了挑下巴,冲他道:“甭瞎琢磨了,这黑坟山我住了一年,也没瞧见几个活人往这儿来。说说,你怎么就漂这儿了?”

    少年迟疑一瞬,接过那破碗咕咚咕咚两口灌完水。山泉微甜,入了肚凉的他一个哆嗦。

    那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再问,只是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捏碗的手一颤,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名字?这种东西,他怎么会有。有了名字,就把自己当成个人看了,那些人怎么会允许呢。

    可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不必再成为一个影子。想要个名字这种事情,不过分的,对吧。少年脑海里闪过灰暗的四角方院儿,一株攀援的花枝儿,努力向上爬着,盼着瞧一瞧院外的天地。

    他曾隔着门偷偷问过送饭的阿爷,那是什么花。阿爷说……

    “凌霄。”少年张了张口,道。

    “凌霄……当筵意气凌九霄?”带着面具的古怪男人点头,道:“好傲气的名字。”

    少年摇头,轻轻揪住被角道:“不,是满地凌霄花不扫的凌霄。”

    微凉的大手盖住少年的脑袋,揉了揉。

    “好,小凌霄。再睡一会儿,天马上就亮了。”

    少年呆住,一时竟是忘了扒开按在自己头上的手。眼见这人说完就要走,他忽然反应过来,一手拽住这人的衣袖。

    “等等!”

    那人轻轻甩了甩袖子,企图抖掉拉扯自己袖口的小手,见无果,啧啧两声道:“轻点扯,小凌霄。我就这身衣裳能蔽体了。”

    “你还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