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话而已,周小丽的表情如遭雷击,肩膀也跟着抖了起来。她一头扎回自己的座位,胳膊往桌上一垫, 紧跟着埋下头。
“小丽,你怎么哭了小丽,谁惹你了。”身为周小丽的好朋友,立刻挺身而出,关心的凑到了她的旁边,一边安慰一边看着班上的同学,“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考个第一回来看看啊。”
指桑骂槐的好一通数落,眼睛就是不看夏慕桑一下。
司雨侬同情的看了一眼夏慕桑,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啊,原来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人。
“你叹什么气?”夏慕桑歪头,斜斜看她一眼。
司雨侬捂嘴,自己同情心泛滥,一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你不生气吗?”司雨侬反问他。
夏慕桑耸耸肩,“只要不来烦我就行了。”
他为什么要在乎,有他在的地方,别人还想拿到第一吗?不存在的。
司雨侬抽抽嘴角,一回头正好看到周小丽偷偷从胳膊肘里往他们这里看。
周小丽也没想到,她只是想偷看一下夏慕桑会不会愧疚,结果只看到他和同桌有说有笑的样子,和前几天从不理自己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生气呢,目光又和司雨侬碰到一起,又气又羞之下,干脆嘤嘤嘤,接着哭下半场。
司雨侬赶紧收回目光,这孩子,戏真多。
司青青看了一天的戏,回去的路上悄悄问她,“咱们班长是不是喜欢夏慕桑啊。”
司雨侬想了想,小学四年级谈喜不喜欢,好像有点早。问题不出在喜不喜欢上,而出在周小丽的性格上。
“她就是喜欢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听她发号施令。”如果是夏慕桑这么好看家世又好的男孩子,也围着她打转,什么都听他的,肯定能让她特别有面子。
“她一直就这样,谁不听她的,她就孤立谁。”司青青撇撇嘴,倒是觉得事实恐怕和小侄女说的一样。
回到龙头村有一个必经的三岔路口,分别通往镇上和吴家村。
司青青使劲拍了下司雨侬,伸手往前指。
一个女人在他们前头老远的地方快步走着,司青青小声说道:“是我大舅妈。”
昨天是二舅妈,今天是大舅妈,看样子白家是真有事。
“我们跟上,别让她发现。”司青青一想,这是个好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拉着司雨侬,两个小姑娘猫着腰,路又熟,从别人家的屋前屋后绕了几圈,很快就绕到了自家的围墙边。眼看着白家的大儿媳妇推门进来,白春桃立刻把她拉到鸡棚里边上说话。
“你怎么直接找到家里来了。”这是白春桃的声音。
“咋了,娘家人上门看看姑奶奶,还不行啊。我跟你说,司家就两个儿子,都是你生的,你怕啥。”
牢骚话说完,白家大媳妇这才开口说正事,“我来还不是为了那件事,你这边到底有没有把握。人家可说了,只要能让他们砍树,就把你家长保安排到城里工作。”
不光只有长保,还有白家的长孙,也可以一起安排到城里工作,另外,再给白家一千块钱。白家为了这份好处,可是下了死力气的,一定要办成不可。
“晚了,我问过了,已经有人找到村里,村里开了会,最后说不卖。”白春桃不是太清楚这里头的事,也不知道和司大娘的两个弟弟有关,只知道村里开过会,不卖龙湾树。
“嗐,要是你们村能同意,这好处还能落在长保一个人头上。村里不同意有啥关系,妹夫同意不就行了,他可是村长。”白家大媳妇急了,要是龙头山被他们吴家村拿到手,她完全可以想像,他们的吴村长会怎么做。
白春桃摇头,“我家那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说不通的。”
他对儿子去城里工作并不是那么热心,家里刚承包了土地,要是去城里,光靠司丰年和长寿怎么够。再说了,长保只念到初一就辍学回来,去城里能有什么好工作。
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之前家里有个知青柳琴当侄儿媳妇,又有司大娘这个城里姑娘当大嫂,耳濡目染之下,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外头的事。
白家大儿媳妇眼珠子一转,“人家说不要工作,就给一千块钱。”
一千块啊,白春桃果然被震住了,如果有一千块,家里立刻就能起新房子,两个儿子结婚也够了,还能再攒一笔钱下来养老。
白家大儿媳一看有戏,立刻打蛇随上棍,“你可想清楚,不就是几颗树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要是我说了能算,我现在就答应你,这不是我说了不算吗。”白春桃也想赚这一千块钱,但司丰年会不会答应,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白家大儿媳现场教学,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想再说下去,白春桃却不敢再留她。
“两个孩子快放学了,我也得去送饭。”
“那你一定放在心里。”
司雨侬和司青青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该不该出去。
“我妈反正说服不了我爸。”司青青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出去。父母的关系已经不太好了,她没办法修复,但不希望更差。
司雨侬立马表示明白,“我觉得也是。”
白春桃去送饭,姑侄俩这才溜回家。
司雨侬做作业的时候,司大娘回家做饭,并且告诉孙女,“果苗都移到山上去了,明天就能全部种完。”
“种果树果然要省人力的多啊。”其实也非常辛苦,但凡事就怕比较,跟种粮食相比,就显得省力多了。
“不过果苗这么小,我看没有三年,是没法结果子的。”司大娘一方面觉得省力,另一方面又担心结果的情况不理想,害怕白忙一场。这么一比,还是种粮食更好。总之,这患得患失的心态,恐怕要一直延续到结果之后才能消停。
“奶,你给舅舅们发了电报没有。”当时司大娘说要考虑,考虑好了会给他们回信,司雨侬现在问的,就是这件事。
“村里的决定做了,就给他们发了电报。”电报就俩字,不行。
那边倒是没来再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难而退。
可是司雨侬知道,他们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是迎难而上,盯上了司丰年的老丈人白家,打算曲线救国。
绕个弯也要砍树,龙湾树就这么珍贵,司雨侬暗自嘀咕着。
她说的珍贵,并不是指龙湾树在生态链条中不可替代的那种珍贵,是纯从木料的角度来讲。要说名贵木料,金丝楠木,沉香木她倒是听说过一点名头,但龙湾树,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听说过。当然,也有可能人家的学名不叫龙湾树。
想到这里,她随手在作业本上把龙湾树的样子画了下来。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