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河边钓鱼的二弟沈去病身旁。
沈去疾掀开鱼篓看了看,二弟收获颇丰。
“上次给你说的那事,考虑的如何了?”沈去疾抱着胳膊,将视线落向波光粼粼的河面,眸色深沉。
手里握着鱼竿的沈去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像,片刻后,他才低声回答到:“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病听凭大哥和大娘的安排。”
沈去疾终于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了沈去病戴着的斗笠上:“万一我娘听了你爹的意见,要你娶王家那个女儿,你就真的愿意娶?”
城西有地主王大俊,家缠万贯,妻妾成群,可惜却只有一个女儿王小怜 ——听说长的还奇丑无比,额上跑马,口大如盆,正因如此,王大俊早已放出话来——只要有人愿意娶他女儿为妻,他必定将万贯家财拱手奉上。
没有哪个日子过得去的人,真的会为了那所谓的万贯家财,去娶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回家的。
而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人,也都能明白王大俊的幌子——只是一个女儿罢了,怎么可能抵得过万贯家产?王大俊想要的,只是一个替他守财的人!
沈叔胜却看中了这个机会,他把握十足地同沈练说了,沈练没有应承,转而让沈去疾问沈去病的意思。
沈去病扶正头上的斗笠,好像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鱼竿上一样,竟然没有回答沈去疾的话。
“去病,咱们家,不缺王大俊那一个万贯的家财,就算你暂时还无有心爱之人,那也决不能,不能……”正人君子沈大少爷词穷了,不能,不能什么?不能娶王小怜那种女人?
王小怜有何错啊!长的丑又不是人家自己选择的!
手里的鱼竿有动静了,沈去病约摸着机会,将鱼竿猛地一收——又是一条肥鲤鱼!
“大哥你不必担心,”沈去病将鱼竿收上来:“今年我已经二十二了,不能再总让大哥替我操心的。”
大哥你身为沈家的嫡长子,这些年来在老太爷、家主、我父亲这几方人,以及外人面前,替我和介儿周旋操劳的还少吗?不少了啊!
沈去疾拿起网兜将鱼兜住,边取着鱼嘴里的鱼钩,边挑眉到:“行啊,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反对,只是去病,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沈去病起身开始收拾渔具,眉眼在春光下俱是安然:“就算她丑到吓死人我也不怕,最多不碰她呗,反正我已经有了炎郎,不怕绝后,哈哈哈……”
沈去疾有许多话想同二弟说,动了动嘴角,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因为话到嘴边,却发现什么字眼都不合适……
沈盼让人将歇息用的简易帐台搭在了几棵杏树旁,烧饭的小灶台就垒在下风口。
魏长安同沈余年一起,坐在帐台上的矮桌前陪炎郎玩耍,沈介被小锦添拉着在台子旁玩乌龟,下人在隐蔽处剖洗了鱼,沈去疾就衣袖高挽地蹲在那里炖鱼,沈去病在旁边打下手。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沈锦年读的那些圣贤书估计都被他原封不动地还给教书先生了,”沈余年拿着炎郎的一个布老虎,边逗炎郎玩边吐槽。
魏长安扬了扬眉,没有应声,心下却道,要是姓沈的会做饭,以后自己有口福了,哈哈哈哈……
“哎哎,大嫂!”沈余年突然压低了声音,扬起下巴示意魏长安往那边看:“你看,你看沈锦年那个混蛋!”
魏长安顺着沈余年的示意看过去,只见方才还没样没相地蹲在土灶前炖鱼的人,如今正衣冠楚楚、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棵开满了杏花的杏树之下,神色温和地在同一个紫衣女子交谈。
“那是谁?”魏长安伸手,看也不看地,就准确无误地将偷偷爬出去几步的炎郎抱回了原地。
沈余年脸上绽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甜美笑容:“城东郭老爷家未出阁的小女儿郭甄,没事的大嫂,虽然郭甄思慕沈锦年那个缺心眼儿许多年了,但沈锦年不喜欢她,没事。”
看着自家大嫂脸上逐渐收起来的笑容,沈余年只能紧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哈哈,沈锦年,让你把我拖回来!让你责难容昭!这回准够你喝一壶了,回家等着睡地板吧!哈哈哈哈哈……
魏长安的目光确实一直落在沈去疾身上,但想得却不是余年以为的那样。
春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有杏花随风而下,落在沈去疾头上,飘进魏长安视线中。
春日游,杏花落满头,水畔谁家锦袍人,足风流。
☆、退婚
春来时疫起,打那日郊游回来后,沈家二小姐沈锦添就着凉病了,这一病着凉不是什么打紧的急症,可沈家却先后跟着又病了好几个。
老太爷沈西壬咳嗽不止,沈去病的母亲张姨娘发热不退,就连家主沈练,亦是得了风寒又引犯了头疼病。
里里外外的事情皆悉数落在了沈去疾身上,这日,她正忙得不可开交,门房的人来了大书房,让沈盼递进来一份拜帖,是晋国容昭。
她还在河州?沈去疾心下一疑,转而收下拜帖,命人将容昭请去前厅——她以为,当日碍于情形,容昭说的登门致歉只是场面话,没想到人家竟然真的来了。
沈去疾和容昭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交情,不过是生意场上互惠互利的关系罢了,搞不明白她怎么就还真的登门了,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
结果,心事重重的沈去疾没留意脚下的步伐,她走的快了——恰巧在前庭遇见容昭。
容昭没想到沈去疾会亲自迎出来,遂在庭下停住脚步,远远地同沈去疾揖礼。
沈去疾干脆也停下步子,与容昭分庭抗礼,而后一并来到前厅入座。
她亲手给容昭斟茶,算得上周到有礼了:“容家主远道而来,在下本该一尽地主之谊为容家主接风洗尘的,不巧家中俗务难置,只好一杯香茶敬上,略算沈某为家主轻洗远尘,还望容家主原谅则个。”
“多谢沈老板,”容昭执起茶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嘴:“是容某不请自来叨扰在先的,并也先谢过沈老板愿拨冗相见了。”
“容家主客气,”沈去疾从来不惧与生意场上的人装傻充愣打太极:“在下听闻容家主才来河州未有几日,如今春意正盛,不知我们这河州的风景,可有幸入了容家主的眼?”
容昭放下茶杯,亦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素闻河州有‘无愁河畔小江南’之称,不过,除却那日清水河畔匆匆一行,我也确实还不曾领略过此般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
沈去疾沉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愧领此二语了,不过,若是容家主得闲,在下愿亲派心腹,好为容家主……”
“沈老板,”容昭打断沈去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