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想等她坦白,就像是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样,远远望着对方踟蹰不前,她恨不得放下所有的礼数和矜持,用绳索将人套牢,将所有的实话都逼问出来。
“你看着我,就没有什么想到我说的吗?”乔蔓双眼一眨,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陆锦喉咙发紧,睫毛忽然轻颤,眼神往旁一偏,竟不敢与乔蔓对视。
乔蔓垂下眼,心想,算了,再等上一等,她有的是耐心。
万里无星,但夜色依旧撩人。
陆锦又想起了唇下那柔软的触感,兴许是被触碰着不太舒服,薄薄的眼皮底下那眼珠子微微动着,等她离开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倏然睁开,那一瞬,整双眼里只有她的身影,她感受到全所未有的满足感,却又带着莫名的慌乱。
陆锦隐隐觉察到了她失忆的缘由,以及失去的那些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吞噬着她的理智的爱恋。
她想把乔蔓藏起来,让那双眼睛只看得见她一人。
陆锦忽然捂住了脸,觉得头疼非常,她的异样引起了乔蔓的注意。
乔蔓连忙问道:“怎么了?”
她佯装冷静地吐出两个字:“没事。”实则心如刀割。
陆锦心想,也许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
陆锦没去看医生,也没有去公司,反倒在花店里买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
卖花的姑娘问陆锦要不要写卡片,她轻轻摇头,只是说道:“多撒点水。”
花瓣上水珠摇摇欲坠,看着晶莹透亮的。
在陆岐丰入狱之后,陆锦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父女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已经默认决裂,而被他护着出了国的女人和私生子也没有回国,想来也只是为了钱,既然陆岐丰已经一无所有,他们也不想再表演一家和睦的戏码。
陆锦不去看陆岐丰,但不代表不会去看沈碧,沈碧永远是她心里一块陈年的伤疤,揭开疼,触及也疼。
她特地在花店里给沈碧挑了一束百合,枝杆是亲手剪的,包在外的灰色纱格包花纸也是她亲自选的,紧赶慢赶的,正好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墓园。
秋风萧瑟,墓园里空无一人,阳光笼罩着这片土地,泛黄的树叶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倒也不显得森冷幽静。
沈碧向来喜静,这地方也许正合了她的意。
陆锦找到了沈碧的墓碑,碑前放着几束还没有全然枯萎的花,也许不久前沈家有人来过。
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沈家联系过了,沈家恨陆岐丰,连带着她也被恨上了,如果不是她是沈碧的骨肉,说不定沈家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别说是再花钱供她上学了。
墓碑上的照片落了些灰,陆锦用手背轻轻擦拭感觉,照片上的女人静静看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眼尾带笑,岁月正好。
看着照片中的沈碧,她忽然眼眶发热,双眼通红。
为什么一直不敢对乔蔓表明心意,除了被遗忘了的狂热至极的情愫之外,更是因为对于自己血液的痛恨。
她生怕自己会伤害到乔蔓,会成为陆岐丰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陆锦在墓碑前坐了好一会,也顾不上衣裙会脏,难得的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昨日还下着阵雨,今天却阳光炙热,晒得她皮肤滚烫,脸颊发干,可她却昏昏欲睡起来。
一片阴影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正巧将她兜在了其中。
乔蔓打着伞低头看她。
陆锦猛地抬头,与那双淡漠的眸子对了个正着,骤然间,电光雷鸣齐齐落下,劈开了她心底的阴霾。
她愕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乔蔓说道:“顾宜念着你昨天吃太少了,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再一起吃顿饭,你手机没打通,我和徐总谈完顺路到了梦碣,打听到你在这。”
陆锦连忙站了起来,笑说:“那走吧。”
实际上,乔蔓很早就来了,她后边站了好一会,看着陆锦被晒得浑身通红,实在看不下去,才打着伞走出来。
陆锦总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实则都是为了掩盖混身的伤疤,也只有在无人时,才露出软弱的一面来,坐在生母的墓碑前舔着伤口,就像是一匹离群的狼。
乔蔓不敢否认,她心疼了。
陆岐丰出事之后,不少人对陆锦也产生了质疑,许多关于陆锦和梦碣的谣言相继传出,也不知道谣言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梦碣发文做出相关声明,在乔逡和几大集团转发了之后,谣言也随之消散。
办公室里,叶楠正襟危坐,看着自家老板挑剔地看着自己拿过来的方案,皱着眉在上边勾勾画画了好几笔,一副极度烦躁的模样。
叶楠一声也不敢吱,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着,等着老板把方案甩自己一脸。
陆锦看完了这错漏百出的方案,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
叶楠登时哭丧着脸说道:“不,我不是,我们没有!”就差坐在地上抱住老板的大腿了。
陆锦瞥了她一眼,把方案啪一声拍到了她面前,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我给的这点钱让你们很难替我办事?”
“什么,这待遇难道还不够好吗,我们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委屈呢。”叶楠颤抖着手把方案拿了起来,对着这被画了个大叉的纸张,有点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