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舒飞上了电梯,也没说过一句话,倒是睿睿实在忍不住,小小声地说了一句:“高叔叔,再见。”
高远忍不住心酸,弯身下来,用手指碰了碰睿睿的嫩脸蛋,说:“睿睿,再见。早些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舒飞还是没说话。
高远退了出来,看着电梯门关上。
带着他的爱人,带着他的孩子升上去,留下他,满心悲怆,无处话寂寥。
高远站在楼下,想起四个月前狂热追其舒飞的时候,也常常是这样一站就是半天。那时候是想着怎么突破他的心防,获取他的心,而现在呢,好不容易得到的又失去了,而且,似乎是永远地失去。
裤兜里有一包才开封的烟,高远掏出来,一根接一根地全抽完了。
心乱如麻。
浑然不觉在寒风中已经站立了两三个小时。
烟抽完了,高远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正遇上那个堂伯父。堂伯父自觉惹了祸,哪里还呆得下去,收拾了行李就走,在门口和高远匆匆道别,又叮嘱高远说:“别惹你爸,你爸这些年是收着脾气的,真惹毛了,信不信他大耳刮子扇你。”
苏老爷子正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见了高远回来就怒吼道:“死哪里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高远疲乏地说:“爸你别闹了成不?让我们都冷静冷静。”
苏老爷子恨恨地盯着他,说:“今天就算了,明天,你去跟他说,他要走就走,实在没法和你过,我们也不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但是,睿睿他不能带走,我苏家的孙子绝不能流落在外面!”
高远揉着眉心,只觉得全身全心都是一种无奈无力的感觉:舒飞是那样,老爷子又是这样,还个个都是钢铁意志,难以说服,他这风箱里的老鼠真是两头难以周全!
高远叹气说:“爸,你别再惦记睿睿了!他肯留下最好,他不肯留下,就是我们和睿睿终究无缘,算了吧。他为了生睿睿吃了多少苦,我怎么能忍心和他抢?”
苏老爷子目呲欲裂地说:“那不行!再怎么说也不行,我就这么一个乖乖大孙子……”
高远“噗通”一声跪在苏老爷子面前,说:“我再努力一次。可是,要是实在不能挽回,爸,你就放过他们,让他们去吧。咱们远远地看着,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好不好?爸,我答应你,我会去相亲娶老婆,你想要孙子就给你生孙子便是。但是,不要再去纠缠他们了,让他们自自在在地过吧,我已经是罪孽深重了,行不行?”
苏老爷子顿时老泪纵横,说:“不行!我那么乖、那么聪明的大孙子哎!”
不过,老爷子总算消停了下来。
高远回了房间,澡也不洗,脸也不擦,连鞋子都没脱,就将自己甩到大床上。
不要去想,不能去想。
一想,就觉得心脏像是被绳子勒着一般,疼!
只好将脑子全部放空,任由沉沉的、无边的黑暗将他残余的意识全部吞噬。
第二天,高远感冒了。
可能是因为他先在舒飞家楼下站得时间太久,回家睡觉的时候又忘记打开中央空调的开关,尽管没脱衣服睡觉,却也没有盖被子,体质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不过,高远还是挣扎着起来,去上班。
现在公司正是争取上市的关键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其间,高远给舒飞打手机,没接。
发短信,也没回。
高远苦笑:记得以前听过一首歌,叫《爱像一场重感冒》,还真应景。他起初向舒飞告白,得了一场重感冒,现在又以一场重感冒来终结。歌里是怎么唱的?“有时候爱情就像是一场重感冒,等烧退了就好。”是啊,等着退烧,退回到默默守护的位置,就做一个朋友吧,如果他允许的话。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高远实在是无法再坚持了,只好将许多事情都托付给王特助,然后叫司机来送自己回家。
回到家,高远吞了几片速效感冒药,然后去床上睡觉。
只是临睡着前,高远稍稍有些奇怪:老爷子不在哎,难道他为了散心,又去找票友唱戏去了?
只是,感冒带来的头痛欲裂和困乏叫高远无法深入思考下去,他睡着了。
这边,苏老爷子想东想西,还是跑去了舒飞家里,劝说无效后终于耐心用尽,将一张旧报纸扔在舒飞的面前,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对你,是存着客气,真要惹恼了我,哼,你承受不起的!”
舒飞打开报纸一看,顿时惊呆了。
报纸上报道的是一场凶残的合家灭门案。
一家的大儿子因为沾惹上赌瘾,将家财败光之后又来勒索父母,父母给了几次就不愿意填这无底洞了,几次推诿不肯给钱以致父子恶语相加,反目成仇,那儿子再一次要钱没要到反而被暴骂一顿的时候,忽然从皮夹克里摸出一把大刀,丧心病狂地砍杀父母和在场的侄儿、弟媳妇等人,酿下杀死三人,重伤一人的灭门惨剧。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被灭门的一家人中,有一个人舒飞认识,就是那曾经在他家做过钟点工的大嫂,正是这案子里被灭掉的母亲。
舒飞身体一激灵,嘴唇都哆嗦了起来,说:“这……难道和你有关系?”
苏老爷子冷笑着说:“要说有关系也有关系,要说没关系也没关系,那儿子原来不会赌博,只是喜欢买彩票而已。不过,我弄了两个人去做他的哥们,他就染上赌瘾了。”
舒飞瞠目看着他。
苏老爷子勾起唇角,说:“没想到吧?其实搞黑社会的也不全是打打杀杀,还有许多是需要用脑子的,比如像我。我杀人了吗?没有!我只是知道,那家的儿子买彩票不是随机的,很有股子赌徒的投机心态,果然,稍加引诱,他就入套了。”
舒飞毛骨悚然。
苏老爷子斯条慢理地说:“还记得有个医生非礼过你吗?那个人渣的下场,你想不想知道?”
舒飞没说话,眼神里满是惊恐惊惧。
苏老爷子说:“他以前是住这里的,对不对?你怎么不好奇后来为什么再也没遇见过他?哼,他现在别说住这样的房子,就是住贫民窟也未必掏得出房租。现在,他,是个废物了!”
舒飞捏紧了拳头,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能和远远一起过,那是最好了,若是实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