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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 第7节
    宋祺佑毫不退让:“是,除了学习,你们几乎什么都没教过我。”

    宋母由讥讽转为轻蔑:“再过几十年回头看,你会为你如今无可救药的观念感到羞愧,为你那时的一事无成感到悔恨。”

    “我不确定在你眼中,什么样的观念是正当的,做出什么样的事才算有成就,但我会为我的人生负责。”

    宋母把水杯往茶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放,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祺佑:“宋祺佑,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该为我和你爸对你多年的教育道歉。”

    “我该向你们道歉,对不起,不过只是因为我没能在你们发现之前先告诉你们。”宋祺佑也站了起来,并不容宋母俯视他,“至于教育,你们教养我只是出于经验,我已经收下了那些经验,但现在,我选择和谁在一起是出于爱。”

    话算是说死了。

    门“嘭”地一声,家里一时回归平静。时钟愣了会儿,开口第一句话是:“阿姨不留下吃个饭?”

    宋祺佑看小狐狸也有呆傻的时候,摸摸他脑袋笑着说:“你希望她留下吃饭吗?她人可能还没走太远,我……”

    “别别别!”时钟缓过神来,抓住宋祺佑的手仰着头问,“阿姨为什么突然来了?”

    宋祺佑想了想:“可能我正月在家那几天,她看出了我和以往不太一样?或者可能只是觉得我下半年做的事不够多来视察一下日常生活。”

    能和宋祺佑比惨的可能只有宋母的学生了。时钟打了个寒颤:“所以这是……她被迫接受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她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时钟考量着宋祺佑的用词,又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感慨:“宋老师,你太帅了。”

    “啊?”宋祺佑没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夸,“还好吧,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宋祺佑把事情都当作物理问题有条有理地解决,虽然不解风情,但意外地浪漫呢。

    心里一直害怕所以回避的事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时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把这事先放下,甩着宋祺佑的胳膊问:“怎么办呢,没时间逛街了。”

    “明天再去?我明天没事了,可以一早就去。”

    “好呀,明天干脆把家具也看看吧,有些确定了样式还要等定做。”时钟站起来拍拍裙子,“现在去庆祝一下?去寻欢作乐吧!”

    时钟把车停在了路口,说想和宋祺佑散着步到酒吧去。可春的夜晚仿佛对冬日存有温怜,风过让人觉出寒意,散步的决定这样不明智。

    他往宋祺佑大衣里躲,宋祺佑也撑开臂膀任他藏,两人别别扭扭地赶着路,在路两旁的繁华与迷醉间说说笑笑,是和能见到的所有情侣一样的,一对平凡的情侣。

    宋祺佑之前一直无法习惯酒吧杂乱又无意义的氛围,处于其中令人别扭。可现在时钟是他存在的最好理由,有模有样晃着器皿的时钟,迷幻灯光下美丽脆弱的时钟,递来一杯颜色像海浪的酒的眼尾上扬笑着的时钟。

    “给。也就你挑这种酒j-i,ng含量极少的喝。”

    宋祺佑不好意思,接过抿了一小口。时钟期待地问:“怎么样。”

    “唔……挺甜的?”

    “宋老师真是……”时钟笑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也就能尝出个甜味了。”

    这不是太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了吗?宋祺佑又喝了一口,听时钟在吧台里快活地说:

    “fred说我学得很快,现在水平已经不错了。他说我可以去考个证,不过我不想考,在我自己的酒吧玩玩,要什么证呢。不过宋老师你信不信,只要我每周只调个位数杯,大家还是会争着买我调的酒。”

    “得不到的永远在s_ao动……”

    “宋老师你怎么唱起了歌?”时钟眼睛眨着,“宋老师,你这么快就醉了吗?”

    是因为是时钟亲手调的酒吗,所以我这么快醉了?脑袋越来越沉,宋祺佑醉得很称职,嘟囔了句“我没醉”。

    时钟笑出声:“刚认识,不对,应该是宋老师刚认识我那会儿,来这还只肯喝果汁的那会儿,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又叹口气:“我也想不到,谁敢想呢。也是在这儿,我收到你说爱我的纸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楼下鼓点全像雨点往我心上落,心像吸饱水的海绵,又潮又重。”

    时钟凑近亲了一下眼神迷离的宋祺佑的额头:“宋老师,醉了的话,下面的话听过就过了吧。

    “我刚回国时并不确定要不要开酒吧,就买了枝花扯花瓣,这种方式能遇到你,不能遇到你,能,不能,扯到最后是‘不能’。我特别不服气,强行为你凭空扯了片花瓣,这酒吧就开起来了。

    “这段时间我渐渐想明白一点,你希望我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在把我推开,而是想我们能各自作为独立个体更紧密地在一起。所以虽然很难,但我有在努力尝试,虽然很累,但如果结果对我们的未来很好,那一切都很值。

    “但宋老师,我刚刚说的是我只想明白了一点儿,剩下的,尽管我应该是独立个体,我依然坚持大多数事情的核心是你,大多数决定最终做下也还是为你。我觉得这是‘爱人’应该做到的。

    “宋老师,你永远是我的最后一片花瓣。”

    迷迷糊糊的,宋祺佑的意识里下了一阵花瓣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接着更!明天正文完结!

    ☆、23

    “这床是不是太小了。”“这床是不是太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宋祺佑茫然地加注释:“这睡三个人都足够了。”

    时钟看着别的床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宋老师还想三个人睡?”

    这是怎么理解过去的?宋祺佑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它太大了,我们俩睡会显得空。”

    “还好吧。”时钟打量着一款面积更大的,满意地点点头,“大点方便做。”

    导购员一脸“我什么都听不懂你们慢慢挑选”的职业表情站在旁边,宋祺佑窘迫地走到时钟身边,走过去了又不知道做什么,就只捏了捏他的手心。

    时钟抬头一笑:“就这个了吧,我很喜欢。我们去看床单被套吧。”

    “客卧呢?客卧不买床吗?”

    “哪有客卧?”

    “我们不是四室吗?”

    “对呀,卧室,你的书房,我的衣帽间——原定的衣帽间太小了——还有一间先空着,以后有别的用途再说。”时钟皱眉,“不要客卧,没有客人,有客人让他们去住宾馆,不能打扰我们夜生活。”

    好吧,反正爸妈短期内应该不愿再见到自己和时钟,时父时母也不会留宿,其他朋友就无所谓了。宋祺佑伸手把时钟的眉毛抚平:“好。”

    眉开了眼就笑了,时钟脚步“嗒嗒”地往前走出几步,转半个圈回身看着宋祺佑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床单被套?一般的就行吗?白色?”

    “白色可以。”

    “那就这种白色带点灰的吧。每次换也都固定这种,免得再选了。”

    时钟又热情高涨地去看床头柜,比他刚刚挑书店装饰品时积极多了。挑装饰品时他只随便地小手挥了一片区域让人算价尽快送去,就兴冲冲地拉着宋祺佑挑选家具。

    “是在床头柜上放个灯还是再专门装床头灯?灯还是必要的,我会想看着你做……”

    “放个灯。”宋祺佑仓促地打断,“放个灯吧。”

    时钟故意调笑:“宋老师,我们对事物的理解是不是有代沟啊?家具如果没有服务于嗯嗯嗯嗯的梦想,和木头塑料有什么区别呢?”走到沙发区又抛下句,“‘嗯嗯嗯嗯’是被消音了。”

    看着绕着一张张沙发转悠的时钟,宋祺佑由这玩笑突然想,如果要概括时钟,该用什么词呢?时钟矫情诡谲,但又无比真实,脆弱无助,却不放弃希望,偏执任性,也有满怀的温柔与爱——形容词们组队前来,见到他后叽叽喳喳地商讨一阵,都说“我不行”“我不行”。

    非要说的话,宋祺佑觉得时钟是小王子,不仅是想要一只草吃得不多的小羊的小王子,会看很多次日落的小王子,爱着一株玫瑰花的小王子,还是褪去这些后,他独一无二的小王子。

    “宋老师,我想买这种球形沙发。”时钟盯着一片毛绒绒的球状物说。

    “啊?”宋祺佑回神,“可以。有两个客厅,一个摆这种沙发,一个摆普通的长条沙发好吗?”

    时钟没注意到他开小差,继续说着:“大客厅摆长条的,小客厅多摆几个球。小客厅做成游戏厅吧。前几天你加班,有几个大学生来酒吧不撩汉聊了一晚任天堂,听得我特别想玩游戏。”

    宋祺佑没想到时钟竟然会听那几个人聊天,说:“好。”想起刚刚走神想的,又问:“你要不要买个秋千?”

    他本意是这种颇为天真的装饰与时钟风格挺配,可时钟好像想歪了很远很远,眯着眼不怀好意:“宋老师,你消除代沟的速度很快嘛。”

    宋祺佑不明所以地“呵呵”干笑,迅速转移话题:“桌椅还没开始挑吧?那边挺多桌子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着急,桌子椅子要选好久。”

    “嗯?为什么?”

    “椅子要看形状、椅背高度,布料的不能多买,容易脏;桌子要看高度、大小、牢固程度、躺上面会不会不舒服……”

    诶诶诶?

    “啊,这么一想还是要买几块地毯,厚厚的那种,这样冬天可以躺上面。还要买几块专门放飘窗上的毯子,我们的飘窗可大了……”

    诶诶诶?

    主要家具在一片混乱的“诶”声中买完了,剩下的都是些日常生活中发现缺了再添的小物件。刷卡时宋祺佑没能免一阵心痛,但和时钟一起布置他们的新家,想想又很开心。

    是和时钟一起的,新天新地。

    部分家具是定做的,做好运送再在家里装好还要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时钟的书店先行开张了。因为装潢得非常小清新,噱头也做得很足,开张前几天人几乎爆满,但大多是参观性质,慕名而来看看有哪些书卖罢了。之后人渐渐少了些,看书的人的比例高了起来,但买书的人还是不多,只有几次有人一次性买了特别多某一专业相关的书,总算是贡献了些书籍进账。

    不过时钟不太管这些,二楼休息区的角落是他专属阅读区,还专门开了个小窗,正午时阳光可以照进来。一旦他窝进沙发,一直到晚上回家,外面的世界才重新和他有关联。

    书店门口的风铃响一阵,宋祺佑抽了一点点空来看时钟。新招的收银员还不认识他,看他往二楼休息区走,轻声叫来了正在整理书的店员,挤着眉毛说:“那个人没消费就去休息区了,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店员往二楼看一眼,正好看到宋祺佑的侧脸,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是我们老板的男朋友哦~”

    只是不巧,阳光太暖了,时钟正溺于梦乡,书搭在脸上,完全不知道有人来。宋祺佑轻轻拖了张椅子坐他身边,随手拿了本书看会儿又看会儿他。时钟一直没醒,过了二十分钟,他又把椅子轻轻地拖回原处,走了。

    要出店门时,收银的小姑娘异常热烈地说了声“欢迎下次再来”,说得宋祺佑都不好意思走了,脚步顿了顿问:“你知道现在在放的是什么歌吗?”

    “抱歉。我们书店的歌都是老板亲自挑的,我不知道他今天挑了哪些。”小姑娘面露难色,仔细听了一会儿又说,“不过这首歌好像每天都有放。好像不是英文歌?”

    是俄语,就是不知道是哪首。宋祺佑笑:“好的,谢谢。再见。”

    家具陆续搬进新家,时钟却发现宋祺佑最近有点不对劲,主要体现在宋祺佑频繁地与他的一个好友盛之梧见面,每次说起时还都很心虚,还有就是在家时总盯着自己。时钟控制着自己的独占欲没管前者,至于总看自己,大概是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吧。

    春抵不住初夏的热烈后退一步,少女们的小腿就尽数露了出来。宋祺佑和时钟选在了一个阳光尚不灼人的午后入住新房,时钟在玄关换好鞋要进去时,被宋祺佑拦住了。

    “怎……欸……”

    宋祺佑把手里拎的包放在鞋柜边,将时钟打横抱起,耳朵可疑地红了:“第一次我抱你进去。”

    “宋老师,”时钟反应过来,手配合地环上宋祺佑脖颈,乐不可支,“宋老师最近偷偷地健身了吗?‘第一次抱进去’,哈哈哈哈哈哈……”

    每次都被小自己六岁的小男友嘲笑,宋祺佑有点委屈:“你不是想要公主抱吗?”

    “哈哈哈哈是是是。”时钟笑了好一会才停,亲一下宋祺佑的脸颊,“宋老师,你真可爱。”

    “还有一个小礼物。”可爱的宋祺佑把他轻放到沙发上,返回玄关从包里拿出几张画纸和一盒画笔,“我让盛之梧教了我一点基本的绘画。”

    “哈?”时钟边看他摆出画画的阵仗边问,“盛之梧不是环境工程师吗?”

    “是,但他从小就学画画。”

    宋祺佑说着已经开始画了,是人像。脸部轮廓奇奇怪怪,头发乱糟糟的,鼻子是这种形状的吗,嘴巴是不是有点大,但眉眼,眉眼却意外的传神。那双杏眼,时钟看出了他在画自己。

    宋祺佑继续画着,他努力使线条显得流畅,比例不失常,手部动作不过分僵硬,到最后放下画笔时,时钟看到他画了一个穿着裙子、提着裙摆的自己。

    鼻翼渗出些细汗,宋祺佑郑重地双手捧着画递给时钟:“虽然不好看,但是……送给你。”

    时钟接过看了好久,久到宋祺佑以为他嫌弃太丑想丢到又不好意思说,可他接着拿起了宋祺佑刚刚用过的笔,在他的画像身边接着画起来。

    他勾勒了个穿休闲服的宋祺佑,一只手攥着衣角,衣角处画了个电子云图,一只手牵着他,然后在右上方空白处寥寥几笔画了个太阳系,有土星的光环和小行星带,又在四周加了点星辉,整个画面亮了起来。

    宋祺佑震惊:“你画得好好啊。”

    时钟举着笔笑:“这是重点吗?”

    宋祺佑不知道重点是什么,他有点失落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礼物大概不能入时钟眼了:“早知道我就准备别的礼物了。”

    时钟搂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别呀宋老师,我很喜欢,特别喜欢,超开心。”

    “真的吗?”

    “真的。礼物不是看是什么,是看你为它准备了多长时间。”时钟说着又笑起来,“只是我们俩搬新家的第一个小时,竟然用在了画画上。”

    宋祺佑开怀起来,握住时钟的一只手也笑:“我觉得很好。”

    嗯,是很好啊。

    宇宙浩瀚,一个一根筋做科研的男人和一个喜爱穿裙子的男生,拥着手,在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我真的钟情画画梗orz) 正文的连载版txt已经放到微博上了,想要的小天使可以自取。微博id:夏素吱。

    还有两个番外,一个时钟第一次见到宋祺佑的场景,一个时钟后来交了一个(奇妙的)朋友的故事。不过最近没空写啦,要过段时间quq(1月20号之前肯定写完)

    虽然还有两个番外,但番外并不构成对正文理解的辅助&实在有些情想抒一抒,所以还是在这儿写了这个“写在正文完结之后”qaq

    这是篇很任性的文,各种急于要写的问题杂糅在一块儿,最后都没写太好,初心想写成□□(?,最后也演变成“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的大型答题现场,还有其他包括语感语言使用等blabla基础问题……总之就是问题特别多(:3_ヽ)_

    所以要抒的情是,感谢所有阅读、收藏、评论的小天使,真的感谢,谢谢你们的陪伴与鼓励,很多次我自我怀疑到不行的时候想到你们的存在又能觉得,“还是要继续努力地往下写呀”。写作的道路漫长又孤独,你们让我看到欢喜。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