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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模样,已经猜到燕文灏心中在想什么,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接着又是轻声地叹息了一声。

    把玩了一会手里的折扇,又饮下一杯茶水,谢景钰有心想要开导燕文灏几句,帮帮燕文灏走出困局,但他斟酌了许久,几次张口欲言,却始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燕文灏一开始就做错了,如今慕子凌仅仅只是心寒难过,想要远离他,而并非是要出手报复他……事实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他们要迎来的最坏的结果,则是燕文灏的本性直接暴露在燕帝、后妃以及各个皇子,还有朝中各大臣眼中,到时,他们这些年一直谋划和计划的所有事情,都将全部化作一堆泡影。

    甚至还会处境危险。

    同时,谢景钰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他再多说任何话语都是毫无意义的,何况那些安慰的言语又实在太过苍白无力,起不到任何效用,只能被当做耳旁风,吹过就算。

    反反复复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谢景钰也没开口说出任何话语,只是把右手的折扇换到左手,然后抬起手来,轻拍了几下燕文灏的肩膀,给他一点鼓励,无声安慰他一下。

    抬头看了一眼谢景钰,燕文灏勾了勾唇,唇边溢出一抹充满苦涩的笑意:“景钰,陪我喝酒吧。”

    “好。”这一次,谢景钰没有再阻止他,而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我陪你喝。”

    闻言,燕文灏朝他笑了笑,而后便轻声敲击了几下放置在软塌旁的玉磬,听见玉磬声响,一直尽职侯在殿外的福全立刻就疾步走了进来。

    “殿下,您唤老奴进来,可是有何需要?”躬着身,福全规规矩矩地出言询问道。

    扫了他一眼,燕文灏语气淡漠地吩咐道:“你下去拿些酒过来。”

    “这……”福全蹙着眉,有些为难:“殿下您的身体……”

    谢景钰笑笑的,插话道:“福公公你去拿吧,他的身子已经康复有一段时日了,喝一点酒,不会有大碍的。”

    “是,老奴这便去。”

    小心翼翼往燕文灏的方向看了一眼,福全应了一声,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就缓缓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全就把酒送了上来,和酒一起被送上来的,还有几碟精致的糕点和小菜。

    盯着矮桌上的酒菜,谢景钰点点头,笑得十分满意。

    摆摆手,示意福全继续去殿外侯着,燕文灏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还未等到谢景钰说一句话,他仰起头一口就饮尽了。

    “……”

    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谢景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默默陪着燕文灏就这么喝起来。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整个宫殿内,除了壶杯碰撞的轻微声响,再无其他声音。

    一直到更夫敲响了三更更鼓,地上乱七八糟倒了十几酒壶,燕文灏和谢景钰才终于停下这疯狂的饮酒。

    燕文灏是不易醉的体质,今夜他也不是想买醉,所以,尽管他喝了这么多的酒,但是此时依旧清醒得很,眼神十分清明,丝毫看不出一点醉意。

    倒是谢景钰,今夜有一些醉了,但他武功高强,只是休息了一会,便已经把酒都逼出了体外,恢复清醒。

    支着下颔,燕文灏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神色有些怔然,直到谢景钰睁开眼,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转过头,燕文灏看向谢景钰,看了他一会,忽然真诚无比地对说道:“谢谢你,景钰。”

    换了个更加舒服地姿势靠在软垫上,谢景钰整个人都慵慵懒懒的,闻言,他手中的糕点直接掉落在地上,抬头,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此时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师弟,一双桃花眼里,眼里闪过一丝极致的讶异。

    “……啊?”

    疑惑地应了一声,隔了许久,谢景钰才终于回过神,他听出了燕文灏话里的话,忍不住扬起嘴角,也回了燕文灏一个笑容,而后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愉悦道:“不用客气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然后盯着燕文灏看了几眼,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声:“师弟,这段日子以来,你真的变了许多。”

    ——在过去,燕文灏是从来不会轻易把感激的话说出口,他的感激,大概只会是一个眼神,何况,还是在这样真心实意的情况下。

    歪了歪头,燕文灏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些迷茫:“是吗?我变了吗?”

    “变了啊。”谢景钰微微颔首,语气中含着些许叹息。

    停了一会,燕文灏有些恍悟过来,沉默着低下头,他想起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心绪变化,面上的神色也不禁变得十分复杂。

    他知道,自己是变了。

    变得会犹豫寡断、会顾忌他人起来。

    然而这样的变化,对他而言,却并非是好事。

    如今他所图谋的事,想要登上那最高之位,最好便是要无情无心的,否则若是顾忌太多,便会变成一种负担,成了他最为致命的把柄——

    唯有真正无情之人,才能刀枪不入,不会惧怕任何事,走向最终的胜利。

    看着燕文灏短短时间内变化无数的神色,谢景钰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坐直了起来,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无需想太多,这样的改变,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而且,对你而言,也是好事一件。”因为改变燕文灏的人,是慕子凌,何况燕文灏有所改变的地方,也只是跟以往对比,多了一点人情味罢了。

    这对燕文灏而言,或许更是一种好事。

    看了看他,燕文灏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的。”

    这句话的话音刚刚落下,燕文灏原先复杂地神情便已然全部收起,恢复成了往日温润的模样,眼底的笑意,也是发自内心的。

    他温柔而深情地说道:“能够遇见谦和,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因为他,有了这些改变,我不会后悔。”

    对燕文灏来说,自己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好或是坏,他真的一点都不会后悔。

    甚至,他还会为此感到万分庆幸——

    如果由始至终,他一点都没有改变,没有被影响,那么,他便会一直不停地去伤害慕子凌,透支他的信任,透支他的感情,透支掉所有对他的温柔……以至于最终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而如今,他还有机会,还能挽回。

    所以,燕文灏始终很庆幸,自己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被慕子凌吸引,然后渐渐喜欢上了他。

    便是这份喜欢,改变了他,而就是因着自己的这番改变,让他提前知道自己错了,不再继续对慕子凌,犯下更多不能饶恕的事情。

    “你能这样想便好。”欣慰地笑了笑,谢景钰眼里流露出一点笑意。

    之后又安静了一会,谢景钰便低下头,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广袖,又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他站着伸了个懒腰,接着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边摇着一边略显困倦的说道:“已经是三更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开始你便要上朝了,也早些休息吧。”

    走了几步路,谢景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随后转头对燕文灏语重心长道:“师弟,对待慕子凌,你需要再多些耐心,他是个心软且十分心善之人,只要从现在开始,你能一直好好待他,对他始终如一,不再令他伤心,自然而然,他便会原谅你的。”

    “何况,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有情的。”大抵是因着当局者迷的缘故,故而,两人都未曾发现是自己被对方放在心上了,而他一直站在旁边,倒是看得十分真切。

    对已然呆滞住了的燕文灏挑了挑眉,谢景钰最后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他也是喜欢你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燕文灏,径直越出窗子,转瞬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自被留下,燕文灏在软榻上呆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耳畔还在回响着谢景钰最后的话,没有缓过神来。

    慕子凌,也是……喜欢我的吗?

    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若狂,燕文灏眼眸闪着光亮,他不禁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与他性格、面容都非常不相称的,算得上是憨傻的灿烂笑容。

    燕文灏简直是喜不自胜,他又独自坐了一会,随后猛然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洞箫,径直朝着殿外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去找慕子凌,他想要问他,是不是,对他真的也动了心。

    看到燕文灏疾步走出来,福全连忙对他行了礼,小声问道:“殿下,夜已经深了,您是要去往何处?”

    看了他一眼,燕文灏眼睛亮亮的,语气里还透着不少的愉悦:“你随我一同去偏殿。”

    不与燕文灏同床时,慕子凌便住在偏殿。

    “殿下……”瞅了瞅他,迟疑了一下,福全小声道:“如今已是三更天了,王妃应该已经睡下了。”

    燕文灏闻言,神情微动,过于激动的情绪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终究还是迈开步子,缓步朝着偏殿走去。

    “我不会吵醒他。”

    第52章 25

    其实,慕子凌并没有睡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思许久,慕子凌猛然睁开眼睛,换成仰躺着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床顶的镂空雕花,眼里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燕文灏对他坦白的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有些太难以接受,他心里还乱的厉害。虽然从相府回来后,他心情已经平静不少,但这件事始终还在他心中哽着,时时会想起,所以,尽管他现在已经非常累,很想睡了,可是他刚才闭眼很久,却依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又翻了个身,慕子凌终于躺不住了,他揉着额,缓缓坐了起来,放松身子自然往后靠在床头。

    这么坐了一会,他又曲起膝,然后弯下腰、低下头,把半边脸颊抵在自己的膝盖处,他的目光透过不远处微微开着的窗户,直直地看向外面的夜空。

    他看得十分专注,只是眼里却是空茫茫的一片,哪里像是有在看什么呢?

    保持着这个姿势,慕子凌一直这么发呆许久,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双眼由于太过疲劳,变得干涩不已,才终于回过神来。

    慕子凌眨了眨眼,缓解一下眼睛的干涩,然后拿过放置在一旁的干净外衫,他掀开锦被,披衣下了床——他想出去外头走走。

    绕过屏风,慕子凌缓步走向殿门口,抬起手,他才刚刚推开了门,本来挺直身子,靠在石柱上闭目养神的多元听到声响,便立刻睁眼。

    在看清是何人到来之后,多元扑闪地眨了几下眼睛,快速地收敛起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立即就恢复成平日笑眯眯,又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模样。

    可是,虽然他眼中的狠意和戒备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又消失的很快,但仍旧还有几分残留在眼眸深处,没有来得及褪去,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转的过来。

    然而多元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

    微微躬着身子,多元上前一步走到慕子凌面前,低眉顺眼着,轻声询问道:“夜已经深了,王妃您怎么还未休息?”看他穿的整齐,多元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您这是想要去何处?可要奴才去提一盏灯来?”

    没有错过方才多元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戒备,慕子凌微微蹙着眉,借着今夜因着月圆十分明亮的月光,他重新认真打量了一番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太监,越看,他眉头皱的越紧,心中不禁窦疑丛生。

    从次见到多元时,慕子凌就觉得十分违和,如今再看,他突然发现,多元并不像是普通的小太监,反而像是一个接受过长久训练的将士。

    尽管不论从动作还是表情来看,多元都跟一般的小太监一样,一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多元偶尔会从骨子里偶尔透露出的那种豪气,还是无法隐藏的。

    心中一旦生出了一点疑心,不需要过多长时间,很快那一点的疑心就会越来越多,直到自己,无论是心里或者思绪,都装着满满的怀疑为止。

    此时此刻的慕子凌,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多元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但他不知道多元是谁的人,又为什么会混在凌霄阁内,想要做什么?

    本能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