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让他觉得难过和自责。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是云琛内心永远的伤和痛。
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放,这顿晚膳,大家都吃的很高兴,尤其是云景,更是很满足——这是他思念了十二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他觉得很踏实。
晚膳过后,没有休息多久,四人又起身回到了书房。
戌时左右,吕熙便从宫里回来了,而随他一同过来的,还有福喜。
福喜是带着燕帝的手谕过来的。
他迈入书房时,先是给燕文灏和慕子凌行了一个礼,而后又对云琛行了礼,这才抬起头来,准备开口,只是当他见到坐在一旁的云景时,却在一瞬间失去了话语,有些滑稽的张着嘴,只剩下满满的震惊。
稍时,他反应过来后,立即诧异无比道:“云小将军,您——”
刚才吕熙回宫之后,只把燕文灏的话转达给了燕帝,并没有向燕帝禀报云景回来了的事情。
云景闻声,偏过头,笑笑的说道,“福公公,好久不见。”停顿了一下,他敛了敛笑意,又淡声说道:“我早已不是将军了,福公公往后,不必如此唤我。”
听着云景淡漠的语气,福喜激动地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偷偷看了云景一会,终于发现了云景的异象,顿时大惊失色道:“您的眼睛……?”
眼神闪了闪,云景低下头,一口一口地饮着茶水,并没有回答他。
瞧着福喜有些忘了规矩,还想再多问什么,燕文灏的眼神一凛,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福喜,你这次亲自过来,可是因父皇有要事嘱托?”
福喜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是。”
敛了敛外露的表情,福喜对燕文灏躬了躬身,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还有一块令牌,一并递给了燕文灏,毕恭毕敬说道:“这手谕和令牌,是陛下让奴才交于殿下您的。”
“嗯。”
接过信件和令牌,燕文灏便低下头拆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件,看了起来,快速地看完后,上头所写的内容让他不免怔住了。
燕帝将京城内所有的禁卫军,甚至各个官员府邸的府兵,都全部交给他调派了,令牌和手谕,便是信物。
燕帝的这番做法,意味着他把自己的安全和生命,全部交给了燕文灏。
这是极为信任的表现,勿怪燕文灏会惊讶。
看到燕文灏已经看完手谕后,福喜垂着头,又继续说道:“陛下还让奴才转告您,良妃是淮王之人,会是一枚很有用的棋子,殿下可以好好利用她,而冷宫处,陛下已然下了命令,禁卫军和宫侍都已撤去,近日都不会出现。”
闻言,燕文灏心里十分惊诧,他本以为燕帝是不知情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或许一切都在燕帝掌握之中,他只是冷眼旁观着,看他们自己一步步落入陷阱,而后将其一网打尽。
尽管心里有百般想法,但面上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对福喜微微颔首,随后淡声道:“我知晓了,劳烦你回去告诉父皇,让他放心便是。”
“奴才记得了。”
福喜的余光瞄了燕文灏一眼,迟疑了一会,又低声道:“若是殿下没有其他吩咐,那奴才便先回去交差了。”
“等等。”
忽然出声叫住他,云琛拧着眉沉默了片刻,淡声说道:“福公公回去后,且先不要向陛下提及云景归来之事,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如何应对城外的五万兵马,陛下切不可因其他事分心……”
他仔细想了想,既然吕熙还未曾和燕帝提起云景归来,那么,便索性再往后拖一拖,他不希望,云景刚刚回来,便要入宫面见燕帝,再次扯开愈合的‘伤口’。
扭头看了看云景,云琛轻声叹息着,须臾,他又继续道:“至于云景还活着的事,等到这次事件了结之后,我自会带他亲自入宫向陛下请罪。”
听了话,云景寻声看向云琛,抿着唇,轻声唤道:“爹……”他知道,父亲是怕燕帝会召见他,他看到燕帝,会伤心。
嗤笑一声,他实在想不到,如果知道自己还活着,燕帝到底会有怎样的心情,愤怒,失望,或者……无视?
“这……”福喜面露难色,他一个小小奴才,怎么敢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福公公你只需要当做没见过小舅便是了。”
大致猜到了云琛的想法,燕文灏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淡淡,但话语里,却藏着威严和冷冽。
身子一抖,福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再看到燕文灏不怒自威的模样时,终于下了决心,小声应道:“奴才知道了。”
福喜离开后,燕文灏又看了看吕熙,但吕熙却先上前一步,主动表态道:“殿下您不必担忧,属下不会向陛下提及云将军归来之事的。”
燕帝喜欢云景,他是知道的。
当年,他还只是宫里的一个小侍卫,那日,亦是不小心看到了燕帝偷吻云景的情景,并且,燕帝发现了他。
当时,他被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不过,燕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没有赐死他,反而给他升了职,又让他贴身伺候。
他虽然没有聪慧绝顶,但也知道这是燕帝的这番做法是为何。
正是知道燕帝对云景的感情有多深,在云景逝世后又是花了多久才走出来,所以,他才不敢轻易将云景未亡之事禀报——云景,是唯一一个只要提起名字,就能够触动燕帝之人。
而现在,正是危机关头,燕帝怎么能够被儿女情长左右,失了理智?
仔细地盯着吕熙,见他所言非虚,不是作假,燕文灏‘嗯’了一声,点头道:“如此甚好。”
之后,吕熙又向燕文灏和云琛禀报了所有官员府兵加起来了人数,一共是一万一千人,人数不多,但是也在意料之内。
听完禀报后,云琛用食指轻敲这桌面,神情肃然无比,问他:“他们现在都在何处?”
吕熙回答:“都在城郊禁卫军军营,四殿下正领着他们连夜操练。”
沉吟了一会,云琛站了起来,说道:“你领路,我过去看看。”
严肃着脸,燕文灏也站了起来,认真道:“外公,我跟您一起去。”
“不必。”转过身,云琛朝他摇了摇头,说道:“灏儿,你的身子刚好不久,不宜熬夜劳累,今夜便在府里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需要养精蓄锐才是。”
说罢,他又扭头问王总管:“翠竹楼的厢房可收拾妥当了?”
王总管规矩地答道:“奴才先前便让丫鬟去收拾了,想来现在已经收拾好了。”
云琛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对燕文灏说道:“去吧,今夜跟子凌好好休息,明日再过来。”
知道自己拗不过云琛,更知道云琛是为他考虑,因此,燕文灏犹豫了半晌,便不再坚持,同意了。
第94章 724
送走云琛和吕熙后,王总管便领着燕文灏和慕子凌,去了翠竹楼。
最早的时候,翠竹楼并不叫这个名字,是后来有一日,还只有八九岁的云瑶和云景跑到里头来玩,看到这院内种满了鲜绿翠竹,便突发奇想,给改成了这个名字。
云琛和云夫人都宠着她,听了之后便也应允了,从此,便真的叫了这个名字。
而云瑶也是真心喜欢这座院子,一入夏,便会时常过来住上一两日,先前燕文灏所说的那处竹林,便在这里,林中的小屋,亦是云瑶让人修建的。
自从庄后逝世后,云琛怕自己触景生情,便命人将翠竹楼也一并尘封了起来,只是每日让丫鬟前去打扫,但从未有人居住,时至今日,才终于有人重新入住。
云琛一生清廉,不喜铺张浪费,故而云府虽然威严,但对比其他一品大员的官邸,实在小了不少,一条长廊通到底,众人缓步前行,从书房走至翠竹楼,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把燕文灏和慕子凌领到翠竹楼的厢房处,王总管对他们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又留下两个伺候的丫鬟,就先退下去了。
由于燕文灏和慕子凌已经成婚,在人前,两人的一举一动之间又显得十分默契自然,亲昵和谐,王总管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所以,便只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厢房。
这会儿,慕子凌站在屋内,看着屏风后的仅有的一张床铺,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自从燕文灏坦白那日之后,他们便再也不曾同床共枕过了。
然而对于燕文灏而言,这样误打误撞的安排,却是让他十分愉悦的,心里十分期待。这段日子以来,每到入夜之后,他都只能靠着回忆之前抱着慕子凌的感觉入睡。
沉默了一会,慕子凌忽然淡声道:“我睡在外间的塌上就好,殿下你去里屋睡吧。”说着,他就自顾自地走向一边。
闻言,燕文灏一怔,愉悦的心情瞬间降到冰点,他下意识拉住了慕子凌的手臂,凝视着他,神情有些受伤道:“谦和,你就那么厌恶与我同床吗?”
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开手,慕子凌只是垂下了眼眸,语气平静无比道:“殿下你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他担心,若是和燕文灏同床,自己还是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睡着睡着,便自然而然地窝进了对方的怀抱里,再次沉迷于对方怀里的温暖,再难习惯自己一人。
那他日后如果离开了,该如何是好?
眼里闪过一抹失落,燕文灏又注视了慕子凌许久,见他态度坚决,并且执拗难以劝说的模样,只能苦涩一笑,接着又无奈叹息一声,语调温柔道:“既然如此,谦和便去床上睡吧,我来睡在塌上便是了。”
猛地抬起头来看他,慕子凌抿着唇,摇头拒绝道:“殿下不必如此,我……”
“谦和。”
打断了他的话,燕文灏微微笑着,温声说道:“裴御医说过,你的身子骨不好,需要好好调养才行,而且我明日左右都需要早起,从这里起来,也更方便,不会吵着你。”
松开了慕子凌的手臂,燕文灏往前一步,他走到了慕子凌的身侧,低头看着他,目光深情无比:“何况,让你睡在塌上,我如何能够舍得。”
“……”
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慕子凌的脸颊飘上了两朵红云,连带着一双白皙的耳根,都有些红了。
慕子凌本来还想再争辩一两句,但是在对上燕文灏一双深情的眼眸后,便安静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就不再拒绝了。
福全和多元两人侯在一旁,看着自家的两个主子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但却始终都是你追我赶,无法终成眷属的模样,心里亦是着急无比,但奈何他们都只是奴才,人微言轻,到底也帮不了什么忙。
恰好这时,门外有下人送来洗浴之物,福全便捧着自己的圆肚子,向前走了一步,小声道:“殿下,皇妃,浴房已经备好了,是否要现在去沐浴?”
“嗯。”燕文灏对福全点了一下头,之后又转头对慕子凌,笑笑的说道:“谦和你先去,今日你该也累了,沐浴后便早些休息吧。”
这次,慕子凌没有再推托,而是稍稍点了一下头,随后就带着多元,多元拿着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去了浴房。
沐浴过后,慕子凌披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回到屋内,见燕文灏挺直背脊端坐在圆桌前,视线一直落在桌上平铺着的地图上,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可是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他俯下身子,凑上前疑惑问道。
“不是,只不过是现在无事可做,便拿出来再看看。”说完,他回头看向慕子凌,见他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未擦干,便站了起来,从多元手中接过一块干净的巾帕,亲手替慕子凌擦了起来:“我还小时,母后曾经跟我说过,以后一定要娶一名头发柔顺之人,她说,这样的人,是脾气温和,又极为聪慧之人。”
说着,他轻轻笑了起来,待笑声停下来后,他才又继续说道:“我本来是不信的,只当母后是在开玩笑逗我,如今想来,母后所言的,倒是不差,谦和你便是这样的人啊。”
他的眼底盈满浓浓的笑意,甚至连眉梢都染上了一丝笑意,这幅模样,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的欣喜。
他擦拭的动作亦是十分温柔,就像对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