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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凤本就在外头候着,忙跟着鸳鸯进来了,贾母指着琥珀冷声道:“这个丫头,还有柴房里的一个,手脚不干净。咱们府里从不要了这样的奴才,凤丫头你去交代了,找人牙子来,给我远远地发卖了!”

    凤姐儿一惊,不敢多问,忙叫了两个婆子进来,连拉带拽将还在抱着贾母大腿哭着求饶的琥珀弄了出去。

    王夫人站在一旁,拭了拭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冷狠之意。抬起眼皮看着贾母,“老太太,如今宝玉大了。媳妇冷眼看着,只怕这府里头不安分的丫头还是有的。宝玉向来最会照顾怜惜女孩,这要是有那心思不正的,害了宝玉可就不得了了。”

    贾母盯着她半晌,冷笑道:“你既想到了,便该去整治,且说这些个没用的作甚?”

    王夫人坐到床头,拿帕子替宝玉拭了拭脸上血迹,心疼不已。藏在袖子中的左手攥了又攥,心一横,道:“老太太,如今宝玉这个样子,媳妇实在不放心。因此竟要回了老太太,这几日先将宝玉挪到我的屋子里去照看几日,老太太意下如何?”

    贾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王夫人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冷笑着看了一眼贾政,发现这个素来孝顺的儿子竟垂着眼皮没吭声儿,脸色又变了。

    盯着儿子儿媳看了一会儿,贾母明白这是两口子皆在心里怪罪了自己。这也无法,琥珀紫鹃算起来都是自己身边儿的丫头,都是从小儿在自己身边调教着的,竟敢如此挑唆宝玉行事……

    贾母深吸了口气,再看向王夫人时候,眼里都是赞同:“也好。你竟找人来抬了宝玉过去。趁着这个功夫,也好生整顿整顿他屋子里的丫头。这些个常伺候他的,更是马虎不得。”

    王夫人嘴角一勾,躬身应了。

    贾母心里气得险些倒仰了过去,脸上焦急,起身道:“政儿,你且也不要过于为难了宝玉。我竟是先要往林家去一趟,可怜的玉儿,你妹子统共这一点血脉,竟是委屈了。”

    ☆、贾母来了

    林琰嘴角处噙着一抹极为欢畅的笑意骑在马上。想着方才在荣府里头一番所为,当是称得唱念俱佳了吧?丫头结果如何且不管她,单是那贾宝玉,只怕也没个好果子吃。

    贾政,说好听了是性子方正不通俗务,照着林琰看来,着实是有些高看了他的品性了。不论别的,单只说如今这个世道,长幼有别嫡庶分明。当年老皇帝在位的时候,不管多宠着二、三两位皇子,可皇位还不是依旧传给了嫡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皇家都是如此了,何况对于百姓?

    贾府倒好,偏生是长房承了爵位,却住不得荣喜堂。瞧瞧贾赦住的地方,沿着荣国府的东南角一道狭长的院子,紧挨着的就是南马棚,对着的西南角住的是荣国府里几个有名的奶妈子。这贾母偏心不一般,贾赦忍功也不一般呐。

    贾政呢,大喇喇地住着荣喜堂多少年了?要说他不知礼,那贾政会委屈,贾母也不答应。可要说他知礼,怎么就能闭着眼睛昏着心,装作不知荣喜堂该谁去住呢?

    所以照林琰来看,贾政最是会装的,装出来的一副不通俗务只读圣贤书。不过是装的过了点儿,闹得谁提起来荣国府的二老爷,都先想到了有些个迂腐。

    这种人,最是要面子。那一番看似劝解实则点火的话,林琰料定了,他定是要好好去查查宝玉的。不管这个时候贾宝玉有没有看那些个西厢会真之类的,反正经史子集是断然没看多少的。又赶上这么个时候,想不被教训都难呐。

    天色已近黄昏,长空碧蓝,西方天际挂着的红日将大片云彩染做了金黄。余晖投在林琰的身上,映得他一张白皙的脸上宛若明珠生光,清润如玉。

    看天色还早,林琰索性便先不回了府里。转头朝后边跟着的人吩咐:“只留下吉祥长乐儿两个跟着,其他的人先回府去。”

    带着些许温度的晚风从柳梢花间吹过来,里边隐隐含着几丝甜香。林琰鼻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辨出了那是槐花的香气。

    一时心情大好,林琰索性下了马,后头的长乐儿很有眼色地接过了缰绳。

    京里繁华不让扬州,此时虽是天已黄昏,街道两侧依旧有不少摆着的摊子。百货吃食,各色俱全。

    林琰饶有兴致地一路逛过去。他原就生得很是好看,一身儿白衣虽是不加装饰,料子却是上佳。况且面上带笑,看上去便比那一众眼高于顶的富家子弟要平和些。

    眼前小摊子上摆着的是各色的小面人儿,也有麻姑拜寿的,也有福禄寿三仙的,再有那一只只小老虎小兔子的也都是捏的栩栩如生。

    林琰瞧着有趣,忍不住从那摊子上边拿起了一只来左右瞧着,问道:“老人家,这个东西多少银子?”。

    摊主乃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小老人,面色黝黑,正忙着的双手很是粗糙。抬起眼来看了林琰一眼,咧开嘴笑了:“大爷喜欢这个?不贵不贵,十个钱一只。若是旁边的那些大点儿的,就要十五个钱。老汉还能照着人影儿捏,也只要二十五个钱。”

    “哦?”林琰难得有兴致,笑问,“老人家照着我,能捏出来?”

    “能的,能的。”

    许是瞧着林琰好说话,那摊主麻利地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样颜色的面团,又上上下下看了林琰几眼,揉、捏、搓、掀,不过几下子,手里便有了一个头和身子的大致形状出来。又用一只小竹刀灵巧地在上头点、切、刻、划,又不时地添上头发眼睛嘴巴等颜色的面。不多时,一个白衣的小面人果然就捏好了。

    林琰接过来左右看了一看,果然跟自己很有几分相像。示意长乐儿付了钱,待要走时,林琰心里忽然一动,回头笑问:“老人家,若是没见过的人,可能捏的出来?”

    “大爷说笑了,这个怎么捏呢?若是有个画儿照着,倒是也行。”

    林琰想了想,摇头笑道:“这个时候哪里去找了画像来?日后再说罢。”

    手里捏着面人儿待要往前走,才一转身便瞧见街口处一辆装饰很是华丽张扬的马车,车上帘子打开了,里边探出一张笑脸,“子非!”

    林琰四下里看了看,心里不禁好笑,怎么就走到了这条街上?这街原是京中最为热闹的地界之一,因后边儿一条清平巷中多是官宦人家,司徒岚的王府就在巷子另一边儿的临街处。

    “子非,上车。”司徒岚扒着车门又叫了一次。

    林琰转头对着那老汉低低说了几句,方才缓缓踱了过去,上车笑道:“真是的,怎么就巧到了这个份儿上。”

    司徒岚叫人放下了帘子,一把拉了人到身边儿坐下搂着,笑道:“在你是巧,在我可就不是了。跟了你快半日了。”

    林琰偏过头看他,半晌垂下眼帘,道:“我又不是三岁孩童,难道还能就丢了?或者你觉得,我是那任人欺负主儿?”

    他说的声音虽轻,司徒岚心里却是惊了一下。知道林琰是不愿意被当做凡事都要靠着自己的,自己若是做的太过明显,倒叫他会不喜。

    瞧了瞧林琰的脸色,也不是真生气的样子,于是胆子放开,将手放到了林琰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司徒岚翻过林琰的手腕,待看清了那个小面人儿,“这是你?嗯,挺像。”

    说着郑重其事将之收入自己怀里。

    林琰虽没看他,嘴角却是泛出笑意。觉得马车走得初时很是平缓,过了一会子却稍显颠簸,诧异道:“这是往哪里去?”

    司徒岚笑道:“带你去卖了。”一语未了,已经捞住了林琰的脖颈凑了过去。

    过了不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外头低声回道:“王爷,到了。”

    司徒岚瞧着林琰整了整衣襟,笑着应了一声。外头打起帘子,林琰便瞧见车已经驶进了一座大宅子中。

    早有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模样的带着人在那里迎着,看司徒岚跳下车来,忙过来打千儿请安。司徒岚略一点头就算是应了,却立时转过身子将手递给了林琰。

    林琰瞟了那几个人一眼,发现他们虽都还恭敬地站着,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再没有一个看着他们的。

    司徒岚在他手心挠了一下,林琰回过神来,跳下了车,随着司徒岚往里头走去。

    宅子极大,里头假山荷池,修竹茂林,看似随意,却并不显得凌乱。加之点缀其间的薛荔蔷薇海棠玉梨等正值花期,开的也很是热闹。

    穿过了来回几道游廊,来至一处月洞门前,里头隐隐传出琴声。

    那管事之人停在门前,躬身道:“王爷,公子,主子便在里头了。”

    司徒岚点头,叫他下去了,拉起林琰的手穿过了月洞门往里走去。林琰轻轻甩了一下没有甩开,发觉他反倒握得更紧了些,也就随他去了。

    越往里走,琴声越加清晰。细加分辨,竟是一曲《幽兰》。琴声空旷悠远,衬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听来,倒也很有些韵味。这时候又一有箫声加入,呜咽低沉,《幽兰》中怀才不遇的抑郁竟生生地变成了闺中少妇般的幽怨。

    林琰听着实在想笑,只是转过了一道假山,眼前豁然开朗,那荷池中央的亭子四面窗户大开,里边一人端坐抚琴,一人站在侧后方吹箫。两个都是浅色服饰,衬着满池春水,竟是说不出的和谐。林琰一怔,笑不出来了。

    司徒岚瞧着林琰睁大了眼惊诧的神色,心里很是得意,就知道,子非瞧了这两个在一块儿,非得吓着了不可!

    确实是吓着了。

    直到月挂中天,林琰坐上了马车回府,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司徒岚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被林琰一下子打了下去。

    司徒岚坐在林琰身侧,实在是没有见过他发呆的样子,觉得甚是新鲜。勾过了林琰,在他脖颈间低声笑道:“吓着了罢?我先前知道了,也是吓了狠狠一跳。”

    林琰晃晃头,躲开了司徒岚温热的鼻息,扭头看他,皱眉道:“你分明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只是想看我吓了一跳,你好幸灾乐祸是不是?”

    “没有没有。”司徒岚怕他炸毛,慌忙安抚,“我要是没得了他的话,敢说么?好子非,日后不敢瞒着你了。”

    两个人腻腻歪歪间功夫过得极快,司徒岚正待偷香窃玉的时候,外头车夫很是不长眼的提醒了:“王爷,已经到了平安巷了。”

    林琰推开司徒岚,低声笑道:“今日晚了,我也不虚留你。明儿我府里想来还会有客,你只等着瞧热闹罢。”

    说着也不待司徒岚说话,一径下了车。司徒岚忙道:“子非!”

    林琰回头,司徒岚看着他身上的袍子随着晚风轻动,眉眼间虽是有些疲色,却难掩光华流转,低声嘱咐:“今日一整天都是劳累的,你只早些歇了罢。”

    林琰定定地看着他,二人目光胶着良久,林琰微红了脸,才点了点头。

    “子非!”司徒岚张嘴又叫,“过几日……”

    林琰不待他说完,右手两根手指贴着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眉眼弯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转身便进了林府。

    司徒岚瞧着大门片刻,才低声叹了口气,摸出了袖子里收着的面人,放下帘子,道:“走罢。”

    却说贾府这里,因得了贾母首肯,王夫人便命人赶紧收拾了自己院子里厢房出来。才收拾了七七八八,也不管宝玉醒了没有,便叫凤姐儿赶紧带了人过去抬宝玉过来。

    凤姐儿虽不知宝玉因何挨打,然见了打得这般重,贾母更是一反常态叫宝玉先搬回了二太太的跟前住着,便知道这宝玉怕是惹了不小的事情。

    听王夫人吩咐了,不敢怠慢,立时便叫周瑞家的带了几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抬了一张春椅去接宝玉。

    宝玉屋子里的丫头比往日分外省事,得了王夫人的话,此时都已经收拾妥了。凤姐儿亲自瞧着人将宝玉送了到王夫人的院子才算放了心,忙忙地回了自己屋里,与贾琏打听。

    贾琏将屋子里丫头都赶了出去,与她说了,凤姐儿懊悔地拍着额头,道:“早知道是这样儿,我就别往前凑了。二爷也是的,竟不说早点儿叫人来告诉我一声。”

    贾琏先还躺在榻上,听了这话坐起身来,冷笑道:“我打发人来告诉你?我有那个胆子?这可不是宝玉一个人的事儿,里头还有林妹妹的名声呢,那是能随便说的?更何况那俩私相传递的丫头,都是老太太的丫头,我能说?”

    凤姐儿待要说话,外头平儿叫道:“奶奶,老太太那里叫您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