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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甄应嘉,慢条斯理地说道:“甄大人好硬的嘴。不过,你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从袖袋中掏出一本册子,只往甄应嘉眼前一晃,问:“这是什么?甄大人只以为不开口,便没事了么?”

    “本官查看户部留底,自永济(太上皇在位时候的年号)二十五年起,短短三十余年,金陵一带共报大小水患共计十七次,其中真正大灾两次,朝廷共计赈灾拨银百余万两。这些银子,可并未真正到了灾民手里罢?”

    甄应嘉冷笑,“那又如何?本朝勘灾赈济,调粟平粜、转移灾民、抚恤安置自有法度可依。甄某虽为体仁院总裁,这赈灾一事,却与我无相干。林大人若要给本官安上个罪名,还是不要往这个上头打主意。”

    不得不说,这甄应嘉皮囊生的不错,虽是年纪大了,可出身大家,几十年来身居高位,这一席话说来义正辞严,此刻看来竟果然是正气非常的。

    叹了口气,林琰缓缓摇了摇手指,从那册子中间略翻了一翻,将一封启了漆封的信笺摔在桌子上,“甄大人,本官今日来也并不是问讯,只不过是想让甄大人为家里人想上一想。”

    信笺才一拿了出来,甄应嘉手心里的冷汗便出来了。

    若是没有这个,自己死咬了口,只咬定是张绍谦等污蔑上司便可。届时,他最多不过落个御下不严监管不力的罪名,于性命却是无碍。可瞧着林琰抛出来的那信上的印记,分明就是自己多年来一直与诚敬二王府上通信时候特意盖上去的。这些个自己原就嘱咐过,看过后立时便烧了,这姓林的手里如何会有?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是只这一封,还是历来的都落在了他手里?难道,忠诚忠敬两个……

    数个念头从心里闪过,却是抓不住一丝儿头绪,甄应嘉本就有些强自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惶之色——若是这些真的都落在了姓林的手里,足够抄家之祸!

    只是,眼前这个林琰不是忠敬的女婿么?到底是忠敬那里出了岔子,还是这姓林的要借着这回演一场大义灭亲好去仕途高升?

    如此想着,看向林琰的目光便越发多了些愤慨仇视。

    林琰也不介意,白皙修长的手指极有节奏感地一下下敲着信笺,“本官自金陵水患案发,受命金陵取证,押解犯官张绍谦入京待审,一路上遇袭数次,直到京畿才稍得喘息。甄大人,若不是你们出此昏招,本官也拿不到那许多你与敬王府来往的书信。桌子上的,不过是其一。”

    甄应嘉狠狠地闭了闭眼——却是昏招了。他当时接到京中密信,知道这前来金陵的乃是皇帝心腹,张绍谦若是被带回了京里,日后情势不可估计。横竖金陵距京城两千余里的路程,水路也好陆路也好,总不能都是那般平静罢?哪怕只是除去了张绍谦,便去了心头大患。只是不曾想到,几次刺杀均告失败,倒是林琰随行的新婚妻子,才从苏州祭祖归来的乐安郡主受惊落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乐安姐弟是忠敬的心尖子,莫不是因为如此,那蠢人便离了心,竟将这要命的东西交了给林琰?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东西牵扯下去,他自己也逃不了一个罪字!

    林琰看着他脸上惊疑,了然,愤恨几次变化,心里很是痛快,很不地道地火上浇油:“想来甄大人已经明白过来了,你自己将这催命符送到了本官手里。实告诉你罢,这多天来不审你,是因着你审无可审,你只道太上皇念旧,皇上孝顺,必不会动老臣世家。二位圣人固然仁慈,只是这老臣若是起了异心,竟至妄图动摇国本,你说,可还有生路?这牢房出去隔了道墙,便是你甄家女眷所在之处。可怜甄老太太偌大年纪,竟还要陪着子孙受着牢狱之灾……”

    甄应嘉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本官今日来,不为审你,只要你甄大人一句话而已。”林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道,“你甄家也是世禄之家,虽无爵位,却有实权。非但金陵,整个儿江南谁不知道甄家?如今甄府已经抄了,皇帝亲自下的旨意,便是你放在宫里贵太妃处养着的女儿,也在这大牢里。甄大人熟读律法,当知若是你有不赦之罪,甄老太太,甄夫人,甄家的姑娘们,按律都是要入贱籍的……”

    甄应嘉身子一震,抄家!贱籍!

    “唉,甄家多年经营,纵然不是富可敌国,按着本官查算出来的数目来看,家产可也远远不止。那甄大人,你府上的银子,上百万两的银子,到了哪里呢?”

    到了哪里林琰自然知道,只是,这仍是要甄应嘉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甄应嘉面色虽是剧变,却依旧不肯出声儿,林琰冷冷一笑,起身随手掸了掸袍子,“罢了,大人说与不说,亦无干系。只是素闻大人冷硬心肠,不知道眼看着自己的儿孙女侄,无论男女,俱都落入妓籍,可会软一软心肠。”

    “啪”的一声,甄应嘉竟是措不及防地跨到了桌前双手猛击桌案,讯室中几个狱卒都吓了一跳。跟着林琰的小厮平安反应极快,闪身间已经将人拿住,面朝下按在了桌上。

    甄应嘉一个养尊处优之人气力有限,死命挣扎了几下挣不脱,只一张脸紧紧地贴在桌面上,怒视林琰,“你不要逼人太甚!”

    林琰摊手,“论公,因你贪心害金陵多少真正的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本官才升了大理寺少卿,断不敢违例行事。这罪官之后如何处置,自然按律行事。论私,因你欲掩罪行害我妻子至今尸骨难寻,你说,我会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也不再看他,喝令狱卒:“这人乃是重犯,不可轻忽。若有岔子,你们担不起干系!伺候他,上了夹板罢!”

    抬脚出了讯室,平安随后跟上,林琰只听得后边甄应嘉不断挣扎之声,又是狱卒呼喝之声,间或几声闷响。却只是冷冷地撇了撇嘴,头都没回便出了刑部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消失太久,还有人记得我么……

    ,我不是故意滴。开学周,学生很不调手,小正太上学了,入学综合症很强烈。我是连续两天从单位上完课被正太老师宣到他的学校去挨训……着急上火,鼻子里的血管就漏了,于是,连续几天鼻血时不时地就横流一次,狼狈到惨不忍睹…不敢求虎摸不敢求安慰,求亲们别怪我……

    ☆、过渡

    出得刑部大牢,正是月上中天之时。此时虽然未至盛夏却也已经是草木葱茏,繁花如锦。晚风徐来,带着一股子青草的香气,顿时令林琰感到方才在牢室之中的憋闷之感一扫而空。

    抬头瞧瞧天上,月朗星稀,几缕纤云飘飘荡荡横过苍宇。从刑部到林府不近,外头马车早就候着了。如今京里头也是暗潮汹涌,马车旁边儿不但长乐儿吉祥福喜,还另跟着七八个身手好的长随。

    看了林琰出来,吉祥早就打起了帘子。林琰抬头一看,里边已经坐了个人,玉冠束发,剑眉微挑,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不是司徒岚却是哪个?

    伸手将林琰拉上了车,外头帘子放下,司徒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歪在林琰身上,抱怨道:“累死我了。”

    林琰侧脸看他,脸上确实带着满满的疲惫之色。借着从纱帘透进来的月光,也能看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似往日一般清亮犀利。伸手拍拍司徒岚的肩膀,“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了,离府里还远着呢,先好歹眯一眯罢。”

    司徒岚既然这个时候在车里了,自然不会再回王府去。两个人多日来都是在忙着金陵水患案,林琰这里还好说,一应的涉案官员中几个重犯该押解进京的已经在京里了,剩下的自在金陵候审。司徒岚却是更要忙碌,甄家一案牵出的不仅诚敬二王,更查出忠诚王这几年一直暗中勾结平安州等各处武官并京中世家子弟,其心不小。

    忠诚不比甄应嘉,一来他是皇帝亲兄,若是不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治罪,如今太上皇那里便说不过去。二来,忠诚久在京中,当年受宠之时着实也聚拢了不小的人脉,若是不能查清了根除,总会留有后患。司徒峻数年隐忍,自然不会允许出现如此情形。

    只是司徒峻登基时候不短了,然论起真正亲厚信任的,唯有寥寥几人。兹事体大,司徒岚自然是一马当先的办案人选。

    林琰替司徒岚揉着额角,却被司徒岚抓住了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手上,令林琰感到一阵肉麻。

    也不抽回手来,只极低的声音轻笑,“我方才从刑部大牢出来,可是没有洗手。”

    司徒岚一怔,反应过来便松开了林琰的手,却是换做了在他腰上重重一捏,“诚心膈应我是不是?”

    林琰忍笑不语。

    “背上痒得很,子非帮我挠挠。”

    嘴里说着,司徒岚还很是配合地蹭了蹭后背。林琰果然伸出手去,探进他的衣襟,“这里?”

    “不是,往下一些。”

    “就是这里,用力些。”

    林琰黑着脸被司徒岚指挥着挠了几下子,看司徒岚有得寸进尺的趋势,索性用力在他背上抓了一把,抽出手来整了整衣袍。

    司徒岚一声痛呼,车外头立时便响起了吉祥的声音:“王爷,大爷,有事?”

    “没事儿,赶你的路。”林琰没好气地说道。

    司徒岚坐好了整着身上的袍子,“甄家那个老货张嘴了没有?”

    林琰摇头,甄应嘉是个心肠甚硬的人。初时听及自己家人获罪后可能会心软一些,若是过了明儿还不肯说话,恐怕再问也是一样了。

    “其实,也不是非从甄应嘉入手不可。”林琰沉吟道,“咱们都知道甄家和贾家素来同气连枝,交往极深。甄家被抄之前,确实曾打发人进京找了贾家。若是从贾家入手,应该不难。”

    甄家被抄后,清点家产,与林琰之前查证的差了近百万两数目。这笔银子到了哪里,甄应嘉不肯张嘴说,林琰却是能够猜到 ,这里头至少有一部分是放到贾府里头。

    “嗯……”司徒岚点头,眼睛发涩,眼皮发沉,就算林琰在侧,也没了那温馨旖旎的心思了,只想着快些睡个痛快觉。

    一时马车到了林府,自有林成等人接了进去。林琰依旧安排了司徒岚去客房歇着,自己看着他被人伺候着梳洗了一通,才算恢复了些精神。

    “你今儿进过宫了?”林琰看着司徒岚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自拿了一身儿寝衣换了问道。

    司徒岚抖了抖身上的软绸对襟小褂,点点头,“贵太妃那里自甄家事发就一直病着,这几天听说是越发沉重了,估计也熬不了几日了。父皇这些日子心里头都不得劲,今儿又把我叫进宫去巴巴儿地数落了大半日。”

    甄家被抄之时,甄府里头上下一应人等尽皆收监。甄应嘉的小女儿甄瑶远在京中贵太妃处。司徒峻直接命人从宫里头将甄瑶扔到了大牢里,贵太妃年纪与太上皇相仿,又气又惊又惧,竟是病倒了。虽有太医诊治,然这病本就从心里来,哪里就能够治得好?拖了这些日子已是极限,也就这几日之间的事儿了。

    贵太妃伴驾数十年,太上皇心里不痛快是自然的。皇帝儿子如今翅膀硬了轻易说不得,便将火气撒到了小儿子身上。

    林琰垂着眼皮思忖了一会子,却冷不防被司徒岚握住了手,笑问:“子非,今儿咱们两个秉烛夜谈罢?”

    白了他一眼,林琰才道:“我想着,贾家也不是个安分的。甄家的银子送到了那里,自然没有往外推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