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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范,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

    范维站在一畔,温声道,“世子,这是好事儿。”

    “好事儿?”明湛侧脸看范维,他怎么不觉得这是好事儿?

    “是啊,如果王爷是真心对世子好,自然是好事。”范维笑了笑,继续道,“就算王爷是装的,以前王爷是连装都不屑于装的,如今王爷装也要装的对世子好,这说明世子有了一定的威望。王爷不会再无视您了。”

    明湛叹气,倚着栏凳坐下,亭中只有他们二人,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范维便坐了,“属下知道世子在担心什么。只是世子原也不是靠着王爷的宠爱才登上世子的宝座的。您在这个位子,是各方权衡的结果。能与王爷处好关系,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王爷起码现在也不会动您的。”

    “再者,依属下看,王爷是想保护您呢?”

    明湛挑了挑眉,范维提醒道,“世子忘了,咱们这就要回云南了。您要动盐课,势必会得罪一些人,如果王爷对您冷淡,难免有人会看人下菜碟儿,生出许多是非。这个时候,王爷对您好,您不要想得太多,只管孝敬着王爷。您是王爷唯一的嫡子,王爷定会保护您的。”

    明湛讥诮道,“莫非你不知道他更喜欢庶子?”

    “在宫里,皇帝可以有许多宠妃,皇后却只有一个。”范维道,“王妃出身名门,家族显赫,世子您贵为嫡子,行止得当,只要您在,世子之位便一定是您的。”

    “你这话说的,我都听厌了。”明湛叹道,“母族虽好,舅舅外公待我一直冷淡。”并没有谁能真正的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儿。

    “您已经是世子了,何况您本身能力出众,如果与母族联系过密,并不是什么好事。”范维劝道,“只要永宁侯府在,您就是安稳的。何况,世子别忘了,您还有六个姨妈呢。”

    “是啊,外公真能生。”明湛只是一时的气闷,他当然明白范维的意思。永宁侯府并不是一般的人家儿,它与国同长,枝繁叶茂,这么多年繁衍下来,不知有多少族人关联。明湛的母家与承恩侯魏家是不同的,魏宁再有本事,只是一个人。

    可永宁侯府,百余年下来,种种关系纠割,恐怕就是凤景南也盘理不清。

    永宁侯府对明湛并不热络,做为嫡亲舅家,甚至称得上冷淡,可范维的话很对,只要永宁侯府在一日,卫王妃与明湛的地位便是稳若磐石。永宁侯府再冷淡,也不会希望魏妃的儿子登上镇南王的宝座。

    不得不说,这与明湛的期许还是差一大截的。

    明湛叹口气,就见一个侍卫朝着凉亭小跑过来,尚未屈膝行礼,明湛便道,“免礼,什么事,说吧?”

    “是。禀世子,王爷说下午进宫给太后请安,吩咐您预备着些,午后就不要出门了。”

    “知道了。”明湛多看了这侍卫一眼,觉得这人浓眉大眼、国字脸,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天你在父王书房外值勤,我推了你一把,是吧?”

    侍卫腼腆的笑笑,心里很意外,憨声道,“世子还记得属下?是属下冒犯了世子。”

    明湛摆摆手,“在我跟前儿不用说这些面子话,你职责所在,没有冒犯不冒犯的事儿。”打量这侍卫几眼,明湛问,“倒是你如今怎么都出来跑腿儿了?父王为那天的事责罚你了?”

    “的确是属下没当好差,理应受罚。”

    明湛叹口气,从腰下解了一枚玉佩递过去,“辛苦你跑这一趟,赏你的,拿着吧。”

    “谢世子赏。”侍卫接了,见明湛没其他吩咐,便退下了。

    范维倒是远远瞧着那侍卫离去,轻声道,“神色平静,身量挺拔,虽被世子拒绝也不见其馁色,倒是几分城府。”

    明湛笑了笑。

    或许这只是个巧合,或者是这侍卫有心巴结,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这侍卫刚刚被凤景南贬谪,他又怎会贸然将他放在身边儿呢?

    所以,明湛连他的名子都没问。

    他的确需要人,而且是要能干的人……

    且待以后吧。

    以往凤景南与明湛关系紧张时,即便是入宫见驾请安,也是各走各的路,一个上午来、一个下午到,或者俩人一前一后,泾渭分明。

    如今嘛,凤景乾自打这父子俩的脚踩进宣德殿门口的那一刻起,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

    首先,凤景南当然不老,他正当盛年,明湛却在一较虚扶,小心翼翼。当然,这可以解释为,明湛懂事了。

    不过,怎么瞧怎么觉得诡异。

    凤景乾见明湛两颊微红,额上沁出汗珠儿,笑着吩咐道,“给世子拧条湿帕子来。”

    明湛笑着加一句,“凉一些,放些冰进去。”

    凤景南道,“不要加冰,天虽热,也不到那份儿上,乍冷乍热的,当心激着。”

    凤景乾想说几句啥的,张张嘴儿,忽然忘了要说的话。瞧他弟弟那一脸的温柔宠溺啊!神哪,到底发了啥事了!

    一时,宫女捧着银盆手帕到明湛跟前儿,另一宫女素手拧了帕子就要伺候明湛,明湛伸手去取帕子,笑道,“我自己来就成了。”他总是不习惯让女人给擦脸。

    凤景南却先一步接了明湛手里的凉帕,一手扣稳明湛的后脑,稳稳的为明湛擦干净脸,直擦得明湛心惊胆颤,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差点儿心率不齐,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是自诩了解弟弟的凤景乾,也一时未能回神,惊诧了足有三十秒方回神。

    “父王,儿子当不起。”明湛起身告罪,心里咆哮,你他娘的想怎么着啊,老子都要被整成神经病了!

    凤景南温柔一笑,拉明湛坐在身畔,宠溺道,“行了,跟我还客套什么。你小时候我每每抱你,十回倒有八回被你尿一身的,怎么那会儿不跟我客气些。”

    明湛笑,“我那都是激动的。”其实他是故意的,他打小儿就对凤景南没啥好感,凤景南偶尔抱他一抱,他必要送一泡童子尿给凤景南做见面礼,有时实在没尿,憋不出来也只得作罢。

    那会儿因明湛随意小便的事儿,直把凤景南恨的牙痒痒,觉得明湛天生就要跟自己做对。如今再提起旧话,凤景南倒是会心一笑,见明湛脸上过不去,便不再多提,转而说起回云南的安排。

    “也好,趁着还不是太热。”凤景乾道,“明湛,你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许久未见你,常念起你。”

    明湛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虽然凤景乾这话假的厉害,也只得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凤景乾道,“盐课不是小事,明湛头一遭当差,你派些得力的人帮他。”

    “皇兄尽可放心。”凤景南笑了笑,“你还不知道他,向来主意大的很,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放开手让他去做,只要保障了他的安全,没什么可担心的。”

    凤景乾也只是略略点过,他并不想太过干涉云南的内政,否则兄弟生隙,得不偿失,打趣道,“这几日不见,你们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哼。”凤景南装的也累,愤愤道,“我是看他回云南主持盐课,怕少不了波折,被外人瞧出什么也不好。倒是那个混帐东西,不知道心里又转悠什么主意呢。”

    凤景乾真是给兄弟逗笑了,“景南,你对明湛的偏见也过了些。依我看,你鲜少对他这样关照,明湛颇有些手足无措。”

    凤景南道,“当年先帝对咱们有半分和颜悦色,哪个不是诚惶诚恐,如今世风日下,老子倒要去猜儿子的心了。”

    凤景乾浅笑,端起一盏茶,还未喝,淡淡地,“先帝当年也猜过你我之心,这不出奇。”

    见凤景南倏的沉默,凤景乾呷口茶道,“明湛待人真心,你别总苛待他。”

    凤景南抬眼看兄长,虽未说话,眼神中并不赞同凤景乾所言,他对明湛还不够宽容?世上简直没有比他再宽宏大量的父亲了!

    凤景南膝下四子四女,其余子女加一块儿也比不上明湛难搞!在明湛身上操的那些心哪……

    其实,这是凤景南偏见了,如果他知道此时明菲与明义的对话,就会明白,明白虽然难搞些,好在为人聪明,做事走不了大褶。搁在别人身上,譬如不够聪明偏又自作聪明的明义明菲兄妹,那后果真是需要一点儿想像力的。

    明菲打发了侍女出去,又命母亲亲赐的大丫环白芷在外头守着门儿,方与明义说话。

    “听说父王有意让二哥回云南?”明菲单刀直入,问的直接。

    明义得了消暑银的差使,虽然是与明湛一道做,不过也足以说明父亲并没有舍弃他,如今明义虽有些苦夏,消瘦了,精神却不错,温声道,“父王的意思,无人可以违拗。”

    “二哥不要太天真了,”明菲冷笑一声,“留在帝都还能争上一争,若是回了云南,谁能争的过明湛去?”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寒光,明菲静静的问,“大哥若能争,就不会失了世子之位?二哥,你不会以为父王命你与明湛一道当差是看重你吧?明湛风头太过,自然要找人牵制他,二哥不过是父王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饶是自幼与明菲关系较近,明义听了这话,脸上也是一寒,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明义冷笑道,“妹妹要这样讲,原本也没错的。父王乾坤独断,任何人都要秉承父王的意愿,照妹妹的话,岂不人人都是提线木偶了。妹妹向来有才干,父王先前也宠你,可因你先前忤逆世子,如今父王可愿看你一眼?”

    “我因什么被父王发作,别人不清楚,莫非妹妹还不知道吗?”明义冷笑道,“我为妹妹操持这一场,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不承想却换得妹妹这一番的奚落。罢了,原也没指望着妹妹承我的情,如此,既然妹妹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明义起身要走,明菲急忙相拦,叹道,“二哥,我这话虽不中听,可阖府也只有我跟二哥说了。二哥,我们是同胞兄妹,自幼一处长大,这回二哥为我遭了难,我焉能不知二哥都是为了我才闹到今天的地步。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看着二哥以身犯险!”话到最后,颇有几分急切,明菲道,“莫非二哥连亲妹妹的话也不信了。”

    明菲服了软儿,明义便又坐回去,无奈道,“我不是不信你,菲儿,你得明白,如今咱俩在父王心里的份量,加在一处儿都比不上明湛的。他已经是世子,我们要不了他的强去。”

    “正因如此,二哥才不能回云南。”明菲生的漂亮,即便严肃着脸孔,也极养眼,“二哥,父王自来最喜欢的是大哥,这我们都是知道的。这次消暑银一事是明湛首提的,父王却让你与他一道做,岂不是分了他的功绩。再者,他为什么要给人发银子,还不是为了收买人心,二哥此举,岂不是大大的得罪了他。”

    此话戳到了明义的心头,明义脸色微变,明菲心里有了底,再接再厉道,“明湛以前虽在帝都五年,可大部分时间是在宫里。二哥却一直在这府里住着,论对这府里的熟悉,二哥是胜过他的。我想这些年,二哥肯定也培养了几个心腹可用之人。”

    “我来打个比方,二哥一回云南,明湛若是使法子不让二哥回来,他可是要长驻帝都的,何况父王已经把帝都的产业交给了他,他有大把的时间梳理这府里的奴才。再者,这些奴才们哪个不是跟红顶白,多的是人往明湛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