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赈灾情势为之一缓,秩序依旧稳定。
明湛也没白忙,他在百姓中间真是混了个好人缘儿,大家忽然意识到,唉哟,以往觉得镇南王府远在天边,原来世子殿下这样平易近人、体恤百姓、亲民爱民呐。
不但百姓觉得明湛是个好人,就是朝廷一些耿直的官员对于明湛的所为也是隐隐钦佩,做秀很容易,其实大部分官员都会有习惯性做秀的行为,不过一直连着做秀大半个月,这就不只是想驳一个好声名的问题了。
大家会觉得,这个人,可能是真真正正的想做些事吧。
而且,人家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在帝都这样拼命,也没什么好处吧。
当然,在这时候,凤明澜还在,且凤景乾已有两位皇孙,大家都没有考虑过明湛继位的可能性。在心里叹服的同时,对同云南的同僚们小小的表示了一点儿羡慕嫉妒恨是真的。
明湛的英明与果决在这场天灾面前表露无疑,关键是,他还有一颗柔软而实干的心肠。偶尔,也会有某位大臣在心里恨上一恨,世子殿下怎么不是皇上生的呢?怎么不是皇上生的呢?
至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导致凤明澜的不悦与嫉恨,明湛根本不去想了,凤明澜再有本事也动不了他一根汗毛。
更让凤明澜怒火滔天的是,明湛已声称有皇上的消息,凤明澜派人日夜紧盯镇南王府,跟着镇南王府的密探寻求线索,却被人连窝端了两次,人手折损过半。
他不像明湛已是镇南王府名正言顺的主人,明湛手里的人是以整个镇南王府为底蕴的,他是有银子有名头儿光明正大的养人。可凤明澜开府不过七八年,以往凤景乾在时,他纵是想养些人,也要偷偷摸摸,不能被发现。
故此,人手真的很有限。这样团灭了两回,把凤明澜心疼的牙根儿疼,恨不能将明湛碎尸万断。
这些死去的人手自然就当无主尸身处理掉,明湛与平阳侯商议,倒没去究根追底的非要刨出凤明澜给他难堪,反是转手将屎盆子扣在了阮鸿飞的头上。
以往,百姓只知道阮鸿飞是被通缉的大盗,这也是拜朝廷画影索人所赐。
如今,当明湛与平阳侯将城内数起杀人事件一股恼儿的扣到阮鸿飞头上时,百姓惊悚了,原来阮鸿飞是个无恶不作的恐怖份子啊。
当然,明湛为了彻底抹黑阮鸿飞,还编造了若干关于阮鸿飞活该杀千刀的不良事件,命人在大街小巷茶肆饭馆广为宣传,一时之间,阮鸿飞的名气比六月天的茅坑都要臭上三分。
然后,有提供阮鸿飞线索者,朝廷重赏:黄金万两,赐国公爵,世袭罔替。
财帛动人心,明湛冷笑,阮鸿飞就能保证他身边的人个顶个儿的忠心么?
阮鸿飞对于明湛的评价是:无风也能兴起三尺浪。
摇光给凤氏兄弟送茶进来,一脸的不高兴。这几日都是摇光过来照顾凤氏兄弟的起居,凤景乾倒是喜他活泼,笑问,“这是怎么了?鸿飞欺负你了么?”语气之熟稔的好似自己不是囚犯,而是客居于此的贵客。
摇光心里存不住话,愤愤道,“还不是那个该杀千刀的鬼世子!支使人在外头胡说八道,坏我家先生的声名!亏得先生见他赈灾辛苦,还送了他几千斤大米呢。真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凤景南对于阮鸿飞这种劫御驾赈灾民的诡异行为,实在无语,神经病就是神经病!倒是凤景乾笑赞,“鸿飞真是恩怨分明,有大丈夫气概。”
“不敢当。”阮鸿飞踏着月色进门,对摇光道,“你去照顾天枢吧。”地震时,他这庄园也受了波及,阮鸿飞的脸色苍白而疲惫,他揉一揉眉心道,遗憾道,“真是怪哉,这样的天灾,我的仇人竟一个没死。”
这样的话,饶是凤景乾也没法接茬。倒是凤景南看着阮鸿飞冷笑,“我的仇人也没死。”
凤景乾只得谈政事,问阮鸿飞,“帝都灾情严重么?”
“有银子,什么天灾都能过去。”
凤景乾老脸一窘,户部除了压库的五百万两,再没有多余的现银了,凤景乾的帝王脾性再次发作,他替帝都的大臣们发愁。凤景南劝他哥,“别担心,有明湛呢,他很会弄银子。”
对于明湛生财的本事,凤景南还是挺信服,这小子一张大嘴胡说八道,骗杀四方。就是没银子,明湛也能弄到。
阮鸿飞一叹,“殿下的本事,的确叫人赞叹,他不但没用国库的银子,还净赚了些。只可惜,如今二皇子怕是要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正联合钦天监,准备弄个罪名给他,好撵他回云南。”
凤景南与凤景乾的脸色都是一僵,还是凤景乾先恢复从容,拍一拍兄弟的手,“明湛会留到最后的。”
“那个,他,”凤景南对明湛真的挺放心,他儿子从没吃过亏,就是平日里凤景南想占明湛点儿便宜都得左右思量,凤景南琢磨一下凤明澜的战斗力,心生惋惜,不过想着凤明澜到底是自家兄长的长子,遂安慰道,“明湛不会对明澜下手的,大不了回云南就是,他又不是笨蛋。”这话说的,真心有点儿假。明湛鸩杀明义前也没啥征兆,他是那种特沉的住气的人,谁要他死,他必先要谁命。
而且明湛向来是不做则已,做便做绝!
阮鸿飞也觉得凤景乾虽是皇帝,命却不怎么好,叹道,“皇上天纵英才,不想皇子们却这样不成器。四皇子自三皇子殁后,便去镇南王府挑拨世子与二皇子的关系,避到庙里坐山观虎斗,只待世子与二皇子争个你死我活,他再出来捡个便宜。不但让二皇子留有不容兄弟的声名,为了进一步刺激世子与二皇子的关系,更是派人暗杀永定侯,自己遁死。”
“这样的心机,在皇子中也算首屈一指了。”阮鸿飞道,“我一直以为四皇子会是最后与世子较量的那一位,不想,他虽满腹机谋,却实在欠缺一点儿运气。这一场天灾送了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凤景乾长长一声叹息,似乎要将胸中所有郁气随着呼吸全部都倾泄而出,“子不肖父,多有如此。”
“鸿飞心中的仇怨可有消除?”
“自然。”阮鸿飞平静的说道,“当年,我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们兄弟,你们却联手害我性命。看你们一个高居帝位,一个盘踞西南,儿女双全,好不美满。我一直想,这世上莫非真是‘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么?这许多年,我做了许多事,也并非没有快活的时候。我也想过就这样过一世,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我始终过不了这个坎儿。我从来不喜欢杀人,你们的儿子也并非因我而死。直到今日,我才相信,原来世上真有因果报应。”
“当初,你们为了皇位来害我,当然,尽管有血缘,你们也未曾把我当做兄弟。”阮鸿飞目光澄澈,眉间一抹悲悯,“今日你们的儿子们何尝不是如此,为了皇位,彼此残杀。我到如今方明白,天道轮回,真是报应不爽。这仇,这怨,我已经报了。”
“留待几日,我便放你们回去。”
阮鸿飞走的没有半点留恋。
已有人为他在月下准备了美酒美食,阮鸿飞洒然坐下,那人倒了两盏葡萄美酒。阮鸿飞接过,夜光杯散光着莹莹的光华,映出他如同冻玉一样的指骨。
“你什么时候走?”
“喝完这杯酒。”月光朦胧,那人的面目并不是很清晰,行动却极是痛快,仰头干了杯中酒,一握石桌上的宝剑,“我在江南等你三个月,如果你不来,我就出海去了。”
阮鸿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人本是个爽快的性情,向来是聚也容易散也容易,如今分别在即,却平添了几分牵挂,他站起身,走到这院子的垂花门,忽又折返回来,至阮鸿飞面前,郑重道,“鸿飞,希望你能快活。”
说完这句话,那人方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老话,不要等更~
正文 161、杖杀
161、杖杀
钦天监快愁死了。
他们本是拿着天象看帝王脸色混吃混喝之人,这个位子吧,曾经出过一个名人——唐代时李淳风,曾预测“唐三代后女主武王”的神人。
反正,天意从来高难问,这次掌钦天监的可不像李牛人。
原本,他们只需要伺候帝王一个就行了。如今帝王失踪,金殿上坐了两人,二皇子的意思已经传达过来了,可关键是,二皇子要他们对付的人实在是要命啊。
谁敢得罪镇南王世子殿下呢?
何况就是他们也知道殿下刚刚赈灾结束,是多么的有人望,多么的得人心。
就是从心底来讲,他们对于一心一意赈灾的世子殿下的感观也比杀了三个弟弟的二皇子要强的多。虽说富贵险中求,关键是你得有命享受这等富贵哪。
钦天监这点儿事儿,糊弄糊弄宫里的魏太后还差不多,大家早就心照不宣。如果他们现在用天象来坑明湛,可以想像会受到多少人的唾弃。
咱就是想混口饭吃,做个弄臣就罢了,真入了奸道,那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只是,二皇子那里……钦天监大人一咬牙,终于有了决断,宁可得罪世子不能得罪二皇子!为何?
你看世子殿下在帝都干的事儿,什么赈灾啊散粮啊看望灾民啊之类,都是善事。二皇子呢,暗下黑手杀了三个弟弟。相比之下,神鬼怕恶人,还是不要得罪恶人的好!
故此,钦天监大人决定了,他得罪善人!
赈灾的事已步入正轨,凤明澜腾出手来拿天象说事儿。
钦天监哆里哆嗦的跪在地上,一脸心虚的禀道,“此次地动,臣昨日观天象,见火入太微宫,是为反臣之戒。”
“胡说八道。”凤明澜斥道,“如今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反臣?我问你,反臣应在何方?”
钦天监一脑门子的冷汗,鼓一口气,“西南。”
朝堂上一瞬间的静寂,哪怕最年高德韶的臣子都不敢抬头看明湛的脸色,心里觉得臊的慌。
太卑鄙了,实在太卑鄙了。明湛如何为帝都的灾情操劳,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人家出了大笔的银子,下了天大的力气,如今竟隐指镇南王府是反臣之戒。
天理何在?
如果是什么昏君当政,这样指鹿为马的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不过凤景乾在位期间,称得上政绩清明,朝中颇有几位清正耿直的老臣,平阳侯个出来,恶狠狠的看着钦天监大人问,“西南?这是怎么说的?西南地方大了?你这钦天监本领真是不小,那就再算一算,是西南什么地方吧?说出来,大伙儿好听个清楚。”
魏宁眼神似刀锋扫了一眼几乎要瘫在地上的钦天监,出列道,“臣幼年也学过一二天道,对天象之道略知一二。钦天监大人说的果是没错。不过,我看西南不见得是多远,譬如,帝都的西南方,北威侯府。阮鸿飞叛逆之行,召然若揭,人人得而诛之,岂不是正应了这反臣之戒么?”
魏宁才干过人,他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了户部尚书的位子。
哪怕还有人因他外戚的身份心里有些发酸,此时却得承认承恩侯的确是个聪明过人的人物儿,此一言,不但解了明湛之围,亦是将自己的死对头北威侯府再次推进了火坑。
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