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腾地红了,没好气地说:“没休息好,你别来了!”
秦南坐在我对面,反手把门锁落下,脸色郁郁的,看得我心里直颤,我最怕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样子。
我正害怕着,秦南却把手从我毛衣下面伸进来,捏着我的腰,脸凑在我跟前,鼻子快要贴在一起,声音低得厉害:“没事,我晚上让你好好休息。”说完还狠狠捏了我一把,“等着我。”
说完,把手掏出来,进到里间去了。
我舒了口气,抬起头,看见落地玻璃外面陈嘉易正对着我笑,眼睛里闪过什么。
我心里又是一紧,他什么都没看见吧。
秦南倒是小心,下班的时候没有和我一起走。
我去超市买了菜,冬天还是火锅暖和些,而且也简单。
秦南不喜欢吃辣,所以只好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麻辣火锅。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走回家去。
“诶,小齐?”
有人叫我?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看见一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
陈嘉易没穿在公司时候的那身得体西装,灰色的毛线带帽套头运动衫,配上他脸上的笑容挺有点邻家大男孩的感觉。
“陈总。”
“得了,在公司外面就别陈总陈总的了。”陈嘉易没等我邀请,就自己走过来,手里还推着一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看见我的眼睛盯着他的车看,陈嘉易呵呵一笑:“这个是给我爸买的,他年纪大了,又不爱逛超市,我就帮着买点带回去,顺便也看看他,好久没回去了。”
“你妈呢?”问出口才觉得失礼了,万一他妈……
“我妈出国了,我特别小时候就走了。我爸现在……和我们家保姆住一起。”
“哦……”我应了一声,确实有点后悔,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你爸身体怎么样,现在冬天吃点人参不错,要是怕火大买点西洋参也可以。”
陈嘉易似笑非笑:“你还真挺善解人意的。”
我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
陈嘉易看了我好一会,又笑得阳光开朗:“你呢?怎么也一个人逛超市?”
还好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毛衣里的皮肤都冒出一层冷汗了。
“恩,就我一个人,爸妈都不和我住,他们退了休就到处玩,最后回我爸江南的老家了。我也就是过年过节去看看他们。”
“恩,这样啊。一个人住?”
“恩。”我点点头,继续往车里装泡面,手却被陈嘉易拉住了。
“成天就吃这些怎么好?一会跟我吃饭去吧,晚上我再把你送回去。”陈嘉易把我购物车里的泡面通通扔了回去,捡了一点百分百果汁放进去。
陈嘉易一手拿着货物挑拣,一手还拉着我。
我脸有点红,咳了一声:“那个,我去看下那个。”
找个借口,挣开他的手,躲到一边无人问津的粮油区,假装专心致志地挑酱油。
“这个牌子电视报过添加剂太多了。”
陈嘉易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我耳后,我浑身一个激灵。这里几乎没人,他整个人趴在我背上,把我若有似无地按在货架上,我的胸口挤在一瓶一瓶酱油上,他在后面贴着我,不留一点缝隙。
“晚上和我去吃饭吧。”陈嘉易说。
我摇头,有点害怕:“不用了,我习惯回家吃。”
“吃什么?泡面?和我吃顿饭又不会怎样。”
想起下班之前秦南发在我手机上的短信,我摇头:“不行,真的不行。”
“家里有人等你?”
“当然不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口气有点冲。
不过陈嘉易的涵养好,不与我计较,声音还是温和的:“既然没人就和我去。”
“但是……但是……我家有狗!我要回去喂狗!”我为自己能找到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都快感动得流泪了。
陈嘉易哦了一声,又说:“那你后天陪我去听音乐会。算是补偿我。”语气志在必得。
我心虚得很,就讷讷恩了一声,反正后天也没什么事。
陈嘉易这才放开我,他稍一放松,我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脸上还是坦然,半点没有胁迫过我的样子,还是斯文又礼貌的男子。
“那你等我电话。”他笑了笑,眼睛眯眯的。
很意外,秦南那晚没来。
来的人是个女人,很漂亮,高跟鞋是红色的。
她坐在我的沙发上抽烟,我没问她叫什么,她自己也没多说,西里呼噜坐在我对面吃火锅。
热气腾腾,熏得人要流眼泪。
我问她要不要多加点辣,她笑着说好啊。
“真想不明白。”她说,“你长得还真帅,长得简直比庄非还帅,你怎么就是个同性恋呢?”
暧昧地在我身上扫了几眼,又继续说:“庄非花钱让我来陪你,说要是我把你改造好了,还能多加一万块钱。所以……”吐着烟在我脸上喷了一口,“跟我做吧。”
我推开她,摇摇头。
“你不会是不行吧。”她眼睛弯着,似笑非笑,手要捏我的裤子。
我躲开:“你别这样,再这样我把你轰出去。”
她这才老实点,在沙发上一滩:“我做这行这么久,什么变态没见过,可就是没见过你们两个这样的。一个睡了我,又嫌我脏,把我送给你,你又不愿意碰我。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没吸引力么?不应该啊,那帮男人见了我哪个不是恨不得脱了裤子就扑上来的啊。”
“那是他们。”
“呵,对了,我忘了,你是个gay。”她趴在我身边,凑过来说,“怎么样,被男人那个真的比和女人做爽么?”
我推开她,有点恼怒:“你有完没完!”
她讪讪坐到一边:“才说两句就生气了,还真是脾气大。”
我失笑,我算是客人吧,到底谁脾气大?
“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啊?真想不明白。”她有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细细的白色烟丝缠绕在她指尖。她的手挺漂亮。
我垂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中指因为长年写字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还有点粗糙。
“我也不知道。”
庄非从来没有对我多好过,可是我只要看见他对我笑一下,就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他现在不愿意看见我,尤其在知道我和秦南的事情之后,更是见面都像陌生人一样。可是我还是想见他,疯狂地想,疯狂地想。
越来越想。
“你平时都一个人吃饭啊。”我发着呆,她看了我一会,笑着说。
我点点头,又给她添上一点料,她笑嘻嘻接过去,接着吃。
“你这人真是的,怎么那么闷啊,不做的话,跟我聊聊天也不行啊。”她把手指伸到我面前,来回晃悠,白皙的手指晃得我都快晕了。
我看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纸巾擦擦掉得快差不多口红,嘴里还西里呼噜吃着:“恩……这个就别问了吧。咱们反正关系那么单纯。而且看你这样,你也成不了我的回头客。”
“你干嘛出来做这行啊?”
“缺钱呗。”她笑看了我一眼,仿佛我问的问题很好笑。
我点点头,是,真的很好笑,除了为了钱还能为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啊?”她终于决定一边吃饭一边抽烟难度太大,把烟给捻灭了。
“给人家公司打打杂。”
“哦。”她眼睛在房间里扫了扫,“看你家这样还以为你怎么也是个二世祖呢。”
“我们家没什么钱。”这是实话,爸妈退休以后,就拿点退休金,够他们二老生活的,不过肯定不像以前。我自己那点微薄的工资,都不好意思告诉父母,但是也没再从家里拿过钱了。勉强维持开支可以,但是多余的钱确实挤不出来了。
她点点头,忽然抬头对我一笑:“要不然我养你啊,我挣得可比你想的多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一热,还有点莫名其妙地生气:“你不是自己就缺钱吗?再说我一个男人干嘛要你糟蹋自己让你养!”
她看见我脸色有点难看,自己也觉得没趣,嘟囔了一句:“我又没别的意思。”
我有点后悔,知道对她语气重了些,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
她也情绪有点低落,直到吃完饭,也没有再挑起什么话题了。
她拿起扔在沙发上的风衣,我看了一眼,挺贵的牌子,少说也得两千多。
“那我走了。”脚踏进高跟鞋,扭了扭,就把鞋穿进去了。天已经挺冷了,她穿的还真是不多。现在外面黑得厉害,估计比白天还要低上十度。
“等会儿。”我进到房间里给她随便拣了件扔在床头的毛衣,“这个你套在里面吧。”
她皱着眉,笑着说“这个也太难看了吧,灰不拉几的,还那么厚,穿到里面衣服就鼓起来了。”
我板着脸:“穿上,外面冷。”
她嘿嘿笑了两声,脱了风衣,把毛衣,套进去。确实又厚又大,一直到她膝盖上面,她套上风衣,像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粽子。
“谢啦。”涂着彩绘指甲的手在我面前一晃,大门嘭地关上了。
她好像特别喜欢在我眼前晃她的手。
我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又看了一眼安静的电话。
秦南没来,也没有电话。
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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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发上又等了一会,快十一点了,叹口气,又拨了一次电话,还是关机。秦南怎么了?他在哪里?
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就又响了起来。
“喂?”来电显示的号码不认识,所以也不敢轻易说什么。
小朗,你在家呢?
“黎阳?”我试着问了一句。
你小子还记得我呢!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黎阳在电话那头笑得声音很大,电话里很嘈杂,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黎阳大三的时候出国的,他是庄非一个专业的,因为和我在篮球队,所以也还算熟识。
上礼拜啊。你怎么回事啊?我的接风宴你也不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
黎阳话说得吓人,可是语气还是嘻嘻哈哈的,听声音好像有点醉了。
我哄着他:“怎么会,你回来的事我都不知道,接风宴也没有人和我说过啊。”
少找借口,我刚回来就通知庄非了,还让他把我电话给你,等了一个礼拜也没见你小子联系我。当年你让女生搅得没工夫搭理我们这帮兄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拽。不管啊,现在你立刻给我过来,否则别怪我不认你当兄弟。
黎阳噼里啪啦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听着里面的忙音,心口闷得厉害。
庄非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他今天还找了给女人送到我家。
秦南关机了,他也被叫去了吧。
庄非已经这样不愿意见到我了么?
如果不是黎阳的电话,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秦南也没说。
他们,庄非和秦南,他们两个人,究竟怎么看我?
我放下电话,耳朵里面是轰隆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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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到了饭店,一片灯火辉煌,这个时候是饭店的另外一个高峰时间。熬夜加班完来吃夜宵的人熙熙攘攘,我也曾经经常加入他们。
我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热闹得很,很多熟悉的老面孔都在。
我只是点点头,笑着和看我的人打着招呼,然后找个偏僻的角落就坐下了。
台上有人唱歌。
黎阳嘻嘻哈哈和一帮篮球队的老队友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说什么。
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哟,那不是齐松朗吗?”
黎阳回头,看见我,咧嘴一笑,一口亮闪闪的白牙:“齐松朗!你小子这么晚才来!”
端着一杯酒就朝我走过来。
我站起来,看着他那杯酒发憷。
黎阳从大学时候就能喝,每次都在食堂叫上一打啤酒跟人拼,输了的人付酒钱。他只在d大待了三年就出国了,可是期间,不知道骗了多少次酒喝。偏偏想和他拼酒的人却越来越多。
黎阳端着酒就往我嘴里灌,自己还笑着说:“罚酒罚酒,罚你这么晚才来。”
我呛得难受,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