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佟子坚瞪铁河。
佟解放一瞧,老爷子虽说还板着脸,明显的跟刚才骂自己时候那状态就不一样了。他看着侄子——这邪门儿的小子!
铁河见祖父不出声,又笑着问:“您又闹着又回家啦?”
“我哪有闹!”佟子坚反应极快,立即接话。语气虽然还强硬,可怎么听,竟都带着点儿耍赖撒娇的味道。
佟铁河忍着笑,“哦,那您就是想回家了。那就回!”
佟铁河此言一出,佟解放、佟援朝连着旁边的医生看护一齐的朝他瞪眼睛,可佟铁河谁也不看,只看着祖父。
“好吧?想回家,咱就回家——您不是早想看看我新买的那玩意儿?我今儿就是开那个来的。四门全景天窗,全手工打造,绝对的,一踩油门儿,嗡的一下,子弹出膛一样,那心脏,跟不是自己的似的……”佟铁河比划着。
佟子坚眼睛一亮。
“我带您五环绕一圈儿,虽然起不来速度吧,不过兜兜风也是好的,您说呢?”
“那到海边去呗?”
“成啊爷爷!您说,大连还是青岛?咱这就走,回来都不带耽误您用夜宵的。”
佟子坚听到这儿,抬手给了铁河一下子,“哼,臭小子,跟你那不长进的四叔一个德性,吹牛不带打草稿的。”
“爷爷,吹牛打草稿,那不跟脱了裤子放p一样?”佟铁河笑呵呵的,“且说着呢,您先吃点儿东西,等下咱就出发。”
佟子坚抬了抬下巴,问道:“这啥粥?”
铁河笑道:“您最喜欢的。”
佟子坚撇撇嘴。
铁河问:“来点儿?”
佟子坚没回答,抬起头来,对着佟解放兄弟俩挥了挥手。
佟解放看着父亲,一时没动。
铁河就笑了,说:“二叔,三叔,放心吧,等下我送爷爷回去。”
佟解放盯他一眼,对父亲说:“父亲,那……”
此时看护将食盒打开,正在给佟子坚盛粥,老爷子好似全部心神都在那碗粥上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佟解放兄弟俩又站了一会儿,只得先出去。佟铁河跟祖父说了句“爷爷我送送叔叔”,也跟了出来,随手带上了病房门。门一阖上,佟解放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佟铁河拍拍胸口,笑着对佟解放说:“二叔,您要用眼神枪毙我啊?”
佟援朝一听就乐了,说:“得了,二哥,老爷子肯吃东西就没事了。这儿交给小铁。不是还有事嘛,快走吧。”
佟解放下死眼剜铁河,“臭小子,什么,这就回?!老爷子下午刚犯晕你知道不知道?”
铁河挠挠头。
“还有,你敢带着老爷子去兜风试试的。”
“二叔,我那不是哄爷爷呢嘛。”
佟援朝在一边说:“算了二哥,小铁知道轻重。咱老爷子的脾气,越呛声越来劲,拧巴劲儿过去就好了。”
佟解放指着佟铁河,点了两下,想起自己确实还有事情,真不能不走了,就说:“说什么也得让老爷子在这儿稳定两天。”
“没问题。”铁河笑着。送两位叔叔到楼下。
“过两天我过来接老爷子回家。”佟解放说着,抬眼看了看楼上的病房的窗户。
佟铁河给他开了车门。佟解放刚要抬脚上车,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铁河说:“你小子,最近留神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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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花与火的回忆 (九)
c3eac6240’belc3eac6240c3eac6240’铁河点头。
佟解放的车子先走了。这时候佟援朝的车子才过来,铁河就说:“难怪刚才没看见您的车,我还以为只有二叔来了。”铁河见三叔没有急着走的意思,又问:“三叔,我怎么听说您要调动了?”
佟援朝笑眯眯的,“又有传闻啦?”
铁河笑。父亲兄弟四人,数三叔样子最和善,脾气性格像足了过世的祖母。他瞅着就觉得可亲。
“嗯。而且是大调。”
“自从我去了那边,每回进京,都有消息说我要调动。传了好几年啦,我不是还在?”佟援朝呵呵笑着,“传闻没关系,别是绯闻就好啦。”
铁河笑起来,上来搭着三叔的肩膀,也给三叔开了车门,请他上车,“您这就回那边?”
“嗯。”
“您多保重。”
佟援朝看着侄子,点了点头,说:“好。你也快上去吧。”
“哎。”铁河对着三叔挥挥手,又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又轻又稳。佟援朝拨开右侧车窗的遮光帘,看了一眼院子里那辆跑车,想着刚才铁河哄老爷子说要去兜风的话,忽然就笑了,自言自语道:“这小子,难怪老爷子疼他。”
那边佟铁河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的回到祖父房里去。迎面遇到李医生,铁河停下来打招呼。
“辛苦。”铁河说。
李医生笑着点点头,说:“应该的。老爷子看到你跟三伏天儿吃冰块儿似的,心里那个熨帖就甭提了。有时间,多来看看他。”
“那是。我听说这两天胃口不好?”
李医生看着佟铁河,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尽管直说。”铁河心里一紧。他担心祖父有点儿什么不好。
“胃口算可以。就是,在这儿住久了,确实闷得慌。老爷子好静,这不假;可这儿不是静,是闷。”李医生悄悄的说。
铁河听出李医生言下之意,点点头,说:“我明白。”
“老爷子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听他骂人那么大声,也就是骂两句,打都打不动了。”李医生摇头。虽然祖父直呼“小李”,这位李医生也是年近六旬的老大夫了。
“快进去吧,老爷子等着呢。”
“行。”铁河跟李医生打了招呼,转身进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了祖父一个人。铁河看着祖父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的抿着粥,忽然之间,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夏天跟祖父去游泳回来,半路上见到卖西瓜的老汉,祖孙俩下车去,开两个西瓜,在路边吃完了再回家,撑的肚皮圆圆,回去,祖母把晚饭备好了,还照样吃……祖母去世的早,祖父,太寂寞了。
铁河在祖父身边坐下来,“味道还行?”
佟子坚说:“还不是就那样,几十年不变。”
铁河微笑,“爷爷……”
“有话就说。”佟子坚放下勺子。铁河站起来,去拧了条毛巾。他想要替爷爷擦,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递上。佟子坚细细的擦着嘴边。他一直是个爱干净的老人。
“要不,过了年,您搬去我那儿住好不好?”
佟子坚似乎不意外,把手里的毛巾递还给铁河。
铁河接过来,看着祖父,等着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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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花与火的回忆 (十)
l2b41b61f6’bell2b41b61f6l2b41b61f6’“你那儿有什么好?有小猫啊还是有小狗啊?”佟子坚示意铁河调整一下床的高度。铁河弯下身子,给调到合适的高度。佟子坚舒服的靠上去,清了清喉咙,适才一番脾气发出来,喉咙很不舒服,胸口也有些闷。
铁河坐下来,拉过祖父的手臂,给他按摩着,低声嘟囔:“谁要小猫小狗啊。”
“没小猫小狗,小孩子有一只也成啊。”铁河的手宽大有力,按摩的很舒服,佟子坚说话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
铁河笑出来。
佟子坚对着粥碗努了努嘴,说:“这是你的心思?”
“不是。阿端。”
佟子坚点点头。
昨天自端来探望,因为感冒没完全好,只是隔着玻璃行了礼。他也没多说话。隐约听到她在外面和看护说了一会儿话。后来看护进来给他送药。看护为他工作十几年了,讲话有时也随意些。就说“就这孙媳妇儿,跟孙女儿似的”。
孙女儿似的,那个孩子。
佟子坚看了铁河一眼,“你刚才那是什么提议?看我没几日活头了,给我安排后事?”
“爷爷。”
佟子坚摆摆手,“这么多儿子、孙子,我偏住你那里?不成体统。”
“讲究这个做什么。”
“我爱清静。还是自个儿住的好。”佟子坚深深的喘了口气,“可不爱呆在这里。”
“您身体好了,自然就不住了。”
“这种长寿,难捱。”佟子坚摇头,“知道你们孝顺,爷爷很知足。”
“还知足呢,您瞧您刚刚吼叔叔们吼的。”
“我不吼他们?他们没个怕惧了。尤其是你二叔,我眼瞅着越发不像样。霸王似的,哼,敢当着我面训人。”
“爷爷,二叔也是担心您。”
“担心我,他来伺候我。有一个算一个,只会动嘴皮子。”
铁河不敢多说了。
“刚才,你和你二叔三叔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半天,都说我什么了?”
“哪儿有!”铁河笑了,“哪儿敢……”
佟子坚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铁河嘿嘿一笑。佟子坚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铁河站起来,替祖父揉肩膀。只听到祖父说:“年轻的时候,不要把利益看的太重。做点儿正经事。爷爷呢,还想多看几年好光景,看着你能成点儿事。”
铁河默默不语。
祖父也半晌没出声,铁河以为祖父可能悃了,他低头看看,发现老人正盯着那只红漆食盒,若有所思。
“爷爷,您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
“唔,”佟子坚应了一声,“阿端呢,是个好孩子。”
铁河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也就是她吧,能跟你这个混世魔王凑合过。你母亲这个眼光还是有的。”老人家的语气很平静,像一条在夜里静静流淌的河。铁河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安静了。他坐下来,看着爷爷。祖孙俩就这样对望着,过了好一会儿,铁河听到祖父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再住两天。”
铁河想了想,点头。
“我有个条件。”
铁河看着祖父,怎么只一会儿的工夫,好像变成了讨价还价的小孩。
“你得来接我。”
“这没问题。”铁河笑了。
“开着你那个……”佟子坚的手,在铁河面前一划,说,“嗡的一下,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就那个。到时候,你给我来,‘嗡’,一下。”
铁河好像看到子弹在自己眼前飞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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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花与火的回忆 (十一)
l2’bell2l2’吃过晚饭,佟夫人和长子一家并小儿媳自端一起在客厅里聊天。
伊甸父亲病情稳定,钢川夫妇还是在年前赶了回来。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佟胜利在做新春团拜的讲话。妥妥指着电视说爷爷为什么在电视机里say-happy-new-year?听着她娇嫩的声音、并不标准的汉语,大家都笑起来。妥妥有点儿不好意思,在父亲腿上扭来扭去。一会儿跳下来,看到玻璃盒子里漂亮的糖果,嚷嚷着要吃。小小的手指,粉色花苞儿似的。
伊甸不让她吃。
自端悄声问婆婆:“还不让吃糖?”
“可不是。”佟夫人笑着,“我们的小宝贝儿,长这么大,吃的糖都不够一巴掌。”
伊甸有她自己一套育儿的理论。她专门制定了食谱,妥妥从小吃东西都是严格按照食谱来。伊甸是靠量杯和天枰把握女儿的胃。盐分摄入的很少,糖根本不许吃,带人工色素的食品,想都不要想。妥妥长的细瘦细瘦,豆芽菜一样。
因为她的这番理论,不知道跟佟夫人起过多少次冲突。慢慢的成了两个人斗嘴的乐趣。妥妥还是按照伊甸的方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