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想撑起身体,可是头很沉,晕的厉害。
他伸手按住她,没让她起。他说我得马上去香港一趟。伊甸的父亲可能就是这几天了。
自端按着额头,一点一点的回神。她问,需要我一起去吗?
铁河看着她,说,这会儿还用不着你。
自端知道,夏家状况复杂。伊甸的父亲一旦过世,家里将立即是一番春秋战国的景象。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可是,铁河去……
果然接着听铁河说,有些事,可能容阿姨出面更方便一点。
自端听到他称呼“容阿姨”,心头一颤。半晌,她才说,这些,你看着办,不用跟我解释的。
她嗓音是清晨乍醒时分的那种沙哑,但是语气里,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冷冽。铁河听的出来。眸中莹光一闪,有心问问,可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只说好好儿休息,那边事儿一妥我就回来。
他急匆匆的走了。
自端挣着起床,站到窗前,恰看到车子开走,阳光照在车顶,随着车子移动,反射的光耀人眼目。就那么一闪,车子消失在水杉林中。自端呆呆的看着外面,在晨风中轻轻摇摆的树,像一个个孤独的人——即使站在人群中,却仍孤独的只能自己起舞的人。
她眼睛涩涩的。听到门响,急忙回身。
是陈阿姨上来送她的手袋,说车子刚刚送回来,停在车库了。
她仍有一丝恍惚。车子……车头撞上拦截杠,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什么都顾不得,只想快些逃离……怎么逃掉的?明知道根本逃不掉?她身子轻颤。
电话响了,她只管站着,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陈阿姨看她一眼,忙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待对方报上姓名,她说了句“请稍等”便对着自端说:“阿端,肖秘书。”
自端听到,丢下手袋走过来,从陈阿姨手中接过听筒,“喂……”
陈阿姨回身出去,听到自端沙哑低沉的声音,不禁回头看一眼,这一看之间,只见自端脸色就变了,她顿了顿脚步。
“在哪里?”自端声音急促,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自端接着又是一句,“在哪……301是嘛?我马上到。”
陈阿姨听到自端说301,一怔,回身将门带上。
自端将话筒“咔嚓”一下扣在电话机上。她紧紧的抿着唇,甩开披肩,钻进衣帽间,胡乱的揪出来几件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她停下来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前,竟是昨晚爸爸那深有倦意的眼睛。自端的心猛痛了一下。
爸爸……
她甩了甩头,打门,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
陈阿姨见她神色慌张,叫了声“阿端?”
自端换好鞋,在门口琉璃碗里找车钥匙,“我得马上去医院。”
“我跟李师傅说了,让他送你。”陈阿姨说。
自端抬起头。
“小铁出门前交代的,这两天别让你开车。”陈阿姨过来,替自端开了门。果然,门外空地上,车子已经在等。自端匆忙的说了句“谢谢”,几乎是用跑着的,打开车门上去,“去301,快!”
李师傅技术娴熟,在车流间穿插,已经开的很快。可是自端不停的看着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有一种恐惧,紧紧的抓着她,令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些,再快些……
李师傅将车子停在医院大楼前,自端脚不沾地的往里走。医院大厅里,人头攒动,医生、护士、病人,像一团一团的云,在她周围飘来飘去,裹着消毒水的味道,令她觉得眩晕。
她攥着拳,心跳如雷。
“阿端!”
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自端猛的回头。正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人,父亲的秘书肖克俭。
“肖叔叔。”看到肖克俭,自端迎上去,“我爸爸……”她强自镇定,可是声线已在抖。
肖克俭看到自端,愣了一愣,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自端了——脸色苍白,唇上更是血色全无,眼神虽然镇定,可是却没了素日的那份从容——他伸手过来,沉声道:“阿端,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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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三)
<e css=‘l95f’<e css=‘l95fl95f’她怎么能不慌?她慌的要死。
她紧紧的攥着拳,对着肖克俭摇头,又摇头,“爸爸在哪儿?”就连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她此时说出口,都觉得异常困难。不但这颗心脏不像是自己的,全身的血液也像是被冻住了,她觉得浑身发冷。
肖克俭伸手过来,扶着自端的肩膀,他轻声的安慰几句,陪自端往大厅外面去。自端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时病情暂时稳定,已经转到病房。
电梯里,沉闷异常。肖克俭看着自端渐渐安定下心神,不由得点了点头。到了17楼,电梯门一开,自端头一个走出去,几乎是凭着直觉,她向左转,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经过护士站,就有值班护士看到,追出来想要拦住她,抬眼见她身后跟着的肖克俭,便侧身让过。
自端看到顾惟仁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并不意外。惟仁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到她,站直了。
“阿端……”他叫她。
她似是未听到,脚步未停,径直走进了病房,顾悦怡也在。她也没有停,直直的走到玻璃墙前,看着病房里——医生护士各有数名,但不是忙做一团,而是井然有序。她的眼睛,直盯着床上躺着的景和仰,手掌不禁抬起来,扶在玻璃墙上。景和仰是醒着的,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竟转过头来,对着自端的方向,轻轻的抬了下手。
自端望着父亲那只指尖夹着仪器的手,一时间心如刀割,几近哽咽,可对着父亲,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景和仰费力的掀起氧气罩,对着女儿,做了个口型,“阿端……”
“爸爸,阿端来了,阿端在这里。”喃喃的,自端点头,又点头。
医生看到景和仰的举动,不由得大为紧张,一边忙着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一边观察数据。另有护士对着自端猛摆手。
自端抬手,掩住了鼻子。
顾悦怡走到自端身边,拍了拍自端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自端没有出声。她不知道顾悦怡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此刻,她没有办法多做反应。
惟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俩的身后。三个人都默默的。
这时医生开门出来,自端和顾悦怡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样?”自端话出口的瞬间,没有忽略,身边的顾悦怡,她比自己多称呼了一句“潘主任”。
潘主任扯下口罩,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暂时没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尽早动手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顾悦怡点头,“他总是不在意,总说太忙,忙过了再说。”
潘主任无奈,“已经不能不动手术了。”
自端张了张口,咬住牙。她转开脸,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然后她说:“那就动手术。”她回头,看着潘医生的眼睛,“我来劝他。”
四周都静下来。
潘主任点头,“尽快。”
病房门开了,护士探出半边身子,对着潘主任道:“首长说,想见……阿端。”
自端看向潘主任。
潘主任沉吟片刻,道:“不要让他多说话。”
自端不待他话音落下,从护士手中抽过防护服,迅速的穿在身上,跟着便进了病房。
顾悦怡神情复杂的看着自端走到景和仰的病床前,父女俩的手握在了一起。她轻声问道:“听说,醒过来句话,就是‘阿端在哪儿’?”
潘主任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也看着病房内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我希望能尽快替老总动手术。”
顾悦怡轻叹,“辛苦您了。”她回头,示意惟仁送一下潘主任。
惟仁送走了潘主任。回来,见母亲仍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看着前面,那双眼睛,黑沉黑沉的,夜一样。他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自端纤细的背影。看到她将景叔叔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将面颊贴了上去……景叔叔抬起另一只手,宠溺的抚摸着自端的头,有点儿费力,但是,脸上的笑,很欣慰。惟仁心里一阵酸楚。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是母亲。
顾悦怡没有看惟仁。她只是紧紧的握住惟仁的手。紧紧的握住。
病房里,景和仰望着女儿,默默的,在心里说:阿端,今天,是你救了爸爸……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几十年的旧事,都在心头腾挪翻转,一样一样——有时他是看客,有时他是演员——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觉得不适,胸口闷疼,有些头重脚轻。他知道这是病了,最近工作一忙,更是这样,并没有太在意。及至到了办公室,还是没有好转,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上来,伸向电话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人就趴倒在办公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着“爸爸、爸爸”。
是阿端?
是阿端,奶声奶气的,捏着一朵粉白的莲花,向他走过来,“爸爸、爸爸,妈妈的花……”
他只是不理会。阿端就扁了嘴,眼泪汪汪的;葡萄一样的眸子,像浸在水里一般。他的心揪疼。他想要把女儿抱在怀里的,但是那一刻,他不能。他知道有些事他是做错了,他不能看着这样干净的一对眸子。
“爸爸、爸爸……”
还是阿端。
这一次,是在他怀里的阿端。就那么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阿端;就那么痛的由内到外都在颤抖,却仍看着自己的白发,一句都没有问出来的阿端……他天使一样的女儿。
“爸爸、爸爸……喝茶了!”
喝茶吗?
他艰难的睁开眼。
很努力的,想要将手伸向电话机,可是够不到,他只好将剩下的最后一分力气,拼命的使出去,桌子上那只紫砂壶应声落地。
眼前又黑了,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来:那只紫砂壶,是阿端送的呢……
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让我相信,在最危急的时刻,最牵挂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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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四)
惟仁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自端。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撑住下巴;红肿的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着,越发的触目惊心。此刻的她,虽然显得孤单,然而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自端赶来的时候,脸上的慌乱,他看的心疼。他不曾真正看到过她慌了阵脚的样子。想着自己早上开着车子从乌衣巷往医院赶,心底的那种感觉,他难受,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和她,如今,总是不知从何说起。
景叔叔身体不好,他也是这次回国之后才知道的。看到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他炖补品,每天检查他随身的药瓶,他心里惴惴的——在他心里,那是如山一样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也变得衰弱。
自端听到声响,抬眼,见是惟仁,便微微直了直身子。
惟仁倒了一杯水给自端,“去休息一下吧。”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累,满脸、满身,都是令他心疼的疲惫。他知道这两天,她一定是累坏了。
她摇了摇头。
惟仁坐下来,坐在自端的对面。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腿有些酸痛。
她手捧着白瓷杯子,并没有喝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像是想从那浅浅的水杯里,看出一些什么。也许,她只是找个地方放置她的目光。正如此刻,她身上,是他搁置自己目光最好的地方。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他次去她的家里,那时,她也是这么坐在自己对面。可那时的她,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