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又点头。
不看。看了就不灵验了……她咬着唇。
他拿着笔的手,在不停的颤。他喘了口气,让自己的手颤的没那么厉害。这么小的木牌,写不下那么多的祝福。他满心满意的,这里,全都写不下。
给她,给他的阿端。
告别的礼物。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她真的对他,只剩下了回忆?他不知道。但是她在他怀里哭,哭的那么痛,他知道不是因为他,而是另一个人……他已经明了,她的心,早已替她做出了选择。
他将祈福牌,挂在了架子上。淹没在成千上万的牌子里。不起眼,一点儿都不起眼。可是他知道,不管能不能看得见,他的心,在这里。
“阿端,”他站在她面前,“不要哭了。”
心,是在疼。
他知道还会疼很久。
但是这样的疼,会痊愈。只要,她好。
他拿了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
“你的眼泪,从今往后,只因幸福而流。”
久久的,他们相视而立。
就好像站在时光的长河里,点点滴滴,滴滴点点的岁月,将他们缠绕在一起。那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那是永远也忘不掉的时间……
惟仁撑开了伞,他说:“我们走。”
只是慢慢的踱着步子,在这空旷的寺庙里。
自端的手指,冷的有些僵硬,眼角的泪珠还在。她抬手,拭着。只见着手上一点点光,她看……似乎是从来没有这样细的看过这一点银白,她的鼻尖发酸。
他给她穿上鞋子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手;她的心猛猛的疼了,疼的那么突然,那么猛烈……一如此时。无法遏制。她要怎么才能减轻这种新生的疼痛?还是……任它滋长,从此?
佟铁……
她默默的念着。
你是不是还在那里?
下车的时候,她有点儿眩晕。她忍着,一直忍到电梯里,才抓住了惟仁的手臂。
“阿端?”惟仁急忙扶住她,“你怎么样?”
她的脸呈现出一种好看的粉红,可是他看的紧张。他伸手,摸着她的额头。好烫!
他咬了咬牙,将她抱了起来。
她挣了一下。
“别动。”他轻声的说。
天,她连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
她不让,“我能走。”声音已经哑了。
惟仁没有出声,直走到她的房门口,他坚持着,让她找出房卡,刷了一下,他几乎是一脚踢开了房门,房门大开着,他也没管,只是将她送进卧室里。
“阿端?”他懊悔的。应该早发觉她不对劲。他以为她是哭哑了嗓子的。
“没事。”她头沉的厉害,只是看着他,发热,脸上是红的,“惟仁……”
他点头。
“惟仁,我想回家。”她吸着鼻子。
他看着她。
“我马上订机票。”他的目光,澄澈如春水。“我去拿药……还是不要随便吃药,我去请医生。”
“惟仁!”她叫住他,“不用……”
他于是明白。
她是,不想再停留。
他没有再说话,很快的,他出了她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一刻,他的眼前,已然模糊。
而房间里,自端挣着,从衣袋里拿出手机。
她凭着记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去,拨出了他的号码……在拨通的一刻,她的心脏几乎跳停。
可是没有人接听。
她再打。
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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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第二更。更晚了,谢谢大家的等候。晚安。明天见。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一)
安静的候机室里,佟铁河坐在临窗的位置。他看着外面,灰蒙蒙的。沉甸甸的一种色。他就要离开这灰蒙蒙、沉甸甸了。
他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换了一套衣服,空着手上了飞机。
陈北开着他那辆小日本车,从盘古接了他,直接把他送到了机场。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最后,陈北说了句,您一路平安。
他看了陈北一眼——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到,给他准备好机票的。还是早上班。不过没有多问。特别助理,总得有点儿特别之处吧。就比如阿端说,跟陈北说话,感觉跟他说话差不多,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有一阵子,她和陈北说话的机会,比和他说话的机会多多了。
爵临上飞机,他又交代,查一下她的日程。
陈北点头。
他微微的眯了下眼。陈北,嗯,很好。懂得揣摩他心思,当然也懂得,派人盯着阿端。只是,他最后补了一句:下不为例。
滕二人对视,心里都明白。
还有下一次?哪里会。
他随着jal的航班降落在成田机场的时候,东京分公司接机的职员已经在等他了。他坐在车子上,看着手上那薄薄的一页纸。
很简单、很简单。
入住酒店、吃晚饭、回酒店……他将那页纸攥在了手心里,搓成一团。
“他们现在在哪里?”他问。他看着车窗外。雨一直下,车窗上的雨水在不停的往下流淌……下着雨的日子,她,竟然,也不管不顾。
坐在前排的职员打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后,把他送到了明治神宫……他拒绝了陪同,接过职员手里的黑绸伞,慢慢的穿过高大的鸟居,穿过了森森的林间,走进宽阔的寺庙里。
他是一直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日式的神社,总让他有不好的联想。可是无疑,此时,他要找的人,在这里。
有婚礼在举行。他站在外面,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看到穿着白色和服的新娘,从廊下,走进正殿。走的很慢,木屐声笃笃的响,像是啄木鸟在敲打树干;那是踩着一点一点的细碎,举步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他看在眼里,只觉得新娘的装束繁复而隆重,美是美的,只不过有些沉重……复杂的仪式,一样一样,不厌其繁,但一对新人,脸上的表情,优雅,喜悦……从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他看的有些入神。
外面是寒雨如冰,内里是春意融融。
他四下一顾。庭院里,除了几个安安静静在拍照的游客,空空如也……阿端,不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祈福牌上。
想了想,他走上去,拿着上书“意愿”的小木牌在手里,他左看右看,意愿……他此刻,有什么意愿?
最后,还是写下了一串字。
他心好像被缓缓的一牵……他的字写的有点儿歪了,不像样。幸亏,她看不到。她写了一手好字,论毛笔字,簪花小楷,正经闺阁体;拿起钢笔,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哪怕随便用铅笔几个电话,看在眼里也舒服……正是怎么写,怎么好看。
他把祈福牌挂起来,后退一步,看一眼。
嘴角一弯,划出一个类似微笑的弧度……他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刚刚陪同他来到这里的职员,他面上一整。职员走的急促,对着他稍稍有些慌张,只是说,对不起您,弄错了……是在御苑。脸上惊慌的神色,是怕他愠怒。大约是传说里,他恶劣的脾气让他先怕了。
他回头再看了一眼自己写的祈福牌。没说话。只是撑开伞,走进了雨中。
经过一众人时,他稍稍停了一下。熙攘热闹的一群,从一处室内涌了出来。职员看出他疑惑,在身后低声跟他解释,说,这是在办命名仪式的家庭……他看到,穿和服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很多亲友在,拍照的拍照、聊天的聊天,喜气洋洋的。他抬脚要走,不料被人拦住,或许是误以为他们是亲友,分别塞了一个布袋给他们。职员刚要说什么,佟铁河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收声。佟铁河微笑,接过布袋,回了很标准的礼,才转身。
上了车,他把布袋放在一边。
“那就去趟御苑吧。”他缓缓的说。
错了……这是冥冥中注定,还是单纯的巧合?
这一刻,他是有些忐忑。
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抓住了他。他凌晨时分醒来的时候没有忐忑,上飞机的时候没有忐忑,即便是在刚刚,他也没有忐忑,而此刻,却忐忑不安了。
御苑的樱花,美的难以描述,尽管是在这样的阴雨绵绵之中。但他毫无欣赏的念头。
像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吧,他知道这样的找,不如直接到她下榻的酒店去,不如直接给她打电话……东京这么大,御苑这么大,哪里才有她?他这又是在干什么?做这样毫无理智的事情?
没有理智可言。她已经没有。他也没有。就这一次。哪怕是只有这一次。他,希望自己,就是凭着感觉,能找到她。
他慢慢的走到了御苑的中央,玉藻池。
在池边,他站住了。
他看到了桥上相拥而立的两个人。
清风袭来,有落花。
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落在地上,落在水里。
他看着,看了好久……
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
半晌,停了。他才拿出来。
是她。
他看着外面,空港里湿滑的跑道,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他的心也跟着在滑行似的,由低处,到高处……渐渐的远了,看不见了……平静下来的心,不再忐忑。
他将手机关掉了。
只是略低了低头,便看到身边那个蓝色的布袋。
他打开,里面是几样很精致的礼物……一张卡片,他看不太懂,只有几个汉字,大约是,表示感谢之类的;一个小布包,用丝带系着,他打开,是一条绣花的手帕;还有一本纪念画册——扉页上,是一对婴儿的小脚印,粉色的。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连他的拇指长都没有……这么小的小脚丫?太小了。
他盯着那小脚印,发了一会儿呆。
仿佛记得小侄女妥妥出生的时候,他正巧在温哥华,接到母亲的电话,他就赶到了医院。那是他次看到那么小的婴儿。在嫂子伊甸的怀里,被钢川两只大手抱给他看……妥妥漂亮,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