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着眉毛,“这里多好,还有人整天伺候着。”
我冲着帐角处那个看上去很精致的小狐狸窝努了努嘴,它似乎听懂了,向着那边扫了一眼,甩过脑袋,不管不顾的往我怀里一扎,扒着我的衣襟不肯松爪。
我顿时泪流满面,看看,一只小动物都对我这么有感情,里面那个居然还好意思自称自己是人。
“好了宝贝儿,我们走。”我把小狐狸推到我的肩头,然后很大大方方的向前打算离开。
今日在营门口守卫的正是方奇,见我出来立刻奔了过来,先是一脸的贼笑,再看到我肩膀上的那个小小的包裹时,立刻错愕的合不拢嘴。
“哎,小美人,你……”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赶忙辩白道:“你别这样啊,王爷受了那么重的伤,体力不支在所难免,可能是不太行。你等他伤好了再做,别这么快对他失去信心啊。”
我默!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很好,看来我和宁远昨天晚上做过了什么,他居然知道了,没准还听墙角来着,就这一条,他死了我绝对不伤心。
“哎,我说疯子,我问你。”我把趴在肩膀上因为看到了那些周围士兵们手里阴寒的兵器而瑟瑟发抖的胆小狐狸抱紧了些。“要是我说你家王爷被我策反了,你怎么办?”
他沉默,随即呵呵一笑道:“那么,我就更加不能放你离开了。”
恩,很好,我就知道。
于是我毫不客气的清了清嗓子,对着主帐的方向大喊道:“楚宁远你给我滚出来,你家的王八蛋欺负人你管不管?”
方奇一脸的无语,看着我站在原地撒泼。
“行了。”宁远出了帐,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一点倪端,“放她离开。”
“你……”方奇咬牙切齿的恨恨的盯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下令开门放人。
我回头冲着他们两个人回眸一笑,镇定的走出了军营大门,然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飞似的抢了一匹马,逃跑了。
我才不笨,万一他们反悔了不就糟了。
我骑在马上,仔细的辨别着方向,还有一个地方我不得不去,那里有一个人我一定要见到他。
山中
见到世珏的时候,这个小子正一脸正经的坐在椅子上面写字,他的字已经颇见体制。一笔一划的很是工整,总之比我的强多了。
哎,我很兴奋的飞过去,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飞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一股尘土气和被吹得鸡窝一般的头发,强制性的把他搂在怀里一个劲的摸摸捏捏。
“宝宝,宝宝,哎呦喂,想死姑姑了。”我就像是他小时候那样子,扯着他嫩嫩的脸蛋往两边扯着,看着小家伙呲牙咧嘴的忍不住上手扒拉我的爪子,然后又突然的松开。
“哈哈。”我笑的眼角湿了,安慰一样的摸了摸他的脸,趁机又把他拖进怀里吃了不少的豆腐。
他的个子长的高了,照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又窜了一大截,原本秀气的神似姝姝的眉眼长的开了,沾染了大哥的神态,倒也有了几分的硬朗。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肩膀也有些抖,但是在我要放手松开他时,反手搂住了我的腰,脑袋往我的怀里扎。
我摸摸他的后脑勺,这可怜的孩子虽然是长高了,但是明显的也瘦了下来。
有一点濡湿浸透了我的袖子,我把他扯起来,却发现他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这孩子现在学会了伪装。
“宝宝,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地吃饭睡觉?上次冻伤好的利索了没有?”
“恩,朕很好。”他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低着头,郑重道:“谢谢姑母的关心。”
我愣住,随即笑笑道:“那便好。”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他固执的低着头不愿意看我,而我悲哀的发现这一刻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你怪姑姑把你一个人扔下?”我伸手,替他整了整揉乱的便服,“怎么就带着人来这儿了?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是我自己要留下的,不怪姑姑。”他别过脸去,“姑姑今日是来给淮阴王做说客的?”
我淡淡的苦笑,这个一脸防备的孩子,已经容不得别人半点挑战他所谓的权威。
“他并没有做的太过分,相反他替我们打退了那些叛兵,如果没有他,我们现在也许会被困在皇城中,死于乱刀之下。”我承认我利用过他,当初的局势那般的混乱,我可以小小忍受一下,然后放他去咬死所有可能会对我们不利的人,等到所有外在的因素都解决了,再研究关门打狗的问题。
这本来是个绝妙的主意,可惜我的逃离,使得已经进行到一半的计划,废掉了。
“我全知道。”那孩子猛的抬头,明亮的眼中有一种超脱了年龄的冰冷,“就因为姑姑陪他睡觉了,对不对?”
我哑口无言,咬紧了牙关。
“姑姑,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尽管他们都说他是个英雄。”世珏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楚。
“你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如果每一样都要斩草除根,全部灭掉,那就叫做‘暴’。到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是心甘情愿的臣服。”我摸了摸他的头,“权力之所以成为权力,不是因为你可以要了那些冒犯你的人的命,而是你可以去赦免那些人。”
“我知道,所以姑姑,别开口,我求求您了,您应该知道,我只想要他一个人的命而已。”他拉过我的手,紧紧的攥住。“其他人的我要来没用。”
我垂下了眼,然后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小小的像是从远处飘了过来。
“好。”
那个字像是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而世珏在听到它的那一刻,仿佛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姑姑,好姑姑,我只有你了。”他重新抱住我的腰,像是想要从我身上获得温暖一般的蹭了蹭。
“世珏,快点长大吧,这样子,姑姑就真的彻底放心了。”我把他扶正了,摸了摸他漂亮的眼睛,那里面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丝狡黠的光。
“这次的事,姑姑不管了,你自己会斟酌的好,但是要答应姑姑,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已经真的死了吧。”
“姑姑,你!”他一脸惊诧的死死的看着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已经快要成功了,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
我摇了摇头,他把宁远想的太过简单了,到底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我会离开是早就想好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以后好好的听谢太傅的话,记得凡事多加小心。”我将已经蔓延至眼帘的泪水勉强逼了回去,最后一次摸了摸他的头,叮嘱道:“如果你将来喜欢了一个姑娘,一定要告诉给她听,否则一旦错过了,就会失去的太多太多。学会相信她,然后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我收敛了心境,强迫自己不再留恋这里的一切,不再留恋我最后的亲人。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世珏在我身后终于喊了出来。
“姑姑!”他的声音微微的抖,牵着我的心都在万般的挣扎。
我咬牙,狠心的抬起一只脚迈出了一步。
“姑姑!你……你想好了,今天走出去,以后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已经有了啜泣的响动。
我强压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世珏,记住姑姑说的话。”
从抬脚到跨出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之于我却是过了百年那般的漫长。
然而迈出去的那一刻,我全身都已经是轻松了,眼眶里有不争气的水雾终于落了下来,落于地上,摔了不知是几瓣。
世珏,你要好好的成长,你是姑姑在世上最后的牵挂。
一直很乖的缩在门外的小狐狸见我出来,跳到我的肩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好奇这个女人为什么眼睛里会分泌这么多的液体。
而且不光是眼睛,到最后鼻子里也流。
我骑在马上,很随意的扯过小狐狸,在他滑溜溜的毛上蹭了一把,惹得小狐狸一声怪叫,一个劲的想用爪子挠我。
我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悲催的情绪,我肚子里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墨水已经在这几天被消耗殆尽了。
都花在忽悠人上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路走得分外的顺利,不但没有人拦截,沿途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争着抢着替我换马了,找客栈之类的。
我很低调的在第三次遇到这种情况后,偷了一匹马自己悄悄的离开。
回到隐雾山,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福伯和福婆婆并没有追问我这段日子的去向,事实上他们被长悦兄诓骗的以为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见到我几乎是从天而降,他们高兴的很,做了一大堆的好吃的,使劲喂我。
“福伯,福婆婆,我以后就留在这儿和你们两个过,给你们当干女儿好不好?”我嘴里塞得满满的都是饭菜,说话间有些许的含糊不清。
“哎,好啊好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两个老东西怕是受不起啊,你是郡主……”福婆婆很不好意思的用衣服的下摆擦了擦手。
“恩,郡主……”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谁说的?”
“那天那位公子啊,他还说他是郡马,您和他吵架才出来乱跑的,郡马生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我恶寒,又被长悦兄给调戏了。
“他不是郡马,我也不是郡主,他逗你玩的。”我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两位老人,“真的。”
我虽然经常撒谎,但是偶尔也说说真话的,我确实不是郡主。
“好好,不是不是。”估计是见我认真了,两位老人相视一笑,那神情分明还是不信。
哎,好吧,我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承认自己想要混吃混喝的老毛病又犯了。
小狐狸被我扔进了鸡窝里看着那些可怜的公鸡母鸡们,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他进去以后,福婆婆就再也没有抱怨过丢鸡的事情。
我很幸运的经常会在山里面“捡”到银子,然后兴高采烈的拿回家去给两位老人买东西。
日子过得就像那浮云啊浮云,晃晃悠悠的就飘过了一个月。这期间我没怎么下山,而福伯也很少打听外面的事,这里简直成了世外桃源。
要是一直这么妙曼下去该有多好啊。
“哎,婆婆。这个东西我老是扯不好。”我嘟着嘴,拿着手里的一块干干净净的白布嚷嚷着。
“那个啊,那个要横着撕,顺着纹路,一扯就开了。”福婆婆给我示范了一下,看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才好奇的问道:“哎,腊月你扯这么多的白布条做什么?”
“恩,很快就会有用啊。”我冲她笑笑,“伯伯下山去买药酒,路上滑我担心,要不扯完了这块我下去看看吧。”
“对了,这几天你老是要买很多的药酒,攒那么做什么?”
“山上的路太滑,容易受伤啊。”我终于扯好了那块布,很有成就感的看着一整块布变成了一条条的白布条,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卷好,放在床边的一个小柜子里,那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的码好了很多。
“婆婆,好了,我出去看看。”我跳了起来,正准备往外走,却见小狐狸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冲了出来,叼着我的裤脚往外拖。
我把他拎起来,然后跑出去一看,很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那个趴在院子里已经分辨不出人形的物体。
啧啧,真是凄惨啊。瞧瞧这样子,浑身都是血,嘴角还不停的往外吐,那些血隐隐的泛着青黑色,一看便知是中毒颇深。
他的手脚还在微微的抽动着,身后是长长的一道血印,从山谷那边的入口处一直拖到我们的院子里。
唔,流了这么多血,不死才怪啊,我惊叹。
手中的长剑上也是浸满了红色粘稠,却是紧紧的被他握在手里没有松开。
他的一条腿似乎是被反折了,隔得这么远都能看清楚弯的已经不是人类的角度了。
我凑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脑袋,没有丝毫的反应。
强烈的血腥气刺激的我忽然想要呕吐。
我捂着鼻子站起来,正巧看到正拎了好多的酒壶和柴火赶回来的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