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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已死了,也要让他入土为安……”

    讲到这里,她顿了顿,南安夫妇俱是面色惨白,相偎在一起十指交缠,全身不停地颤抖。我见了很不忍心,正准备上前安慰两句,被席炎一把拉回。

    “到了那个山坳间,听见有细细的啼哭声,我真是高兴极了,赶过去一看……”

    “怎样?我的孩子还活着是吗?”王妃扑过去抓住桂姐的手,急促地问。

    “是,还活着。我看见有一个长得很美的少年,正用斗篷裹住那个孩子,一边摇一边哄着,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童。听到我的脚步,他转过头,问‘这是你的孩子?’我说不是,他又问‘你要抱回去吗?’我想着就算抱回去也不见得能瞒过族长找到寄养的人家,所以就跪下来,求他收养这个孩子。那年轻人也没多问什么,就把那个孩子抱走了……”

    王妃面白如雪,颤声道:“那……你就没有问那个人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问过了,他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告诉我姓名。”

    “难道……难道一点可以找到的线索都没有?”

    “那个孩子戴着你们定情的玉环,还有你也知道的腕间的那颗红痣,除此就别无标记了。”

    南安王妃悲痛万分的摇着头,一脸拒绝相信的表情:“不……不会的……鸿儿…可是鸿儿的腕间,明明也有红痣的!怎么会不是他……”

    桂姐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不信,大可请族长与我对质。这件事,村里知道的也有不少,未必个个肯替族长瞒着的。当时你病成那样,我实在不敢将孩子不知去向的事情告诉你,后来我远嫁他乡,更是断了音讯……”

    南安夫妇神色凄凄,双双跌坐在凳上,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

    我觉得万分地同情,小声对席炎道:“他们好可怜哦,疼了那么多年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亲骨肉又不知道流落在何方,真惨。”

    说完好一会儿,不见席炎回答我,奇怪地抬头一看,大儿子的表情不见得比南安夫妇好看多少,双眉紧紧地锁着,拧成一团。

    “怎么啦?”我摇摇他。

    席炎一把搂住我,连拖带抱地拉到门外无人之处,只有福伯紧跟了过来。

    “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我迷惑地问。

    席炎与福伯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爷,您真的没听出来?”福伯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问道。

    “听出来什么?”

    福伯运了运气,一副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却被席炎一摆手止住。

    “爹,我简单地告诉你吧,南安王爷夫妇俩离散在外的孩子,就是席愿。”

    我顿时呆住。

    过了良久良久,这句话渐渐被消化掉。

    再过了良久良久,眼泪慢慢涌上来。

    我“哇”得一声扑进大儿子怀里放声大哭:“不要啊……我不要把小愿还给他们……那是我的儿子啊……我不要还…不要还嘛……”

    趴在席炎怀里哭了一阵,我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反驳道:“你凭什么说那个孩子就是咱们家的席愿?”

    “很明显啊。南安王妃祖籍在燕京郊外,小愿就是你在那里的山谷中捡到的,时间也刚好对得上,还有他手腕上也有一颗红痣啊。”

    “可是……可是……”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小愿身上明明没有什么玉环啊。”

    “你这几年胡丢乱扔的东西还少了?多半不知什么时候被你给弄丢了,或者需要用钱时卖了当了,身外之物,都作不得准的。”席炎铁口,一直咬定我的宝贝小愿是人家的。

    眨眨眼睛,胸口一酸,又要哭出来。席炎忙低下头哄道:“你先别哭,现在这事已经出了,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是。”

    “还…还能怎么办?”我抽抽嗒嗒地道,“小愿虽是我养大的,但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嗯。”

    “至于认不认回亲生父母,是只有小愿本人才能做的决定。”

    “没错。”

    “南安王爷两口子虽然有错,但是这些年也挺可怜的……”

    “是挺可怜……”

    “硬生生夺去他们找回亲生子的希望实在是太残忍了。”

    “太残忍。”

    “所以……”

    “所以?”

    “所以我坚决要隐瞒到底!!!那是我的儿子,玉皇大帝来要也不给!!你不说我不说福伯不说,谁会知道小愿就是那个孩子?玉环早就不见了,我回去再拿火钳把小愿的红痣给烫掉,从此毁尸灭迹,人鬼不知,你们说好不好?”

    “真是太好了。”席炎和福伯斜眼看着我,一起喝彩,我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恰在这时,那个没有耐心出门乱逛的南安世子摇一摇的又回来了,一看见我们就皱起眉头,道:“里面还没说完呢?不就是碰见个以前认识的菜贩子,至于罗嗦这么久吗?真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身低微啊?………喂,席大人,还有那个老头,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在看我?”

    席炎咳了一声,还没说话,茶坊门一开,南安夫妇相互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跟在后面的人全都低头不语。

    “爹,娘,你们出来了。”南安世子赶紧讨好地凑过去,结果王妃一看到他,顿时泪如泉涌,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掩面痛哭。

    “席卿,你看这等情形,实在不宜于前往贵府打扰,不如改日再行拜访吧。”南安王爷神色惨淡地对席炎道。

    这个提议正中我的下怀,我立即抢着道:“没关系没关系,王爷还是快陪王妃回去休息吧。”

    南安夫妇无心再多客套,一行人凄凄惨惨上了马车折返,吴巡抚父女当然也跟着去了。

    我催着席炎上车,快马加鞭赶紧回家,一路上急的,如果不是被大儿子牢牢抱着,我简直恨不得推开车夫自己去驾车了。

    好容易飞驰回自家府第,席天到门口来迎接我,莫名消失的齐齐也跟在他后面冒了出来,我却顾不得招呼他们,先就吩咐阿牛生起一炉炭火,再叫小珠拿来一只铁钳,放在火里使劲的烧,专等二儿子回来。

    “太爷,您不用那么用力地盯着,火炭自己会烧的。”福伯道。

    我不理。

    “太爷,您别凑那么近,看脸都烤红了……”小珠道。

    我仍然不理。

    “太爷,这么旺的火您吹它干什么,看烟把您呛着!”阿牛道。

    我一边咳着一边不理。

    “爹,您一直蹲在火炉旁脚会麻的,来坐嘛。”小天道。

    我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席伯伯,头发烧到了啦!”齐齐尖叫。

    我伸手把长长的发丝一卷。

    “过来这边!”一家之主命令道。

    本想也不理的,到底还是没这胆子,只好依依不舍地看了火炉一眼,乖乖地走到席炎身边,被他按坐在椅上,拿清凉的布巾擦脸,再被强喂了几口茶水。

    “二爷回来了!”阿发从小道上跑过来。

    我噔的一下跳起,冲到厅口。

    “我回来了。大哥,爹,你们都在啊?………爹,爹,您这是怎么啦?”

    紧紧捉住二儿子的手腕,用力拉到火炉旁,一把拔起火钳,哎哟,好烫。

    “太爷,拿布垫着。”福伯递上一块厚厚的棉布,我接过裹在手上,举起火钳。

    “小愿,把手伸出来!”

    “干嘛?”席愿看了他大哥一眼,迟疑地把手伸了出来。

    我翻开他袖口找了找,什么也没找着。

    “小炎小炎,”我惊喜万分地叫着,“不是他不是他,你看他根本就没有红痣!”

    在场的人一起跌倒。

    还是席炎把持得住,清清嗓子道:“爹,………小愿还有另一只手……”

    “啊?”

    席愿换了一只手伸出来,露出腕间,道:“爹,您找这颗痣吗?真是奇怪,您养了我这么久,从来就没注意过我身上长了什么,怎么今天来了兴致?”

    我定神一看,另一只手上果然有一颗米粒般大小的暗红小痣,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含在了眼眶里。

    “爹,这到底是怎么啦?”席愿着急地问着,

    “小愿……”

    “嗯?”

    “你忍着点啊……”

    “什么?”

    “一下子就好了,让爹爹把这颗痣给你烫掉……”

    “为什么?是不是在外面遇到算命先生给你乱说了什么?”

    “小愿………”

    “……你别哭啊,不就是烫痣嘛,你要烫就烫吧,没关系的……”

    我一咬牙,抓住席愿的手,闭上眼睛,举起火钳…………

    …………

    …………………

    ……………………………

    …………………………………………

    “太爷……”

    “太爷……”

    “太爷????”

    “我说席伯伯……”

    “爹?”

    “爹!火钳都已经冰凉了,您还举着不嫌累啊?”

    我挂着凄楚幽怨的表情端详着二儿子英俊的面庞,手腕一软,火钳当啷一声落地,整个人向前一扑,紧紧抱住席愿,大哭道:“小愿,爹舍不得把你拿去送人啊”

    席愿顿时手忙脚乱,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出块丝帕来给我擦眼泪,“快别哭了,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嗫嗫嚅嚅半天,明明知道最好不要告诉他,可到底从来也没有试过欺瞒自家儿子任何事,有什么话在嘴里是含也含不住,只得将那块试泪的丝帕抢过来塞进嘴里使劲地咬,席愿“哎”了一声抢救不及,费了好大劲才从我嘴里拽出来,抖开一看,一个洞两个洞三个洞……

    “唉,可惜了,上好的一块苏绣,准备让大哥送给南安王妃的呢……”

    我一听南安王妃四个字,立即悲从中来,转头扎进席炎怀里,哭诉道:“小炎啊,你看小愿这个没良心的,这还没认呢,眼睛里就只有南安王妃了!”

    “谁眼睛里只有南安王妃了!”席愿暴跳起来,“我从小就一直跟着爹长大,就算他们是亲生父母又怎样,爹你永远是我爹!”

    我闻言感动得热泪直流,回过身抓住席愿的手,“小愿………爹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爹……”

    “小愿……”

    我们父子拥抱在一起,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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