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去玩,去看大海;又是夏天,在路上难免会遇上一两次惊人的暴雨。到了晚上,他
们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荤的素的混聊,最后谁也没睡成,谁也不想睡。
那种幸福是多么唾手可得的啊!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找到纯粹的快乐,烦
恼和忧虑不属于这个上帝的宠儿。
可是,为什么现在,要寻找一份幸福竟成了这么漫长、艰难的事情,而不安和忧郁
又是那么容易侵入他的心房?
雨斜斜地从伞的一侧打进来,于雷的肩上湿了一片。他把伞架在肩上,扬起脖子,
想看看清楚头顶上的天。
这片云总是会散开的,因为这场雨下不了太久。可谁来帮他排解心中的雾霁?
他等待自己的太阳,却不知道会不会有升起的那一刻。
于雷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五十了。教室里坐满了人,张勇、林闻和李明正
坐在第三排靠左的位置冲他招手。他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浑身湿漉漉的。
就这么湿着挺了两节连着上的大课,到了饭点,于雷觉着脑门发热,手脚沉沉的,
使不上劲。看样子是凉着了,于雷无奈地想。
吃了饭回到宿舍,于雷昏昏沉沉地倒进被窝里,他不准备上下午的课了——和陈可
一起选的脑科学概论,他还一节课没缺过。
这正是适合补眠的天气。等于雷醒过来的时候,已将近五点。脑袋有种充血的感觉
,涨得难受,他艰难地坐起来,看着四周。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宿舍里没有人,李明训练去了,张勇和林闻估计在
上课或者自习。
于雷费劲地伸手拿过湿冷的裤子,从里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3条 新消息。
陈可。
陈可。
陈可。
最上面的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于雷就是听见了它的响动才睁开了眼睛。
“你是怎么了?连短信都不回啦~谱不小啊!不上课了饭还吃不?想去农园三楼~十
分钟不回我就自个吃啦。”
于雷大概也猜到了前面两条的内容,他赶紧回了条消息过去,保证马上赶到餐厅去
跟他会合。
身手顿时利索了不少,他翻身下床,找了身干净衣服穿上。可刚走到门口,于雷就
傻了眼——中午雨停了一阵,居然就把伞落教室里了!
他冲到水房的窗户旁边,把雨势看看仔细。刚刚才小了一点的雨这会儿又下得猛烈
起来了。
有什么呀!不就是离宿舍最远的食堂么!
于雷咬咬牙,下楼跑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等到了农园,又透了一身衣服。他走进三楼的餐厅,见陈可正坐在靠窗户的座上悠
哉地喝茶,迷人的侧脸上似隐隐挂着一丝微笑。
“怎么湿成这样!你是猿人啊?会用工具么!”陈可瞪大了眼睛盯着全身上下没一
处干的于雷。
“伞丢了,只好用跑的。” 于雷在餐桌旁边站着,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坐下。
陈可站起身来,拉着他往厕所走:“你说一声我就给你带饭过去了!真是。”
“这是去哪儿啊?” 于雷的鼻子堵了,说话瓮声瓮气的。
“你这身衣服还能接着穿么!真是!”陈可又“真是”了一遍。
于雷的心里漾起了一股暖流。
陈可把长袖衬衫脱下来给于雷换上,自己就穿着原来衬在里面的一件短袖t恤。
“还是我穿短袖的吧,你这么穿会冷的。” 于雷继续瓮声瓮气地说。
陈可笑了:“你听你那声!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他伸手接过于雷湿透了的衬衣:“你身上好热啊,不是发烧了吧?”
“可能有点,没什么大事。” 于雷故作轻松地说。
陈可贴近了于雷的身体,轻轻把手搁在他的额头上,然后又摸摸自己:“真的发烧
了!你怎么……”
“我就是想过来,我就是要跟你一块吃饭。” 于雷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憋屈得太
难受,他打断了陈可,一字一顿地大声嚷嚷着。
陈可楞了一下,笑了出来:“好好好,你生病你最大。我喂你吃饭饭去,走吧。”
“你要真的喂我才行。” 于雷也笑着跟他一起走出了洗手间。
陈可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又要了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还真一筷子一筷子伺候着于雷
吃了两分钟,后来他非说于雷老冲自己奸笑,死活也不干了。
这病生得真值!病着的于雷远比健康的时候有精神多了。
“听说你经常跟张韩一块吃饭?” 于雷一边喝着汤一边酸溜溜地问。
“没有啊,就上礼拜五一块吃了一次。”陈可头也不抬地答道。
于雷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这么问:“那……为什么?”
“也没什么为什么,就是她问要不要一块吃饭,我就说好啊。”陈可擦了擦嘴,很
莫名其妙地看着于雷。
“那你是对她有意思么……” 于雷问得好不难受。
“哈哈,什么就有意思啊!吃顿饭就有意思了,那咱们天天一块吃饭又怎么说呢?
”陈可的眼睛笑笑地看着于雷。
这……这不是在暗示我是什么!于雷心花怒放。
“我压根就没想过。”陈可接着说,“找女朋友啥的至少两年内不可能,现在真没
那么多心思去想那些玩意,累不累呀!”
两年内……两年内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那之后你就永远不会想找什么女人了!
于雷暗下决心。
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看雨中人们忙乱的步伐,不失为一种乐趣。本想等到雨停—
—至少是小一点了以后再走,可一直坐到将近七点,老天依然没有丝毫格外施恩的意思
。
没辙,只好在一把伞底下挤着走了。于雷紧紧地搂着陈可,在夜色中冒雨而行。京
城不比上海,不曾为雨季的来到设计完备的排水系统,于是街上到处是一滩一滩的积水
,任谁都得跳着走。于雷常常跟陈可往不同地方向跳开以躲避水坑,以至于总要有一方
叫着往另一方的伞下猛跑,然后又笑着搂在一起。
于雷真是开心。
这豆大的雨点,早上还是忧郁的蓝色,到了晚上却奏出了不一样的旋律。
kenny g欢快明亮的大调式通过电台的广播在校园的上空谱写着幸福的乐章。
the ra, the brightest, happiest ra
陈可把于雷送进宿舍,还没有其他室友的踪影。他接过自己的衬衫,嘱咐于雷要好
好吃药,好好休息,赶紧把烧退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
“我试过啦,烫的勒~”
“发烧不是用手试的,得用这儿~”于雷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两个人的鼻尖就隔了
不到一厘米。
“你又占我便宜。”陈可没有动弹,只是笑了笑,轻轻地说,“还是烧。”
于雷从陈可的身上移开,替他开了门:“快回去吧,别再传染你了。”
出了门,陈可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落了一句:“你又长个了知道么?”
“长个了?”
“恩。”陈可摒着嘴唇笑了笑,走向了自己的寝室。 42、陈可
这颗快要满十八岁的心有一点动摇。
四月初的京城下了一场异常的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校园里泽国一片。
陈可在电教上完课,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他走到教室门口,见外头雨大风急的,
就直接去了百十来米开外的农园。农园三楼是点菜的,在学校里算是档次比较好的餐厅
。
刚走进农园大厅,就感觉到了手机的振动,是于雷的短信。
你总算知道回短信啦!陈可心下有些暗暗地气恼——过去于雷一向是有信必回的,
而且回得飞快。
短信里,于雷说他下午睡过了,刚起,这就往农园走,让自己在三楼等他一会儿。
收起手机,陈可略略地松了一口气,往三楼走去。他还从没体会过别人不搭理他的
滋味是什么样的呢(其实就算搭理他他也很少在意)!原来……两三分钟看一回手机是
这么煎熬的一件事么……
大概十分钟以后,于雷浑身湿淋淋地出现了。
因为没有雨伞!
陈可有些心疼,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高兴。高兴……这个词用得可能不准确
,因为就是他自己也很难把自己的感情描述清楚,反正就是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欣慰、
感动、开心……
在于雷宿舍,他把衬衫脱下来还给陈可。他的手臂是这样的么……他的颈项,他的
胸膛,他的肌肤……熟悉,却又陌生。
当于雷把头凑近的时候,陈可真的有些晕眩了。他原来是这样高的么?他略略地低
下头,右手轻轻扶着陈可的肩膀,额头紧紧地贴着。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急促,
炽热;他甚至想起了圣诞夜湖上的那一“吻”,如果他的嘴唇象上次那样紧紧地贴过来
……我……
陈可晕乎乎地飘回了自己寝室。我在想什么呢……
于雷……
好在陈可不是一个好想心事的人,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就随它了。
是啊,要把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不也是件挺痛苦的事情么?很多东西,隔
着三五十米朦朦胧胧地看就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