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杜唐,又露出那股小孩子独有的委屈神情,“那种会,又闷又无聊,还不是听校领导讲话,那么多人挤一起,几台空调都不够吹!会热死人的!”他不满地嘀咕,“再说,有什么重要内容,我问同桌就好了,其实还是后面的班级家长会比较重要啦。”想到杜唐要进班里,施译又是一阵为难,“我怕你会被我们班女生撕碎哎。”
杜唐莞尔,“那就听你的。”
今天他怎么爱笑?施译看着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傻愣着盯着杜唐,糟糕,血槽空了。
说起来,不参加动员会,两个人也真是没什么好做的,外头太阳又如此毒辣。这会儿也就初一生在校,初三高三生明天开始上课,因此学校里陆陆续续就有搬着行李的学长学姐来去匆匆。他们看上去也被太阳荼毒得有点疲惫,不过怎么看怎么青春靓丽,一边脚步飞快,一边歪着头相互说着话,偶尔大笑着你追我打地闹。
啊,高中,多么遥远的名字。施译眯了眼睛,在心里感慨。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像个成年人,为自己的梦想打拼,有一群一起奋斗的损友,有一个能每天上下学都一起,勾着小手指的男女朋友?施译简直迫不及待要长大,要飞到二教三教区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篮球上挺多人在打篮球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一贯热衷于体育运动,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冲路过的穿短裙的女孩子吹一声锐利的口哨。篮球在水泥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衬得这学校更加安静了,一切都好像要在这灼热的阳光里升腾起来。
施译决定带杜唐去寝室坐会儿。本来寝室这时候是不准学生进去的,不过谁让今天是初三高三生返校日呢,宿管查得也就不是那么严格了。施译摸摸裤兜,钱包带着,钥匙就躺在里面,他回头和杜唐商量,“去我寝室坐会儿吧?这太阳怪毒的,我明天就军训了,这会儿还是能多享受一下就多享受一下的好。”
杜唐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他的步伐。
指望他能主动挑个话题简直是天方夜谭。施译沉默了一阵,“喂,杜唐,你还记得你上高中的样子吗?”
杜唐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十几年前的事了。”
施译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他还在憧憬着遥远的高中,可那对杜唐来说却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他次强烈明显地意识到,他和杜唐直接的距离是这么远这么远。这个认知让施译很烦躁。
“不太记得清了,只有几个要好的朋友还联系,大部分人出国的出国,结婚的结婚,都过起自己的生活。”不管这种生活是否是他们想要的,是否是他们在高中年少时所憧憬的。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无奈与不幸,心怀鬼胎地得过且过。那些意气风发的面孔,混杂着汗水和泪水,朝气蓬勃的面孔,那些明亮的眼睛,以为能看透生活和历史的迷雾的充满力量的眼睛,如今都已模糊不清,沉淀在他记忆的最深处,若不是施译问起,恐怕他们都无法再扬起一丝灰尘。
杜唐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也不是个习惯回忆过去的人。他的人生只看中现在和明天。他不念旧,不感伤,不刻意经营什么感情,自在,自得,却也成为别人口中的“冷血”。
他抿了抿嘴角,“高中是一个人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你会在那里遇见自己美丽的爱情,收获最珍贵的友情,怀揣梦想,步伐坚定,但也容易浮躁,迷茫,生活好像有很多让你烦恼不满的地方,但即使是那些烦恼,也充满了张扬和蓬勃的活力,他们将会成为你最珍贵的回忆,让你以后想起来的时候,想笑,又想哭。”
施译好一阵子没再说话。他不知道是被杜唐的话震撼了,还是被杜唐的长篇大论给震撼了,或者是被杜唐能够面瘫地说着如此煽情的话而震撼的……然而杜唐描述的那个高中时如此美好梦幻,他似懂非懂,既想拔苗助长,又知道自己只能静静蛰伏,等待。
过了好长一阵子,施译才上前去扯了扯杜唐的脸。杜唐面无表情地看他。
“唔,我就是觉得……想看看你是不是别人冒充的。”
“……”
很显然杜唐从今早到现在说的话,笑的次数,已经刷新了往日的记录。他甚至怀疑杜唐会不会因为说了太多话而超负荷运行,然后在未来的一个月里面只能当机,重启,重新读条……
施译同学还是没有明白,杜总编并不是个吝于言辞的人,他只说他觉得有必要说的话,没人觉得杜总编在工作时是个哑巴,也没人觉得他在生活里是个话唠,看上去矛盾的属性,但在杜唐的原则下奇异地融洽和谐。
只不过,杜总编将要面对的烦恼是,今天他给施译少年画了一张很漂亮的饼,而将来少年叛逆期的苦果却要由他全数承担。
打开寝室门,一阵凉爽气息铺面而来。施译夸张地哀嚎一声,目标明确地扑向那张铺着海蓝色床单的床,趴在上面一动也不想动。
杜唐审视了下他的床铺,又拉开他的柜子检查了下他的生日用品,确定齐全后才安下心来,毫不客气地把施译挤进去,自己也仰躺下去。忙碌了一上午,到现在还顾不上休息,他确实有点困了。
施译支起下巴,大大方方地欣赏着杜唐的俊颜。杜唐并不是那种很有阳刚之气的长相,但是线条分明,五官精致,立体感强,长得,额……很有时尚感。再加上那种气场,那种身材,那种品味,施译简直要把杜唐放在神坛上供奉起来,每日参拜。弗洛伊德说的弑父情结施译是一点没有感觉到,所以,去他奶奶的弗洛伊德。反正他只知道,自己稍懂事点儿的童年,加上刚开始的为期不断的青春期,已经并将一直为如何防止杜唐被狐狸精拐跑而烦恼。
“看够了?”杜唐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淡定地和施译对视。
施译脸皮一向很厚,这会儿自己乐得不行,“杜唐啊杜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们班的女生看到你就想往上扑了。”
倒是杜唐自己不自在地别过脸,他显然不打算理施译这个无聊又没营养的话题。
“哟,大主编,害羞了不成?”
“闭嘴。”杜唐枕着自己的手臂背对着施译。自己今天真是太不对劲了,竟然被个小屁孩给调戏了?!
施译大乐,攀上杜唐的后背,搂住他紧窄的腰身,就那么一握,就能感觉到充盈的男性的力量。
杜唐这次真的没辙了。他闷声不吭地把施译的手从腰上拿走,沉默半晌才道,“别闹。”
“给大爷香一个,大爷就让你安静睡觉。”他不怕死地又去调戏老虎尾巴,很显然老虎今天对他笑了太多,直接被这少爷当成hello kitty了。
施译一边使劲掰着杜唐的肩膀,好让他面对自己,一边故意夸张地嘟起嘴往杜唐的脸上凑。杜唐也不是好惹的,心想这小屁孩越来越没个正形,必须得给个教训才行,于是猛地一转身,本想把施译压在身下吓吓他,没想到这一来,直接和施译嘟起的嘴对了个正着。
少年粉嫩的、年轻的、水润的、柔软的、充满弹性的、拥有生命力的嘴唇……杜总编觉得自己脑袋里的词语不够用了,这他妈的还真是次!
两个人都愣了。
空气里如过电般,刺啦刺啦,满是暧昧旖旎的气息,有如实质般在他们的周身流动,回旋,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渐渐把人吸入其中,越陷越深,连挣扎的微弱的声音都吞灭。
杜唐的眼睛里只剩下施译如小鹿般黑亮的湿漉漉的眼珠子,倒映出自己虽然震惊但依然平淡的脸。
他头一次责怪自己脸上能用的表情太少,不足以显示出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刚想推开施译的手,施译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似的,更紧地揪住杜唐的衬衫,不管不顾地像只八爪鱼似的往杜唐的身上爬,往杜唐的怀里钻。杜唐的身体,充满男性力量的身体……他只想和他更紧密地贴靠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对,一丝也不留。
他笨拙地碾着杜唐的唇,脑子里一边疯狂大喊施译你疯了吗一边拼命抓住一丝清明回想着他关于亲吻的所有能抓住的资料。
后来当施译想起这个初吻的时候,只觉得又冤枉又委屈,因为杜唐一直指责他主动勾引他,并且很怀疑他是否实战演练过。他大怒,矢口否认,开什么玩笑,我就是无师自通,就是打通任督二脉,就是有接吻的天分怎样?!
是的,很有天分的施译不知怎么就分开了他的双唇,撬开了他的牙齿,当然他还没有逆天到知道把舌头往杜唐嘴里送去纠缠,他只知道吮吸着杜唐的双唇,不停地舔,咬,吸,碾,每一个动作都如此清晰,每一个瞬间却又是如此混乱,并且拉扯着他们往更混乱的下个瞬间沉沦,在沉沦中期待,在期待中继续沉沦。
那么漫长的一刻,那么短暂的一刻,施译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了,再不松口,就等着窒息好了。本能战胜□,他的唇离开杜唐的,大口喘气,像离了岸的鱼。
施译看见杜唐眼里缓缓掠过的一丝迷糊,然而很快,他又恢复清明,只是看着施译,等着他开口,面无表情,眼神淡然。
施译突然想起,杜唐并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回应,自始至终都被动,却实际上占尽了此刻的主动。
他没有注意到杜唐那一瞬间原本要推开他的手紧紧地握紧了他单薄的肩膀。
施译慌了,慌得彻底,狼狈。他手忙脚乱地从杜唐身上起来,低着头,又用眼角偷偷瞄他,又再次低得更深。他心里被绝望的情绪填满,惴惴地往深海里沉。
太冲动了。
太疯狂了。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失态,虽然他对他直呼其名,然而在人前他还是要喊他一声:爸爸。
所以这他妈的算怎么一回事?!
还好施译太子爷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痞气,脑筋转得也快,他突然仰起头,对他粲然一笑,大拇指碾过嘴唇,满不在乎道,“原来接吻是这个感觉。”他腆着脸又靠近杜唐,对他眨眨他小鹿般湿漉漉的黑漆漆的眼睛,“上次齐默和我说他和那个校花接吻了,上二垒了,我就一直很好奇,可是我又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又很好奇……”他委屈地撇撇嘴,眼角眉梢在偷偷地观察杜唐的反应,见他还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胆子更大了起来,“爸爸,你不会怪我吧?”
爸爸。
杜唐心里随着这一声爸爸奇异的突地跳动了一下,复又恢复平稳。
“在外面别乱玩。没有下次。”他没有再听施译那显而易见的蹩脚的理由,支起身子,只是眸色更暗沉了一分。
施译忙不迭点头,“差不多也该去教室了,我们走吧。”不待杜唐应声,他手脚利落地起开,率先出了门。
真是……糗毙了!施译走在前头,绝望又任命地闭了闭眼。杜唐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然而施译分明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巨大的压迫感。想到杜唐的毫无反应,他又暗笑自己过于敏感了,杜唐显然是没把这当一回事。
唔,这个认知怎么更让人不爽了?
青春期的好处就是天大的烦恼也是青春的烦恼,天大的烦恼也会过去,再说,荷尔蒙会在大部分时间内承担所有罪名,背下所有黑锅。
嗯,荷尔蒙是个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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