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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那两种实物图是让自家人做的意思,至于花样子,这个暂且不做理会。

    钟老爷子揣测道:“庆然,你是想办个作坊?”

    “嗯,爷爷,上次我们卖方子太亏了,鸿泰酒楼赚的荷包鼓鼓囊囊,就我们家只得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当然,那东西我家确实吃不下,别人吃大头也该他们得。”

    “爷爷,这些都是小玩意,比较容易模仿,我们慢慢来,先雇几个师傅,以后再扩大,您看可行吗?”钟庆然信心十足,他脑袋里储存的画作可是海量,光被爷爷强行灌输的药草图都不知有凡几,更不用说他本就出身美院,后又从事插画一职,就算当天出的产品,第二天就被人模仿,只凭记忆就够他支撑几年,何况他不是匠人,有自行创作的本事,这碗饭就算吃到他入土都没问题。

    这是钟庆然最近才想明白的,卖图样只有一次收入,自己开工坊则不同。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

    钟老爷子手指轻敲着桌面,他对这方面不在行,只觉得画中图案看着讨喜,便转头问童氏:“老婆子,你觉得这些画怎么样?”

    “挺好,老头子,你看,这画中的小东西是不是很逗?”童氏正巧翻到一张小猫被线团绊倒,结果滚成一团的花样子,忍了又忍,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钟庆然这次提供的是彩图,还重新捡起美院毕业后再没碰过的软笔画。从绘画技巧上来说,不如上回给钟欣的那几幅炭笔画,其他方面倒无不及。

    彩图总比素稿引人入胜,童氏被逗笑实属正常。

    钟老爷子拿过来一看,一张老脸再也绷不住,神色柔和了许多,虽然他不太喜欢这样的物事,但平时闲来无事拿来瞧瞧倒也逗趣。他一个老头子都不讨厌,更不用说姑娘媳妇,这门生意要能做起来,确实有利可图。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钟家除了卖红鳌虾,平时到村里镇上卖点自家出产这般小打小闹之外,开作坊可还是头一遭。

    买材料、请人等都要钱,钟家这点家底,请不起手艺高超的匠人,市场竞争力就不足,除了一些不那么容易模仿的,其他大都只能卖个新意,为了不使自己这个吃头道菜的人都吃不饱,批货就得尽可能量大,这么一来,风险便不小。

    藤条之类还好说,自家或者专门雇人去山上砍就是,布料便不成,那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买的,谁都不敢保证生意一定能成。钟家没有销路,也没有铺面,猛然间生产出大量货物,一旦不能在其他商家仿品上市前销个大概,货物积压在手里,钟家能承受住几次?

    钟老爷子心里有些患得患失,突然让一个一辈子都同土地打交道的老农,改行建立作坊,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要知道,这个念头在此之前,钟老爷子可是想都没想过。

    “庆然,类似这样的画你以后还能画出?”

    “能。爷爷,这点不用担心,我脑子里现在就有不少画稿。”

    “你也知道,家里这些钱放在农家不算少,用来做生意就有些捉襟见肘。”钟老爷子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眼神幽远,“看你的意思是想把作坊办大办好,摆摊子不成,那样太降档次,最好能在平阳县城租个店铺,这方面我不太清楚,想来租金一个月怎么也要几两,还至少要租半年以上,家里钱恐怕支撑不起这个数。”

    钟庆然自是知道钟家情况,他这次过来并非想一蹴而就,不过是想让钟老爷子心里有个数,从现在开始就慢慢筹办。反正马上就要农忙,没空处理此事,一家之主心里有成算即可。

    “爷爷,这事不急,怎么也要等到农忙过后。”

    “庆然,自家人做不行吗?”童氏似乎听到了钱长脚跑走的声音,一脸不舍。

    “阿奶,这就要问您了,爹娘他们做的能卖上价吗?要是不行,还得请人来撑门面。”钟庆然倒是无所谓,现在家里钱不充足,自家人能帮上忙那最好不过。

    “你爹他们做得都是器具,筐子篓子什么的,一般都放到集市里去卖,不怎么值钱。你画上的明显不同,更像是摆设和玩物,要是他们能做出来,说不定价格能更高。”童氏兴趣显然在布玩具和花样子上,拿出手中那一沓画,两眼放光,“咱家还是有些家底的,在河湾村不显眼,要放到普通村子,那也是上等人家,除了你娘手艺不咋的,你那四个婶婶可都是巧手,家里姑娘年纪都不大,你大姐技艺最高,底下二丫、三丫,翻年就十一,针线学了四年多,也能见人。”

    童氏说起这些头头是道,仿佛眼睛都闪着光:“庆然,别看奶年纪大,这绣艺可不比几个媳妇差,不过近年来眼睛有些不好使,不能长期盯着,不然奶都想参与了。当然,再如何,跟专门绣娘还是没法比。庆然,不如这样,家里就做些便宜料子,再请个技艺高超的绣娘坐镇,咱家就那点底子,没必要一下子铺太开。”

    钟庆然点头赞同,他自己都没做过生意,还是集思广益更有把握。这门生意小赚想必没问题,做大了谁知道情况会如何?搞不好就上下脱节,被奸商给坑了也没准。还是一步一步来,地基稳固,才能建起摩天大楼。

    回到房间,钟庆然一身轻松。他一个半大少年想要成事,没有长辈支持很难行得通,得到钟老爷子赞同,这事就不怕被搅黄。

    这边,钟庆然一门心思都放在琢磨怎么挣钱上,那头,秦媒婆办事很利落,这才过了两天,陈家那边就答应先相看一下。

    那天,童氏破天荒带着明氏和钟庆阳钟欣这对龙凤胎兄妹出门,半下午才回。紧接着,便有一媒婆上门求亲。由于接下来就是秋收,留给两家商谈的时间不多,双方很快便达成协议,商定秋收后举办包括文定在内的各种仪式,年底成亲。

    第28章

    钟文透过窗户缝隙,听着堂屋影影绰绰传来的声音,心有嫉恨难平。都是钟家人,凭什么就她最倒霉,最终落个夭折的下场?

    钟文这么认为不是无的放矢,在钟庆然出事前一段日子,她有一晚陷入噩梦之中,以旁观者的形式,经历了梦中那个只比她大一些,相貌却酷似她的女孩,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儿时的事情几乎都是一闪而过,十岁之后到女孩夭亡之前,凡大事都如亲身经历般历历在目。

    这日之后,女孩的各种生活片段仍时不时就以梦境的形式再现,钟文想不在意都难。她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同梦中女孩一比对,发现别无二致,这更加让她确定梦中女孩就是她自己。她认为,她之所以会做这个冗长的梦,是女孩想提醒她不要让梦境变为现实。

    钟文记得,三哥出事前,梦境显示的一切都吻合,自从三哥腿伤好了之后,除了气候等一些跟人无关之事没变之外,其他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她很苦恼,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改变了一些事,而这些事会影响到后面一连串相关事情?

    就比如钟庆然当时高烧不退,腿伤也加重,使得钟家多花了不少银子,还让他多躺了大半个月。会不会就是养伤的日子太无聊,导致三哥尽想着吃的?

    因着钟庆然的发现,钟家赚了一笔银子,从而使钟欣有希望嫁入陈家。本来陈秀才跟钟文没什么关系,她不该知道他的消息,耐不住陈秀才本事大,以十九岁之龄高中举人,不说这一带的村子,连平阳县都少见,梦中女孩听到只言片语着实不足为奇。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要换成其他人,钟文还不至于如此,选谁不好,偏偏是钟欣。她永远不会忘记,钟家借无可借,爹娘带着她求到钟欣头上时,她婆家明明有余银,她却连去问一声都不曾有,只一脸温和地看着他们,说着她的苦衷,之后随手打发了几个铜钱了事。

    要说起恨意,钟文对钟欣尤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才一直毫无动静。钟文当初也是一时冲动,想着三哥反正要从山腰上摔下去,与其日后让爷奶舍她而力保三哥,不如就此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谁想三哥命大,延误治疗也没能让他赴黄泉,还变得厉害了。

    自那之后,钟文每次见到钟庆然就有些心虚,毕竟若没梦境这档子事,她长这么大,虽有些嫉妒三哥,但对亲人见死不救的事情她还干不出来。亏得她有着十几年梦中女孩的经历,想法比往日成熟许多,这才没有露出破绽。

    钟文不后悔她做的事,若非如此,钟家现在也不会赚进这么多银子。想到钟欣很可能带走钟家多半家财,她心中恨意再起。有过一次教训,她不允许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明氏在堂屋上笑得欢畅,纳礼刚过,很快就要进行问名,不出意外,纳吉这步也能顺利通过,接下来便是纳徵,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文定。到这一步,两家算是彻底定下来,若一方反悔,基本就是两家闹崩的节奏。

    明氏送走媒婆,面带笑容进了大女儿的厢房,把钟磬打发出去,母女两个窝在房内好一会才各做各事。

    没高兴两天,外面就传出钟欣的闲言碎语,也没指名道姓,但矛头指向很明确,就是冲着钟家大孙女而来。传的也不是大事,都是些嫌贫爱富,自私自利,为了嫁进陈家,卷了娘家大半家财之类。说得似模似样,最初还不算太难听,经过对钟家甚或钟欣本身不满之人加油添醋之后,还真成了流言蜚语,传到后来,更是面目全非。

    钟家想压都压不住,最后连横山村的陈家都有所耳闻,派媒婆上门来询问。

    钟欣听闻后狠狠落了一场泪,离定亲就差临门一脚,哪想却出了这事,这回亲事要没成,以后更难了。钟欣擦干眼泪,眼中闪过暗光,心中对乱传是非之人咬牙切齿般痛恨,要是让她知道谁从中作梗,她定百倍奉还。

    咬了咬牙,钟欣翻出从三弟那拿的部分零碎小件图纸,心一狠,去找了明氏。很快便见到明氏匆匆出门,亲自走了趟陈家。

    如今钟家已经是骑虎难下,所有人都在想是谁跟钟家或者钟欣有仇,下这么狠的手段,流言能毁掉一个人,尤其是女人。这次还算钟欣幸运,没有传出更加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要知道,被留言逼得人生尽毁的事,在大周朝发生过不止一次,那些云英未嫁的姑娘们尤甚,若没家族庇佑,那更是一拿一个准。

    这几天,钟家被闹得鸡飞狗跳,见实在不像话,钟老爷子走了趟族里。

    “族长,各位族老,外面的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我今儿个就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族里不管,那下回谁家若碰上这种事,我们小五房不说不理,搞不好也顺手传上一回,到时候可别来找我说理。”

    族长和几位族老倒是没有推波助澜,毕竟这事对他们也没多大好处,不过是所碍不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钟欣被传得难听了点,好歹没有传出不守妇道这样彻底毁人名誉的事,风传一段时间便会烟消云散,这才置之不理,哪想小五房主事人钟老爷子恁般在乎,就差直接打上门来。

    “成了,泽鑫,一会我就传令下去。”这种事总归对族里有所影响,既然有人提起,族长也没再推托。

    族里办事挺快,不消半天,河湾村有关钟欣的各种传言都被压了下去,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不能在公开场合说道,还不兴他们私下里交流不成?

    河湾村消停了,不代表其他村子即刻恢复往日的宁静。谁家走走亲访友,一说两说,八卦人士总能将话题掰到这上面来,幸好后面这事没人组织,流言只在小范围传一阵便慢慢散去。

    要说这事对谁伤害最大,首当其冲便是钟欣,接着轮到钟家,陈家也沾点边,倒是不严重。

    明氏这一趟没有白走,本来陈家答应地勉勉强强,听到有关钟欣的传言之后,便有了反悔的打算,也就明氏去得巧,正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媒婆来不及二次登门。

    严格说来,前面传的还有些可信度,传到后来,基本失真,陈家也是基于此,觉得钟欣不利娘家,对夫家却未必,再说,人到了陈家之后,她还能翻出天去不成?江氏对自己很有信心。

    明氏经过同江氏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答应在定亲时交一部分图样给陈家,成亲时再将其余奉上。

    明氏到家后,直接把结果跟童氏一说,也不顾童氏疑惑的眼神,一头钻进钟欣的厢房。

    谁料此事竟是一波三折,江氏贪财,又不想娶个家世好的媳妇,以免压在她头上,却忘了家中还有个不省心的小儿子,他们一家都指望着他,真把他惹恼了,那就只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心中有所顾忌,陈家人对陈秀才便不能由着性子来。好巧不巧,不知怎么回事,有关钟欣的流言传进了在县城书院进学的陈秀才耳中,他当即请假赶回家中,详细问过江氏,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