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两个好兄弟,他早就走人了。反正叔叔不会管他,爹娘更别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家长说教。
这不,听钟庆然说明天他不准备过来,钟庆竹立即举双手赞成,还非得拉着钟庆书表态。
钟庆书面对两位好伙伴,脾气格外好。这点,钟庆竹大大咧咧不会多想,钟庆然上辈子一路顺遂,心眼也不多,到了大周朝之后,比以前多了些顾忌,连说话都不能太过随心,自然,性子相较以往要谨慎许多。他很容易就想明白,钟庆书要是在家里都还这么个好性子,估计早就被欺凌得不成样子,哪会这么好声好气和他们玩到一块?
“明天不来族学,你做什么去?”钟庆竹凑到钟庆然身边,一脸好奇地问道。
钟庆然:“……”
钟庆书有些看不过去,随意举了个例子:“睡懒觉都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好,至少睡觉有助于养神。”
钟庆书话虽这么说,钟庆然却不这么看。据他这几天观察所知,这两人心思虽不在课堂上,却也不是纯粹虚度光阴,课堂上头也不抬,也不知道他们在琢磨什么东西。他自己也是,有时候实在听得不耐烦,也会在纸上写写画画,把夫子的讲学当成了背景音乐听。
钟老爷子还在想,三孙子这几天这么乖,是不是心思已经收拢,准备好好上进一番,结果还没高兴多久,便听到钟庆然说明天不去族学了,让童氏别过来叫他早起,他要好好睡一个懒觉。
钟老爷子真是痛心疾首,浇灭了最后一点奢望,这次他真是放下了。瞧这几天钟庆然的样子,也知道让他进学是在为难他,可世道如此,家里没能耐,不能恩荫到他,走仕途便是最好的路子,只是心不在此,他也没辙。
钟庆阳看到钟庆然如此,有心想说上几句,最终也没有开口。因着做兄长的,在自己胞弟面前没有多少威严,平时他都不怎么愿意跟三弟在一起。可再怎么说也都是亲兄弟,这次他能重新进入族学,那也是托了他的福,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只是一想到连爷爷奶奶都劝服不了,他说了又有何用?
那次跟着明氏去相看陈秀才,他可是真正见到了什么叫书生气度,跟时常到他家找三弟玩的钟庆书,是两种风格,却更加吸引人,比小叔又多了分对俗事的了然。这次机会难得,他一定要把握住,就算秀才考不上,考个童生也是好的,起码在村子里话语权都能大不少。
钟庆阳倒是看得明白,想着三弟要是一直这样能干,他也没能力帮上忙,若有个万一,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第40章
钟庆然弄回来的菌丝不多,全部种下去,也只种满了二十几个小筐子。因着品种比较杂,出菇时间参差不齐,生长周期更是大不相同,长速最快的,这么多天过去,已经快可以收获,最慢的,估计还得过上几个月才行。
以往这个时候,简明宇会一直在山上收秋,直到收成实在无法抵过一天的劳累,才会终止。现在则不然,他很明智的减少了外出时间,一心放在这上面。成功的诱惑太大,钟庆然虽然没说,但既然把试验场地放在他那,那就是摆明了以后允许他跟着一起种。
简明宇算了算,草菇价格最低,最为常见,集市上常常能见到,但终归是野生野长,买的人不少。更重要的一点是,草菇生长周期很短,且不是什么时节都有,钟庆然教给他的方法,却是一年四季都能种,只要给出适宜的生长环境即可,这里面的利润,不用细算就可以想见定不会少。
简明宇没出过平阳县,不知道外边是不是有人会这份本事,反正平阳县周围应该是没有的,所以说,一点都不用担心种多了会卖不出去。
钟庆然到时,院子里只有简明晨一人,一问方知,简明宇正在那个用木片围起来,三面墙类似篱笆,只不过外面裹了一层草苫子的茅草屋内。
对于简明宇这般重视,钟庆然并没觉得哪里不对。推开木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钟庆然皱起眉头,问道:“明宇,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啊?”简明宇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应声道,“差不多一炷香时间。”
“屋内闷热,对身体不好,以后没事不要长时间待在这里。”
简明宇知道钟庆然会些医理,想着他这么说定有道理,便爽快应下。
解决完这事,钟庆然也把注意力全放在菌菇上。
草菇品种很多,这里只有最常见的白蘑菇,总共五个小筐子,每一个都长得很密集,虽然比不了他从图片上见到的草菇人工种植场面,比起野生的却要稠密许多。
钟庆然大致估算了下,一筐大概能收获两斤以上,五筐就超出十斤。看起来似乎不多,那也要看它们的占地面积。现在只是试验,等正式种植,肯定要搭木架子,这东西基本没什么光照要求,可以进行立体式种植,一间正常高度的屋子,搭个两三层完全没有问题,甚或四五层都有可能。这么一来,亩产将极为可观,即便现在技术不够好,超出粮食产量几倍估计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关键在于,草菇生长周期实在太短了,二三十天就能收获一茬,一年下来,再怎么也能种上个三四次,一季亩产就能超过千斤,一年就算只种两三回,刨除掉低廉的成本,那收益也相当可观。这对种地的百姓而言,诱惑力可想而知。
简明宇还不知道这点,要是清楚,估计他会更加看重。
钟庆然记得,超市里常见菌菇也就十来种,最为寻常的,便是草菇平菇和香菇,恰好这里都有。只是后两者生长周期都比较长,目前还无法得知他的栽培方法是否得当,也就无从估算种植它们到底划不划算。
不过有了草菇这个成功例子在前,纵使其他菌菇都种植失败,他能获得的利益也足够了。
“明宇,这都是你照顾的?”钟庆然当初不知道能不能成,也就没想到要防着人。岂料每次过来,都是简明宇一人在屋内,还从没见到过简明晨出没其中,足见简明宇心思之细。
“嗯,明晨太小,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简明宇说得坦然,末了加了一句,“这几天我就把栅栏加高加密。”
钟庆然明白简明宇说的意思,现在他家院子还是篱笆围着,缝隙有点大,即使院门关着,人在外面驻足,依然能通过空隙看到院内的情形。无法隔绝人们的视线,保密效果自然也就不佳。现在还好,别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会特别留意,等到草菇开始往外售卖,这就瞒不住了。
简明宇考虑得比较长远,他家刚修葺过房屋,手中没多少银钱,围墙暂时做不起,只能先这样凑合着,等赚到足够的钱,他就准备用泥石来砌墙,到时候把院门一关,家里人又少,谁会知道他在屋里做些什么?
钟庆然早就想好了,钟家没地方用来种菌菇,那就种到逍山上,那边比较僻静,做什么都不容易被人发现。
钟庆然做培养基时没避着简明宇,这让他也清楚,种植菌菇成本并不高,特别是像麦秆这类材料,到处都是,便宜得很,若不是大规模种植,自家出产就足够供应上。
自从知道这一点之后,简明宇就尽量不用秸秆,烧灶用的都是山上扒的松枝等柴禾。
看了一圈,见菌菇长势还不错,钟庆然就打算告辞,一只脚都迈出木门,才想起,他处的好的几个朋友貌似都识字,就简明宇不会。想到简明宇不是那等自尊心格外强烈,见不得旁人揭他短之人,钟庆然便没有避忌,直接提议:“明宇,我教你认字怎么样?”
简明宇一愣,这事他还真没有想过,似乎离他太过遥远,连这个念头都不曾有。这等好事求之不得,他自是不会拒绝,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为了明晨着想,他也得接下。
农家人手艺不说多好,大多数技艺会个一二是普遍现象。例证就在那摆着,那个用枝条木板搭起来的茅草屋就出自简明宇之手。简明宇从小就开始干活,屋子都会自己搭建,编筐,削个木片更是不在话下。
听到钟庆然的要求,简明宇连问都没问,直接照做。
隔天,就有许多成品摆在钟庆然面前。这次,他没花太多时间在画图上,简单的提上字后,反面就用炭笔作简笔画,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不少。
那么多木片,简明宇也不是一次就完工。他每次回家捎带上几块,字画弄好了再带过来,隔上几天教一次,每次教不下于十字。难度是比他在家教弟妹时要高,却也没见简明宇兄弟接受不能。既然如此,钟庆然便就一直按照这个进度来。
简明宇家什么都没有,钟庆然自然也不会提议让他去买文房四宝。这些东西,简明宇恐怕还负担不起。明白现状,钟庆然便让他钉了个一寸多高的木框,里面铺满细沙,用树枝演示笔画,写满了,再用木片一抹,又能重来,非常经济实惠。识个字罢了,用不着讲究那么多。
这事刚起一个头,草菇便相继成熟。
钟庆然采了一小筐,其余四筐则都留种。一过秤,足有两斤半,跟当初目测数量相差不大。钟庆然拿走一斤半,剩下一斤留给简明宇。
简明宇对比一点意见都没有,尽管他出地方,又出劳力,可贡献最大的还是钟庆然,没他,估计他连一个都得不到。
眼下,天气日渐寒冷,山里除了常绿草木之外,都开始落叶为度过冬天做准备,能吃的作物越发稀少,草菇当然也在其内。
现在要是把它拿到市集上卖,价格能比旺季高不少,有门路销到酒楼的,价格还能更高几成。
拎着一篮子草菇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茅草屋,钟庆然斟酌着开口:“明宇,这个品种的草菇,需要的温度较高,这屋子能保暖吗?”
草菇一直都是简明宇在照顾,他也清楚这点。河湾村,冬天晚上室外能达到零下二十几度,若没有相应的保暖措施,恐怕是不成,便提出了他的打算:“现在还能凑合,等再冷上一些,我试着添个火盆看看成不成。实在不行,我准备移到房内。”
钟庆然有些迟疑:“这不大好吧。”
“没事,我跟明晨住外间,给隔间做扇门就是,这事容易,我自己就能凑合。”简明宇说得很随意,有房住就够了,家里就他们兄弟两个,睡一张床不过是活动范围被缩小,对他们日常生活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幸亏种植规模不大,不然,就十几平大的地方,恐怕都搁不下。
见简明宇已经有了决定,钟庆然便没再多劝,开开心心提着一篮子草菇回了钟家。到家后,他没有直接拿到灶房,反而转道进了上房。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钟家人大都在自己屋里做事。这天也巧,院子里正好没人,不过,钟庆然也不敢确定有没被人瞧见。毕竟从院子到上房,这一段路,不管是东厢房,还是正房,透过窗户都能见到。
见到三孙子提着一个菜篮子进来,童氏面露疑惑:“庆然,你这是?”
“爷爷,奶奶,你们瞧。”钟庆然把上面盖着的破旧盖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堆白白胖胖的草菇。
钟老爷子拿了一个在手上仔细辨认,心里起了波澜。童氏也是心中一惊。这个时节,到山上找一整天,也未必能找到几个草菇,更不用说这样长得这么齐整,看着就讨喜的。
“庆然,这草菇你哪里得的?”钟老爷子倒是没有疑神疑鬼,只是心中有些好奇,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让简明宇种的。”见钟老爷子夫妇没有瞎想,钟庆然眼神亮了几分,话音里都带着丝骄傲。
“什么?庆然,你再说一遍。”童氏声音陡然拔高,还转头跟钟老爷子确认,“老头子,我耳朵没出问题吧?”
“瞎嚷嚷什么?你没听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钟老爷子有些不满,白了童氏一眼。
“庆然,真的吗?”童氏就当自己没听见老头子的话,不死心地跟钟庆然求证。
“阿奶,您放心,明宇这人不错,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钟庆然明白童氏在担心什么,仔细解释道,“奶奶,你想啊,咱家人员众多,人多自然就口杂。这东西跟庆和坊不同,图纸就算被偷,被盗,被人想方设法获取,我也能画出其他样式,菌菇可不行,一旦消息泄漏,那就再没法挽回,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为别人作嫁衣?”
“庆然,听你的意思,简明宇比自家人还可靠?”钟老爷子有些不认同这个想法,要不是眼前站着的是他喜爱的孙子,他早呵斥上了。可也就因为这个,他反而自己就为三孙子找了诸多借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