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钟正义在哪家客栈歇脚,而两只幼鹰能带他们去找人。哪想连门都还没出,便有人来告知他们,钟正义住宿的地址,倒是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既然已经知晓住址,钟庆然便不打算再带点白和鸣雷出门,它们太过显眼。
对于钟庆然的言而无信,两只幼鹰很是不满。钟庆然被它们啄了好几下,这才逃离魔爪。好在它们很有分寸,只是把他的皮肤啄出浅浅的红印子,不过片刻工夫,就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两只小东西,对待钟庆然总是那么傲娇,对简明宇就温柔多了,它们从小就这样。每次遭到两只幼鹰的袭击,钟庆然总免不了,在心里抱怨一番它们厚此薄彼。
两只鹰也是,当场气得发脾气,过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和钟庆然亲热。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发生一回,双方都乐此不疲。
笑闹过后,钟庆然正了正脸色,之前被疫情困在半山村,耽搁了太久,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他必须赶在成亲吉日前回去,留给他办事的时间不多,他得抓紧了。
把住所告知给二叔后,钟庆然便带着简明宇在大街上闲逛。
上京不愧为一国之都,随便一条稍微有点看头的街道,穿绫着缎的人比比皆是。两人漫无目的地随看随走,直到靠近钟氏一族大长房所在地钟府,才停下来找了一间茶馆,在大堂上临窗而坐,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仔细收集四周茶客闲谈内容。
茶楼是消息的集散地,近期发生的事,大都能在这里听到。可惜,也就仅此而已,它没有储存信息的功能,钟庆然想要的消息,可说是半点都没听到。他也不着急,想着明天递帖子进去,后天应该就能拜访,老家来人,大长房总不能把他们拒之门外吧?
赶在宵禁前,钟庆然和简明宇回到宵苑。
宅子里,换洗物品都是新的,可以直接入住,省去两人不少事。这几天车队都忙着赶路,钟庆然也被马车折腾地够呛,眼见时间不早,洗漱一番便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简明宇便醒了,三两下穿戴好,轻手轻脚出了房门。而此时,钟庆然还在呼呼大睡,神态很放松,显然睡眠质量不错。
林管事安排地很妥当,厨房内,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不少,甚至连一些农家很难见到的调味料和食材,里面都有。
在今年之前,简明宇厨艺虽好,但囿于家贫,也就限在有数几种吃食上。当前则不然,只要不是太过稀罕珍贵的菜品,他都尝试着做过。纵然如此,厨房里仍有一部分钟庆然不认识。光从这点上,就能大概猜测出,林管事背后势力绝不可小觑。
简明宇大致翻了翻,随手挑出几样,淘米下锅,熬粥包饺子两不耽误。等粥水开,换成小火之后,简明宇便把心思全都放在处理面粉上。
揉掐碾,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钟庆然进入厨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行云流水般美如画的景象。
“醒了?要不要包上几个?”简明宇头也不抬,很是随意地说道。
简明宇感知敏锐,即便脚步放得很轻,钟庆然一靠近厨房,他便察觉到。简明宇是能独自进山的人,要是连这样程度的动静都不能得知,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
钟庆然没有拒绝,他厨艺天赋也就中等偏上,摆盘能力却很强,同样,这个能力也体现在包饺子上。
简明宇包得又快又好,钟庆然则将饺子包出花来。见他玩得兴起,简明宇也不打搅,给他留了一些。没花多少时间,简明宇就将剩余部分,全都做成成品。
简明宇算了下,庆然应该能在水开之前,完成他的大作,当即钻入灶膛开始烧锅。
上京冬天很冷,尽管灶房内被袅袅热气充斥着,温度也没高到哪去。
钟庆然放下最后一个饺子,哈了哈早没了暖乎劲的双手,眉眼弯弯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一眼自己的作品,再看一眼边上,摆放齐整,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简明宇包的成品,觉得俩都好,风格不同,却都有着各自的美,自我感觉很是良好的为两人都点了个赞。
简明宇从灶膛出来时看到的,便是钟庆然这副自我陶醉的模样,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见水已经滚得很厉害,怕烧干,索性撤了些柴禾,换成小火偎着。
钟庆然回过神来时,正看到简明宇含笑望着他。他倒是脸皮厚,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殷勤地帮着简明宇把蒸屉放锅上。
很快,饺子特有的香味,便在厨房中弥漫开,和粥香伴在一起,两种香味相互渗透缠绕,又保持着各自的特色,引得钟庆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能把简单的早点,做得这般吸引人,简明宇的手艺可见一斑。
钟庆然食指大动,佐着小菜,喝一口粥,再吃一口饺子,真是人生好享受。
“嗝!”钟庆然遗憾地放下筷子,他倒是还想吃,可惜肚子罢工,只能羡慕地看着简明宇继续大快朵颐。大多数时候,他都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吃得肚子溜圆,事后才想起养生之道,只能哀叹一声,自制力不足。好在也就限于简明宇做的,倒是不用担心他会惹出麻烦。
就食量而言,钟庆然明显比不过简明宇。每次两人单独用餐,简明宇都会等钟庆然用完之后,才加快进食速度,以免钟庆然吃不饱。虽然现在简明宇有钱了,但若非必要,他不会浪费食物。
饭后消了消食,钟庆然才携着简明宇出门,准备到上京钟家递帖子。
马车刚出大门,简明宇便看到门前站着三个壮汉,瞥了一眼,见是此前送他们入京的王护卫三人,忙停车招呼。
钟庆然掀开车帘,眼里带着丝惊喜,问道:“王大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事还没办完吗?既然我们把你送过来,自然还得把你囫囵个送回去。没完成任务前,我们哥仨就任你差遣了。”王护卫说得好似他这么做是理所当然。
担任马夫的姜护卫话不多,直接跳上车辕,接过简明宇的活计,王护卫和陈护卫,则骑马护卫在两旁。
钟庆然张了张嘴,又很识时务地闭上。他能说什么,难道还能拒绝不成?放着现成的人手不用,钟庆然可不会这么傻。上京城里达官显贵太多,有他们在,安全上更有保障。盘算过利弊后,钟庆然欣然接受了王护卫的说辞。
上京钟家位于荣兴街,光他们一家,就足足占了小半条街道,虽比不上钟鸣鼎食的大家族,却也不是一般小家族可以比拟。
这里是住宅区,一条街上总共就没几户人家,来往行人不多,大多数还都是婢仆,钟庆然一行人出现在这里,不说有多显眼,至少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马车外观很普通,王护卫三人也是寻常家丁打扮,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王护卫和陈护卫骑着马。这点不同,也只是让人多看了两眼,随后还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比石子投入大海,完全掀不起一点风浪。
有了王护卫三人在,递拜帖这种事,自是轮不到钟庆然做。
看着王护卫上前同门房交涉,钟庆然嘴角泄出一丝笑意,他没想到,来大周朝这么久,竟会在这里体会到当大户的感觉。
其实,这次本不用钟庆然亲自过来,只是递个帖子而已,随便遣个人送就可。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想仔细看看,上京钟家是何等模样。谁让昨天他们过来时,天色已晚,没能看清楚。
片刻后,王护卫便办完事返回。
马车继续吱嘎吱嘎朝前行进。
“老刘,刚才那是哪家人?我瞧着面生。”门房小厮眼里写满好奇。
“河湾村老家族亲,小五房的,来看三少爷。”老刘撇了撇嘴,语气很是鄙薄。
“小五房?不是说他们这房没一个有出息,怎么我瞧着不像啊?”
“就你眼皮子浅,弄辆马车,带几个家仆,难到就能装成大户人家不成?”
门房小厮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辩驳,转而问起别的事:“三少爷一来上京就病了,整日病恹恹的,连一次门都没出过,比起家里的小姐还要娇贵,至今我还没见过他,老刘,你见过吗?”
“没有。”
小厮凑近老刘,轻声说道:“你说,大夫人把三少爷接回来,到底有何目的?”
“谁知道呢,这事你少管,你就不怕背说主子闲话被人给逮住?”老刘斜觑了他一眼。
守门小厮抖了抖肩膀,立刻噤声,心想着,三少爷在老家待得好好的,一被接回上京就病倒了,这里面要没个龌蹉,谁信?反正他是不信的,哎呀,三少爷真可怜,打小就没了娘,还得在大夫人手上讨生活,还不如他一个小厮来得自在。
“想什么呢,都神游天外了?赶紧的,把帖子给大夫人送去。”老刘一巴掌拍下,守门小厮肩膀都塌下了,可见力量之大。
正院内,经过层层关卡,钟庆然的拜帖出现在大夫人马氏手中。她嫌弃地翻开看了一眼,小五房钟庆然,这是哪门子人士?想了半晌无果,马氏直接叫人:“王妈,你去问问从老家过来的那两个媳妇子,将钟庆然的来路打听清楚。”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没多大会,王妈便转回正院,三言两语便将有关钟庆然的信息说了个全。
马氏沉凝片刻,也没想明白,都到了年根下,这个时候钟庆然跑到上京来作甚?难道想把庆和坊开到上京?这不可能,真要是这样,那过来的便不会是钟庆然这么个毛头小子。想不通,她便将这个念头搁下,两个半大小子凑一块,难道还能翻出天去?
“王妈,着人下晌给他送过去。”马氏写好回帖,把事吩咐下去后,又叫来红诗,交代了几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钟庆然让姜护卫先回宵苑去等回帖,他则带着其余三人转战各个茶楼。一天下来,倒也有些不大不小的收获,可惜,于钟庆书这事上几无助益。对于浪费一天时间在茶楼上,钟庆然并没觉得哪里不值。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说不定哪天就能发挥作用。
大户人家就是麻烦,连窜门都得先送帖子,收到回帖才能上门拜访。钟庆然很是想念河湾村,那里没这么多规矩,找人玩,招呼一声即可。
钟庆然不用巴结上京钟家,选的礼也就一般般,他可不想便宜他们。
风苑,正房内室。
“少爷,有好消息,庆然少爷明天要来看您。”兴平不再愁眉不展,他很高兴,他跟少爷几个被关在这么一处四方小天地中,整整一年,除了几个丫鬟小厮,连个外人都见不到,这让在河湾村生活了多年的他非常不适应。
钟庆书猛然抬起头来,有些阴翳的脸上,似乎划过一道亮光。兴平眨了眨眼,果然是错觉,少爷还是那个少爷,自离开河湾村就整天阴着一张脸。
“庆然明天要过来?”
“嗯。”兴平一个劲点着头。
“让小厨房准备些庆然爱吃的食材。”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兴平跑得飞快,竟然忘了钟家的规矩,想必等他回来,免不了要被管事刘妈训一顿。
钟庆书盯着书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索性收了起来。想着这一年他过的日子,不由嗤笑出声。也不知道家里打得什么主意,竟然变相软禁他。以他身体弱为缘由,把他困在小院子里,连带着他带过来的几个婢仆都一样遭遇。
他身体若?他怎么不知道?还不是有人给他下了药?要不是他有庆然给的药,恐怕现在可真要如了他们的意。
钟庆书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和庆然之前想得挺好,到了上京后,就买个小院子,用来安置新买的人手。哪想到,家里下手会这么快,他前脚才进门,后脚他们就动了手脚。人都出不去,更何谈其他?
能想着他的,估计也就庆然跟庆竹,钟庆书心里阵阵暖意流淌。他不会坐以待毙,现在这样只是权宜之计,装病能躲开更多麻烦,再磨一阵子,便能让刘妈松口,虽然不能放他出去,至少外边的消息能及时传进来。
这还多亏了庆然给的药,治好了刘妈小孙子的病,不然,一个管事妈妈,怎么可能向着他这个被家人冷落,空有名头的三少爷?
在用度上,家里倒是没苛待他,问题是小人难缠,一层层克扣下来,到他手里的份例,连一半都没有。这还不算,更过分的是,分到小厨房里稍好些的东西,都被院子里仆妇瓜分。他堂堂一个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