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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活着才能说名字
    本来耶律飞鹰并不需要亲自上到战场的,耶律毓烁也下令让人好生保护着他,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不听劝的放任前方的将士在场上厮杀,而自己却躲在帐篷里等着战果,这样的事情,耶律飞鹰自认自己做不出来。

    当然他上到战场也并非全无收益,虽说此番他不是苍辽的主帅,但这么多年来与这群苍辽将士一起出生入死,他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威胁得到。他一上战场,苍辽一方的士气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及至他负伤,他曾经带领过的那群士兵更是杀红了眼,试图为他们苍辽的战神报仇。

    军医等人退下后,耶律毓烁坐到了病榻边上的一张粗陋木椅上。望着床上神色莫测的男子,他道:“王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王兄,我知道你与生俱来地便适合在战场这样的地方存活,但如今你的身体情况并不允许你操持过多。你出点什么事的,弟弟我也不好向凝儿交代。”

    若非见到了耶律飞鹰的神色恹恹,耶律毓烁估摸着还有不少话想说。静默,北风呼啸,带起了帐内的寒冷薄凉,许久之后,耶律飞鹰阖了眼,这才轻道一声:“本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哪怕只是为了小东西和尧儿,本王也绝不可能死。静王,你既然是本王的王弟,那么你便该清楚,凝儿这个名字不是你能叫的,叔嫂的身份,你看清些才好。”

    “王弟明白了,王兄好好休息,烁先前看看形势。”被耶律飞鹰这么一呛声,耶律毓烁不禁一声苦笑。哪里不明白自己是凝儿到底是有缘无份的,只是曾经爱得那样深入骨髓刻骨铭心,如今这份情意,又岂是他想遗忘就能遗忘得掉的。凝儿,若是那夜没有在芸香阁见到你就好了,大红的衣裳,妖娆绝美,其间更是透着数分不谙世事的懵懂,凝儿,你一定不知道,你这样的姿态,很难让人不动心。

    走到营帐外时,先前那个帮手拔倒钩的小士兵正在值勤。耶律毓烁见他腰杆挺得老直,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小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能得主帅询问,小将士显然羞怯得很。明明是个大男子,这会儿他竟是小媳妇一般的忸怩。及至副将走过来道了“王爷,在战场上,我们不需要知道彼此的名字,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能在这里活多久。战场上最多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小将士,等你活过这场战争了,你再说与王爷听你的名字为何,下去吧”,小士兵这才憋红着一张脸离开了。

    对于副将此间的说法做法,耶律毓烁并不反对,他虽说是主帅,但比起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将领们来说,他的打仗经验根本远远无法和他们想提并论,“副将看来是深有体会呢。”

    耶律毓烁的一声嗟叹倒是让这个大老爷们的副将有了几分别扭,恭敬地抱拳行了个礼节,副将这才说道:“主帅,当年微臣还是一名小士兵的时候,北宁王爷在率领我们出战时便说道‘你们都是我苍辽的大好男儿,但是战场容不得弱者,只有当你们活下去,为守护苍辽尽到自己的责任时,你们的名字才有被人歌颂的资格。战场上的杀戮血腥你们都知道,倘若有一天你们不幸死在了战场上,本王会让人好生处理你们的后事,但如果你们想要成为苍辽的一方强劲臂膀,那么就勇敢点,奋勇杀敌,活下去’,主帅,这些年来微臣一直没有忘记北宁王爷这番话,只有活下去,你的名字才有被人知道的必要,听起来是残忍了些,但战场便是如此。”

    迟怔地点点头,耶律毓烁只在心内苦笑道自己到底是把战争看得太简单了。

    这一两日的天气转换得快些,如今军中已经开始添加棉袄之类的物资了。望着远方苍茫辽阔的天际,耶律毓烁一声慨然,“副将,你说,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呢?其实依本王看来,我苍辽和凤轩并无多大的利益冲突,统一这片大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和睦共处互相牵制不是更好?”

    副将恭敬地立在了耶律毓烁身后,斟酌片刻后才回以一句:“王爷,有人心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欲望的地方便有杀戮。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同王爷一般热爱和平的。这不是一个乱世,但在这片大陆上,总有人会想成为霸主的。我皇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他缺少了一些野心,而凤轩的太子凌烨则不同,那个男人,他有着席卷天下,将整片大陆捏到手中的决心。”

    本来百姓不得妄论皇家事,但副将这么多年来看惯了悲欢离合,看惯了死生无常,兼之这里又是战场,他也便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好在耶律毓烁也是个宽容的人,嘱咐了副将一声不要在别人跟前提起这些话以后,他掉头便往受伤士兵的营帐去了。

    十月,距离两国开战已经有三个来月的功夫了。这日凝儿肚子一人坐在了凌霄阁内的那块大石头上,恍惚间想起几个月前,那个男人曾经说过不再离开她的话。允修,你又想食言了吗?允修,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察木清音过来找凝儿时,她还自顾自地沉陷在了自己的思念之中。呆怔怔地一抬头,她便见清音在她的头上插了朵白色小花。

    “清音,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呢?”看察木清音这身男二打扮,凝儿心下好奇。

    察木清音挑唇微微笑了一笑,满目和煦,她眼里那样温柔的光,总让凝儿有种十分温暖的感觉。挪了挪位置,凝儿给清音腾了个地儿。

    “清音,你穿成这样怎么进得来王府呢,不会是爬墙进来的吧?”有意逗察木清音一把,凝儿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

    “我从正门进来的啊,我说了我是宣王的侧妃,还给守卫的看了腰牌。后来守卫找了管家,管家认出了我,也就放我进来了。”察木清音没有提及,管家还征求了暗影的意见。

    “嗯。”点点头,凝儿埋下头,又是低低迷迷的。

    “凝儿,你过得还好吗?我刚刚看到那个言小姐在陪你的儿子,你要是不看紧着点儿子,小心他以后就变成别人的孩子了。”察木清音无意一提,凝儿心底却是漾出了几分波澜。别人的儿子?若是她和允修只能再活那么九年十年的,那么尧儿有多一个爱他也是好的。

    “清音,我还好。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凝儿说话间将清音给她插上的小白花取了下来,“清音,人家说白色的花是葬花,你怎么给我挑了朵白色的呀?”

    “葬花吗?唔,凝儿,还是还给我吧,要是北宁王回来了知道我给你送了这么不吉利的东西,那他怕是会记恨上我呢!”说罢察木清音果然固执地要将花朵取回了,凝儿也不阻拦,只随她去。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直到天上飘起了几许冰冷的雨丝。冷冽的滋味打在了两人的侧颊上,凝儿迷蒙间只想着允修在战场上,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冻着。

    最后还是察木清音将呆呆的凝儿给拖着回了寝殿内,“凝儿,你看你,淋雨还淋得那么迷迷糊糊的。先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你若是有个伤寒什么的,可别染给小世子了。”

    听出了察木清音言语间的关心之意,凝儿终于回了神,道了谢。

    再出来时凝儿换上了一条鎏金紫裙,看起来挺是暖和的样子。察木清音也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水渍,见凝儿出来,她不再开玩笑,只是朝着凝儿道:“凝儿,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与你听,说完我便走了。”

    凝儿见她脸色凝重自是不敢耽搁,合了房门,她示意清音放心说话。

    “凝儿,八王爷已有要造反的意思,但我猜测八王爷的背后应该还有另一人,那人才是真正掌握全局的。清音想不出那个人是谁,只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他的。前两日我碰巧听到了八王爷与那人的对话,不过那人的脸捂了个严实,清音也不知他是谁。”察木清音说得很快,甚至是急促,才一说完,她抓紧了凝儿的手,接着道:“凝儿,清音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没什么亲人朋友,叔父他们从未真正把我看在眼里,我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宣王亦然。凝儿,你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和清音说得来话的人,清音希望你平安幸福。凝儿,北宁王不在,你更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小世子。清音不能久留,就先走了。”

    察木清音掉头之际,凝儿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真挚诚恳,“清音,那你要怎么办?你说这些话与我听,宣王他会放过你吗?”直觉告诉凝儿,眼前的这个女子没有骗她,没有……她与这女子并无深交,对方却肯冒着风险来提醒她,这份情意,他铭感于心。